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小时候他常对我做的事情,只是后来我们都大了,很少再这样过,易晋看向我持在半空的手,他看了良久,这才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我的小拇指,我缠上了他的手,我说:“拉钩上钓,一百年不许变。”

    我和他拉钩才算了数,我说:“现在我们可是拉了勾的人,你要是骗我,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易晋笑了,他伸出手拧了一下我鼻子,说了两个字:“幼稚。”

    我说:“你要觉得我幼稚,那就幼稚吧,反正男子汉就要信守承诺。”

    之后我们用完早餐后,易晋便送我离开,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抬头看正在开车的他,他开车的姿势向来都悠闲平稳,当他感觉到我的视线后,便笑着问:“怎么了?”他从方向盘上收回一只手,落在我头上说:“傻不傻。”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说:“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可千万不能变。”

    易晋嗯了一声,我又再次抱住他的手说:“我要你看着我说。”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睛内是笑,他笑着说了一句傻瓜便不再言语。

    之后他手机响了,我怕他一边开车一边还要和我说话,怕他分神,所以我不敢打扰他,只能安静的在一旁坐着。

    车子很快便停在了于家,于曼婷早就在大门口等着,易晋看了我一眼,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没有动,他也没有催我。

    莫名的我有种说不出的伤感,仿佛我下了这辆车,我们之间就再也不会有交集,我很恐慌,可这种恐慌却来得莫名其妙。

    于曼婷站在那等了一会儿,见车内坐着的我们没有一点动静,她走了过来,到达车旁边后,便敲了敲车窗,示意我下车。

    沉默了良久的易晋在身边说了一句:“下车吧。”

    我小声得嗯了一声,我说:“等这件事情过去了,我会从于家离开的。”

    易晋嗯了一声。

    我也不再说话,推来车门从车上下来后,我看向车内的易晋。他内有看我,而是对窗外的于曼婷说:“小樊的脾气别人不了解,你应该了解,许多事多担待些,她大毛病没有,唯一的缺点就是任性,所以和她相处并不是包容这么简单。”

    于曼婷站在我身边回了一句:“我知道了,我会让她和于家的所有人好好相处的。”

    易晋嗯了一声,然后这才看向我说:“有事给我电话,知道吗?”

    我点头。

    他把该叮嘱的全都叮嘱完后,便没再这里多停留,升上车窗。他的脸便再也看不见了。

    紧接着没多久,车子便从我面前开离。

    直到车子的车尾消失在转角处再也不见踪影,我这才转过身来。

    于曼婷对于我逃跑甚至是推她的事情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平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说了一句:“走吧。”

    我看了她一眼并不打算和她有所交流,对于她和于正和的狼狈为奸,我对她现在的信任几乎为了零。

    我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于家大厅时,我这才于正和也在家里。我在于家住了这么久,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常回家,而杜凤栖大约也当成了常态,对于他回不回来。也并不放在心上,他今天这个时候在家,很明显是来候我的。

    看来我这次逃家连于正和都惊动了,在我走过去的时候,于曼婷突然拉了我一下,我看向她。

    她用眼神示意我,说话不可太鲁莽,我没有给她回应,只是将她的手甩开,然后直接走到了于正和面前,我低声说了一句:“于先生。”

    我至今还是唤他于先生,果然我这简简单单三个字让他将手上的茶杯往桌上一扣。他冷哼了一声,说了两个字,荒唐!

    他说:“看来这个家已经到了你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的地步了!”

    他的发怒我丝毫也不意外,倒是在一旁捏着佛珠的杜凤栖停下了手,小心翼翼劝着说:“老爷,您息怒,小樊毕竟才来这里,有点想家也是情有可原。”

    这句话更像是在于正和的心上泼了一壶油,他冷声说:“既然这么舍不得,当初又心心念念回什么于家,我于正和这一辈子都不喜强迫人,要是想走随时都可以走,我绝不挽留半句。”

    杜凤栖赶忙制止说:“哎呀老爷,您别说这种伤人的话。”

    于曼婷也适时走了出来,替我说话说:“爸爸,这次小樊离开家里,并不是去了易家,而是因为妈妈生病一直在念叨着她,她自己也闷,所以才会不打一声招呼去了医院,希望您理解。”

    “医院?”显然于正和在听到于曼婷说我去医院,有点惊讶。

    于曼婷撒谎也是脸不红心不跳说:“只是在医院的时候,和我发生了一点口角,一气之下离开了,刚才我是拜托朋友送她过来的。”

    于正和听了,这才没有说话,面色缓和了不少,他说:“既然是这样,那就带她进自己房间吧,被她这一闹,倒是把整个杜家搞得人心惶惶。”

    于曼婷见于正和脸色缓和了不少,她也松了一口气,便赶忙走了过来想拉我离开。

    可是我没有动,而是冷硬着声音站直在杜正和面前说:“我想和您谈谈。”

    于曼婷没想到我突然有这样的举动,她又拉了我一下,我还是不理她,再次对于正和重复了一次:“是和您谈很重要的事情。”

    于正和听到我这句话笑了,他说:“你要谈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说:“可以换个地方说吗?”

    于正和见我不像是在来玩笑,他嘴角的笑收了收说:“行啊。”

    我说:“换个地方说。”

    于曼婷根本不清楚我在做什么,他怕我再次惹于正和发怒,想和于正和说话,可当她才开口说一个字,于正和便抬手止于她说:“我们父女之间确实缺乏交谈,既然她说要谈那我们就好好谈谈。”

    于曼婷有些恼怒,可却又无可奈何。

    于正和从椅子上起身后,便拂了拂身上的褶皱,他走到我身边后。便在我身畔说了一句:“跟我来书房。”

    他说完,便朝书房的方向走了,我跟在了他身后,我们到达书房后,仆人将门给关上。

    于正和负手站在窗口说:“我知道你这次从于家离开去了哪儿,你姐姐这个人从来都不对我撒谎,我刚才之所以不拆穿,就是想给彼此之间一个面子,这种事情我希望没有下次,我也希望你能够懂我的良苦用心,易家始终和你只是养育关系。”

    我没有管于正和的亲情牌,只是直接问:“您认识吴志军吗?”

    于正和在听到我说出这个名字时。他负在身后的手,细微的抖了一下,接着他回过身来看向我,他笑着说:“吴志军是谁?”

    我知道杜正和不会承认,我同样也笑着说:“您不认识没关系,只要我认识就行,我今天找您谈话不是别的,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这个时候仆人从外面端着茶走了进来,轻手轻脚将热茶放在桌上后,这才悄悄退了出来。

    于正和将手从后背拿了下来,朝着不远处的雕花红木椅走了过去,他拿起桌上的瓷杯慢悠悠喝了一口说:“你有什么交易可以和我做。”

    我说:“我手上有易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可以给你百分之十。”

    于正和刚把茶杯递到嘴边,一听到我这句话,他停下了动作看向我。

    我们两个人对视了有一分钟之久,于正和嗤笑了一声说:“你为什么要突然给易氏的百分之十的股份。”

    我说:“当然我也是有条件的,我的条件你应该明白,我要你撤诉,不仅撤诉,还必须对外声称,是吴志军利用你来对易晋进行污蔑。”

    于正和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他面无表情看向我说:“我不认识你口中所说的吴志军,更加不知道什么污蔑,我和你说过很多次。我不会插手易家的任何时。”

    所有人说于正和是和伪君子,这话说的丝毫没错,他的伪君子程度到达了一个级别,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都可以装成一副自己什么都不直到不清楚的模样。

    我笑了,我说:“百分之二十,你知道的,假如你拥有了易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相当于拥有了半个易氏,如果你还要在这里和我装,我不介意到时候官司开打时,去大厅大闹,到时候就不是揭露吴志军丑态的这么简单了,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这件事我才是当事人,我说不起诉,不承认,谁都拿这事情没有任何办法,而吴志军给你的好处,绝对没有我手上所给你的那么多。”

    我将话直接明明白白说了出来,自吴志军也不再和我装了,他似笑非笑端起茶杯,揭开茶杯盖子说:“易家老爷对你还真是疼爱,连易晋这个亲孙子都没缘继承易氏。倒是把自己这毕身心血给了你这个外姓的人。”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喝了一口水,又再次说:“我可以让律师撤诉,至于和后面一条,你应该也清楚,这种事情相当于在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砸自己招牌,和你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相比,显得有些得不偿失,赔生意我向来不做。”

    我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握紧,我说:“三十。”

    他放杯子的手一顿,抬脸看向我,他笑了,他说:“这还差不多,小樊,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你的就是我的,等我百年之后,什么东西都会给你一半,你很聪明,也懂的识时务,爸爸有你这个女儿,很欣慰。”

    我只觉得于正和活生生在糟蹋父亲这两个字,没有哪个父亲会和自己的女儿,如此明面上谈交易,甚至是拿自己女儿的名誉在做筹码。

    谭菀说虎毒不食子,可于正和显然不在这一挂。

    他不仅食子,而且吃不吐骨头。

    我说:“我给你百分之十五,事成以后,我再给你剩下的。”

    于正和说:“小樊,你这样为了他值得吗?我非常清楚,外面传的事情并不是子虚乌有,我终究是你的父亲,这么做不为别的,也只不过是为了帮你讨回一个公道。”

    我冷笑一声说:“你别在这里装慈父了,我们之间谁都清楚,是否有把对方当成亲人,所以唱父女情深完全没必要。”

    我说完这句话,没有再停留,转身便从于正和的书房离开。

    他见我这样的态度,在握身后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

    我和于正和谈完,到达自己房间时,于曼婷正在那等着我,我推门进去,她立马从床上站了起来,看向我问:“你和爸爸谈了些什么。”

    我没有理她,直接走到了柜子旁,想要从里面拿件衣服换下,可手才刚想去拉柜子门的把手时,于曼婷从后面一把拽住我,她说:“你说话啊!”

    我直接将她手推开,面无表情看向她反问:“你觉得现在我还会什么都和你说吗?”

    于曼婷一脸受伤说:“小樊,我之所以瞒你,是因为我想帮你实现你想要的,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和我说的吗?你说的厌恶了被易晋掌控的生活,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难道我对你的好,你都认为是一种伤害吗?”

    我说:“对,我是和你说过我想逃离被易晋掌控的生活。可是于曼婷你错了,我要的不是这种方式,我恨易晋,可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让他身败名裂,如果我想要他如此,你们以为到现在,这个机会能够轮到你们来反复利用吗?”

    她说:“是,这确实不是你想要的,可这件事情也不是摸一手促成的,我跟了易晋这么多年,虽然是为了你,可好歹都是上下属关系一场。我也和你一样并不希望他走到这样的困境,可是你以为我们不想就不会吗?我就算告诉你这些,你以为依照你的力量,你可以阻止这一切吗?你别天真了!他们想要实现的,是谁都阻止不了的,而且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还有一个原因在里面,我希望的是你和爸爸争吵闹僵,你才回来没多久,我不想让你因为这件事情闹成仇家。”

    我冷笑一声说:“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是啊,我没有机会阻止,可我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被这个消息打的措手不及,就算和于正和闹僵又怎么样?我来于家从来不是为了和他搞好关系,所以我根本不在乎他是怎么想我的。”

    我说完,随便拿了一件柜子里的衣服,便转身朝浴室走去,于曼婷从后面又追了上来,她从后面再次拽住我说:“是,我知道我们姓于的在你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可是小樊,不管你以前怎么想,可现在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既然姓了于,就要时刻记住你是于家人!”

    我被于曼婷的话扰得不厌其烦,我冷冷的说:“你放手。”

    她不理我,还在说。

    我又说了一次:“放手!”

    于曼婷说:“你必须和我好好谈谈,我不会放手。”

    我的耐性终于到达了极点,我反手将于曼婷往床上狠狠一推,这次力道用的比较大,于曼婷整个人样床上摔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腰上的伤还没好,她在倒在床上那一刻,忽然手捂着腰一声惨叫传了出来。

    这是我第二次推她,可我并不觉得愧疚,完全觉得她是自找的,我冷冷看了她一眼,任由她在我床上疼得满脸冷汗,我只是抱着衣服很冷静的进了浴室。

    到达浴室后,我将水龙头打开,水声很大,可却隐隐夹杂着哭声,我试水温的手一停,将水龙头关上后。

    我转身走到浴室门口,伸出手将门稍稍推开了一点,于曼婷正趴在床上哭,我从来没见她哭成这样过,丝毫不顾及形象,甚至是放生大哭。

    趴在床上的她,忽然抬起脸看向站在浴室门口的我,她满脸眼泪,红着眼睛,声音嘶哑说:“小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了,你就就像一只带刺的刺猬,我想拥抱你,我想靠近你,我想了解你,可每一次无例外都被你刺得浑身都是伤。”

    她哭得声嘶力竭问:“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这个做姐姐的,应该怎样对你,你才会和我好好相处,才不会这么防备我仇视我!”

    她哭得很伤心,整间房子都是她的哭声,这一刻我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刚才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可想到这里,我又转念一想。我没有错,是她一开始就在骗我,我为什么要内疚,所以对于她的话,她的眼泪,我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你们于家的人有一个是好东西吗?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我说完,将浴室门重重一甩,再次将于曼婷那张脸关在了门外。

    之后于曼婷又在门外哭了很久,她反反复复哭着说:“小樊,我这个做姐姐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了啊!”

    她哭了好久,一直哭到我觉得心烦意乱,大约是她哭累,也不知道是不是引来了仆人,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房间内便没有了动静。

    等我从浴室内出来后,于曼婷已经不见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离开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我觉得此刻的自己。内心无比的烦躁,我将衣服甩在床上后,我拿上了手机,再次给了易晋电话,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易晋接听了。

    我和他说,我刚才跟于曼婷吵架了,我还推了她,把她推哭了。

    易晋听到我这些话,语气不是太高兴,他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动手。”

    我打给易晋这通电话就是单纯为了发泄的。于家洗发膏得气氛把摸压得快要疯了,我说:“是她自己一直要缠着我,而且我也不是故意要推她的,谁让她一开始骗我,她就是在和于正和狼狈未奸,如果不是她我根本不可能会答应进于家,而于正和也不可能利用这件事情来利用我,陷害你!”

    易晋语气略微严肃说:“小樊,我说过我不希望你插手这件事情,甚至不喜欢,你懂吗?”

    我说:“我已经插手了。”

    他听出我话内的弦外之音,他沉默了一会,再次问:“什么意思。”

    我说:“我和于正和做了交易,我把我手上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给他,让他撤诉,让他反咬吴志军一口,到时候就让他们这两个老家伙去相互狗咬狗!”

    当我说完这些话,易晋当即提高音量问:“谁让你这么做的?谁准许你这么做的?!”

    我知道易晋会生气,可现在我已经豁出去了,这些东西在我手上就犹如一堆废纸,我说:“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已经和他做了这个交易。”

    易晋说:“易小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现在就相当于把整个易氏拱手让了人!”

    我说:“我清楚,我还非常请不,可那又怎么样?拿着易氏有用吗?在我眼里我根本不在乎这些,我只知道要救你,无论如何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救你!”

    易晋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气到了,他听到我这些话在电话内许久都没再有声音。

    过了好半晌,他说:“好,随你,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你一句话就可以把整个易氏葬送在于正和的手上,行啊,易小樊。你真是出息了,我管不了你了,你怎么高兴怎么来,我以后也不会再对你的事情过问一句。”

    他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我耳边是刺耳的嘟嘟嘟声。

    我愣了几秒,又再次打了过去,可谁知道,易晋竟然把我拉入了黑名单。

    我气得同样将手机往床上一砸,我说:“你不管就不管!谁稀罕!”

    我知道易氏对于易晋来说意味着什么,就算拿这件事情和他商量,他也不会同意我这么做。

    可从始至终,我要[]的只是他平安,无论他怎么说,怎么生我气,事情走到这一步,我不会回头。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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