就这样,时间来到康熙元年,康熙正式登基称帝,告庙祭陵,大赦天下。
佟府门庭若市,来往的勋贵官员络绎不绝。
佟安宁也已经四岁,日常生活就是吃药睡觉,有时会跟着叶克书和德克新他们的老师蹭课。
之前在慈宁宫中的毒休养了大半个月就好了,此后宫里经常宣她进宫,有时候还会住在佟佳氏的景仁宫里。
两人都是拿药当饭吃,谁也不用避讳谁。
当然对比起来,佟安宁的汤药可能没有佟佳氏的苦。
正值新帝登基,各个地方都送来贺礼,蒙古也来了不少人王公前来祝贺,其中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就是联姻。
为了维护清朝的统治,“满蒙联姻”成为“北不断亲”的国策,从建国初始,和蒙古的政治联姻就不曾中断。比如太皇太后,正是来自蒙古科尔沁草原的贵族博尔济吉特氏,皇太极驾崩后,正是蒙古在后方的助力,才让太皇太后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康熙现年九岁,虽说年岁还小,可是距离大婚也没有几年了,他们要趁机抢占先机。
所以,康熙这些日子格外忙碌,不仅要上朝、上课,还要会见蒙古王公贵族,有时去御花园散心时,总会不经意“偶遇”蒙古的格格们,蒙古格格们大多比较大胆,也知道自己的任务,见到皇帝出现,就一拥而上,惹得康熙头疼不已。
按照佟安宁的话,大家都是孩子,孩子何必难为孩子!
还有一次,他邀请几个蒙古世子去御马场骑马,谁知去了几个格格,那次不仅没骑到马,反而发生了斗殴事件,几个格格不知因为何事打了起来,周围人拉都拉不了,最后参与斗殴的格格都被太皇太后禁了足。
佟安宁在一旁看了不少热闹,经常当笑话给佟佳氏听。
佟佳氏看着女孩笑的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奈地指了指她,“你啊你!可别在玄烨跟前说,小心他找你算账。”
“哼,他一个九岁的男人欺负我一个才四岁的小孩,他敢欺负我,我就宣扬出去。”佟安宁昂着小下巴,得意洋洋道。
佟佳氏叹了一口气。
佟安宁挪到佟佳氏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姑姑,你就没有看上的人选吗?”
作为康熙的生母,佟佳氏的景仁宫这些日子也十分热闹,好多蒙古王公贵族都来送了礼。
“唉!”佟佳氏摸了摸佟安宁的软发,“他的婚事我做不了主,不过我希望他能找到一个知心人。”
“这个你不用担心,皇帝表哥可聪明了,他的知心人数不胜数。”佟安宁吐了吐舌头。
大名鼎鼎的康熙帝,人家不缺儿子,也不缺媳妇。
两人正说着话,康熙身边的梁九功来了,说是来接佟安宁一起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啊?”佟安宁顿时苦了脸。
现在去慈宁宫肯定没好事,她可知道慈宁宫里可住了许多科尔沁的格格,恐怕康熙就是因为这事,来找她求救的。
“我不去。”佟安宁立马拒绝。
梁九功赔笑,“格格,您忍心让皇上独自面对吗?皇上是和您关系好,才让你去帮忙的。”
自己可在皇上跟前下了军令状,说是能将佟格格请过去。
“忍心啊!”佟安宁理所当然道,她反手扶着额头,语气虚弱地看向佟佳氏,“我好像又不舒服了,他忍心逼迫一个柔弱的四岁小女孩。”
说话时在“四岁”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佟佳氏在一旁悠哉看戏。
梁九功看的眼皮直跳,“小祖宗,算奴才求你了,为了请你,奴才可在皇上面前下了保障,如果请不到你,皇上会将我的皮给扒了。”
“听了你这话,我更加心痛了,没想到表哥那么过分,姑姑,咱们要谴责他一下!”佟安宁以一种弱弱的姿态倒在佟佳氏身上,一点也么有起身的打算。
梁九功:……
最终他抹了一把脸,叹了一口气,“皇上果然神机妙算,格格,皇上说了,如果你去了,他将内务府送上来的那件红碧玺手串给您当谢礼。”
“既然是皇帝表哥相求,我是一定要帮的。”佟安宁立马扬起笑容,瞬间身体好了,半分敷衍都没有。
梁九功脸皮直抖,他真的摸不清佟格格的性子。
佟佳氏低头忍笑。
旁边的秋嬷嬷见状,给她穿鞋。
佟安宁和佟佳氏打完招呼,就带着秋嬷嬷跟着梁九功离开了,在去慈宁宫的途中,遇到了康熙。
佟安宁看到康熙,立马摊开掌心,“东西呢!”
康熙瞅了瞅梁九功,“如何?”
梁九功轻轻拍了自己的脸一下,赔笑道,“皇上英明,还是您了解格格。”
康熙从自己的手腕上解下一串红碧玺手串,放到佟安宁手上,“朕一言九鼎,才不会昧你的东西。”
佟安宁欢喜地接过手串,想套在手上,发现即使套了三圈,还是松松垮垮的,顿时撅起了嘴。
康熙见状,幸灾乐祸地笑了,“谁让你长得太矮小。”
佟安宁将手串解下,递给一旁的秋嬷嬷让她帮忙收拾起来。
一行人开始往慈宁宫走,在路上,康熙问出自己的疑问,“安宁,这串红碧玺手串,你也是要当陪葬品吗?”
说道“陪葬品”三个字,康熙嘴角不禁抽搐。
从去年开始,佟安宁来往紫禁城后,得到了不少赏赐,佟国维的福晋赫舍里氏打算给她当嫁妆,不过佟安宁觉得自己用不上,打算给自己攒陪葬品。
这件事亲近的人都知道,康熙也从德克新他们的吐槽中了解到,自己还笑话她,谁知她不仅没生气,反而搜刮起自己的东西了。
佟安宁点头:“当然,我连棺材就准备好了。”
她的青黛苑有一间房就放着一个檀木棺材,听赫舍里氏说,是大喇叭准备的,用来给她镇魂。
康熙眼含好奇,“你就不怕死吗?嗯……不对,你这么小,知道死是什么样子吗?”
“死?”佟安宁点头,“当然知道,死就是睡着了再也醒不来,闭上眼再也睁不开。”
她有过经验的,只不过幸运有了重开一局的机会。
康熙语塞:……
队伍很快来到了慈宁宫,果然如佟安宁猜测,殿内不止太皇太后在,就连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也在,其中还多了许多蒙古服饰的格格,众人看到康熙过来,眼睛顿时一亮。
佟安宁跟在康熙身后向太皇太后和博尔济吉特氏请了安。
殿内的众人也向康熙行了礼。
“起来吧!”太皇太后抬手让他们起来。
众人起身,佟安宁好奇地打量围在太皇太后身侧的莺莺燕燕,看着年龄都不大,和康熙年岁差不多,也有十一二岁的,有高有矮,当然也有小的,看着也比佟安宁大个三四岁。
太皇太后将佟安宁唤到身前,笑道:“你这小机灵鬼怎么来了?”
佟安宁:“表哥花钱请我看漂亮小姐姐们啊!”
康熙顿时一头黑线,“佟安宁!”
“哈哈哈!”太皇太后抬手虚指了康熙两下,她当然知道皇帝的别扭,不想纳蒙古格格,又推辞不了,所以才带着佟安宁过来。
可是“满蒙联姻”是国策,现在皇帝才登基,想要在朝中站稳,蒙古的支持必不可少,与其便宜其他部族,不如选他们科尔沁部。由她看顾,科尔沁部和大清的关系越紧密越好。
太皇太后拉过一名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向康熙介绍到:“这是伊哈娜,今年十岁,是科尔沁额德台吉的孙女,”
伊哈娜穿着蒙古服饰,看着和康熙差不多高,脸上带着微微的腮红,用着熟练的汉话,冲着康熙羞涩一笑,“伊哈娜参见皇上。”
佟安宁扫量伊哈娜,刚才她还好奇,为什么太皇太后独独介绍了这个蒙古格格,估计是因为她的汉话说的好,几乎没有口音,而殿内的其他人不是磕磕绊绊,就是有浓重的口音,想来,太皇太后对她也十分满意。
康熙微微点头,眸光微闪,嘴唇轻启,“原来是表姑啊!表姑在皇祖母这里可自在?如果有什么不便,尽管说。如果有看上的才俊,也尽管说,朕一定为表姑做主。”
额德台吉时科尔沁冰图郡王额济音的亲叔叔,算起来和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是姑表亲,四舍五入,也算是康熙的远房表姑。
佟安宁诧异,这个伊哈娜居然辈分那么高,连康熙就要喊表姑。
唉!她就比不上了。
伊哈娜脸上笑容微僵,下意识看向太皇太后。
皇帝不喜欢她。
太皇太后眼见殿内冷场,余光瞥到佟安宁唉声叹气的小模样,笑问道:“宁儿,你叹什么气啊?难不成皇帝欺负你了,有哀家在这里,保证替你做主。”
殿内的其他人见太皇太后熟稔的态度,落到佟安宁身上的视线变得微妙起来。
佟安宁如小大人般摊开手,指了指伊哈娜,用手指头比了比自己,“她就比我大了那么一点点,居然能当皇帝的表姑,我只能是表妹,不公平啊!就是一个表姐我也不亏啊 !”
“哼!你想的美!”康熙白了她一眼,他是请她过来解围的,这小家伙居然想着占自己便宜。
“哈哈哈!”太皇太后笑出声,“那没办法了,哀家可没法帮你。”
其他人见太皇太后笑了,纷纷笑了起来,殿内的氛围变得缓和起来。
太皇太后轻手拉过伊哈娜的手,指了指佟安宁,“这个是皇帝的表妹,佟国维的大女儿。”
伊哈娜睁着大大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矮了自己一半的佟安宁,“佟格格你好小!”
佟安宁指着旁边的康熙,“表哥也比你小。”
伊哈娜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康熙,默默地点头。
康熙:……
康熙耐着性子在慈宁宫待了大概一刻钟,后来“威胁”佟安宁使了“病遁术”,带着佟安宁跑了。
太皇太后也知道他的小心思,担心逼得太狠,造成皇帝逆反心态,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俩跑了。
等到皇帝的銮驾消失在门口,太皇太后带着众人回到殿内,一旁的苏麻喇姑给她递了杯水,太皇太后抿了一口,然后用帕子沾了沾嘴唇。
台下的蒙古格格统统噤声不敢动作,而一旁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则是表情淡定,有太皇太后在,就是后宫塞满了蒙古妃子,也不会威胁她的位置。
再说从顺治帝开始,就有意控制蒙古妃嫔的数量,看皇帝这些日子的姿态,似乎有意学着先皇的模样,目前屋子里的人能留在宫里几人,还不确定。
太皇太后嘴唇微启,“皇帝的样子大家已经见到,他现在年岁还小,你们觉得如何?”
伊哈娜行了一礼,“太皇太后,我们愿意也没办法,看皇上似乎不喜欢我们。”
其他人纷纷点头。
“太皇太后,我听说前几天喀尔喀部的塔娜格格在御花园被皇上气哭了。”
“对对!听说她绣了一个锦囊,被皇上说丑,塔娜格格可是喀尔喀部最美的人,连她都被皇上拒绝了。”
“察哈尔部的舒舒格格送吃的给皇上,也被拒绝了。”
“还有吉兰格格听说为了在皇上面前炫耀马技,从马上摔下来,伤到了脸。”
“呀!这么严重。”
“没事,我去看了,只不过半个月不能见人罢了。”
……
大家说的十分热闹,满语、蒙语、汉语都有,不过大多都是满语和蒙语。
听着身边小格格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太皇太后一直是闭目养神的状态。
等到大家说的差不多了,她才睁开深邃矍铄的眼睛,掀起眼皮轻轻扫了一圈,众人立马噤声。
太皇太后说道:“哀家会和皇帝商量一下,让伊哈娜留在宫里,你们不必将注意力放到皇帝身上了,可以看看京中其他宗室王亲。”
伊哈娜瞪大眼睛,满脸惊喜,行了一个蒙古大礼,“多谢太皇太后。”
其他格格看到她欢喜的模样,暗暗将牙齿都快咬碎了,可是在太皇太后面前,只能收起性子,齐齐行礼,“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