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同为嫡出,长姐又已经出嫁,小辈之中你我身份最尊贵,咱俩合该是府内最亲近的姐妹才对。你也别因为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便与我生分了,来来来,快过来一起吃。“
说完,她反客为主,热情地招待起了庄佳瑶。
她坐着庄佳瑶的凳子,取用了庄佳瑶的碗碟,一边品尝着菜肴,一边不吝点评:“这道菜太咸了,三姐姐还是少摄入盐分为好,盐多不仅伤肤,还易致口渴频尿。”边说边往骨碟里夹菜。
“这也太甜了,三姐姐不怕长蛀牙吗?而且吃甜还会发胖,你还没有嫁人,还是控制些好。”话音未落,她已转身将那满载菜肴的骨碟递给了在一旁侍立的王大野。
“这道菜……”王大野刚接过骨碟,庄乐衍说着又递来一双筷子。
“啪!”的一声,庄佳瑶撂下筷子,脸色沉了:“你这么多事,信不信我叫人把你们赶出去?”
庄乐衍离家的时候庄佳瑶也不过才七岁,况且庄乐衍被三叔关在院子里,她走之前庄佳瑶一共也没见过两次,有个屁的情分。
不过是不想惹事,但她也不能一直在老虎头上拔毛。
眼看把人惹急了,庄乐衍忙堆起笑容,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吃饭。”说着将头埋进饭碗,专心致志干饭!
庄乐衍先夹出去一部分菜肴分给了王大野,她自己吃饭又快,没给庄佳瑶留什么机会就舒舒服服打了个饱嗝。
庄佳瑶感觉自己快疯了,一桌子的菜就剩了点菜汤和几片菜叶,那碗粥还是因为庄乐衍不爱吃才剩下的,她努力维持的淑女形象一点点从内里裂开。
她正要发作,却又听见一声“嗝~”。
这回连王大野也吃饱了,庄乐衍让她将骨碟和筷子在桌子上放好,转过身欢快地对庄佳瑶说:“三姐姐,我吃好了,就不打扰你用餐了。”
说罢,起身带着王大野走了。
庄佳瑶望着桌上那残羹,终是忍无可忍,猛地摔了手中的筷子!
走在回去的路上,王大野震惊于庄乐衍的镇静自若,就像震惊于仙女也要拉屎一样!
在她眼中,庄乐衍是军营里最出色的小将,她能单枪匹马潜入敌营,烧毁敌军粮草,亦能长枪横扫,挑落敌营将领于马下。她所看见的,永远是她意气风发,肆意骄傲的样子。
然而,她却从未料到,庄乐衍竟还有如此厚脸皮的一面。她好像越来越像个‘活人’了,十分……‘有意思’的‘活人’。
没想到紧接着,她就见识到庄乐衍更无赖的一面。
她们方才跨过垂花门,就瞧见前方凉亭处,庄佳棉同陆临枫在一处说话,身后还跟了一众丫鬟侍卫。
庄乐衍眯眼一瞧,毫不犹豫地就朝他们走去。
王大野尚未回神,她已走出数步之遥,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待她们走近,就听见庄佳棉,柔声细语道:“姐姐行事鲁莽,不慎冲撞了陆哥哥,更连累陆哥哥受了郡主责罚。我心中实在愧疚难安,特意备下这些薄礼,皆是陆哥哥日常所需之物,权当为姐姐赔罪。姐姐从下乡初来上京,不懂京中规矩,日后我定当好好教她。”
庄乐衍一阵无语,边走边说:“教什么?教你身上着勾栏做派?还是教你的是非不分,阳奉阴违?”
陆临枫走在路上莫名被庄佳棉拦住,听她款款说话本低头皱眉,满脸不耐,突然听见女子清丽的声音传来,循声抬眸望去。
女子身着一袭青花襦裙,裙摆绣着远山祥云图。
本是寻常女儿家的穿戴,但她背脊笔挺,整个人犹如一把破晓的利剑,却奇异的透着几丝狡黠。
又是她——阿衍?
陆临枫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庄尘和陛下都这么叫,不自觉的眉间愁云缓缓散开,唇角微微勾起。
又见她朝他笑得一脸明媚,拿捏着架势,又将脸沉了下来。
庄佳棉见她走过来,嫌她碍眼又多事,好不容易才堵到陆临枫,忍着怒气说道:“你怎这般无礼?”
庄乐衍并未理会她,先歪头看看她身后几个丫鬟端着的几个托盘,一些补品和珍贵药材,还有几块上好的布料。
东西还行,那几块略深的料子也可以给大野裁衣服,耐造!她常年待在军营里没人管,像个野小子。这回陪她来上京,舅母才特意安排了人给她新做了两身衣服。
想罢,她转过身客客气气地朝陆临枫行礼:“陆世子。”
起身之后,又对庄佳棉道:“我给世子行礼了,你快向我行礼吧!”说她无礼,她这回有礼了吧?
“什么?”庄佳棉没忍住,惊呼出声,随即察觉陆临枫在场,忙压低声音,声音却显得愈发怪异。
庄乐衍理所应当地道:“我是嫡女,你是庶女,你见到我理应行礼问安。你姨娘这点规矩都没教过你吗?”
庄佳棉皱眉,抬眸向陆临枫寻求帮助,对方却好像丝毫没察觉到不对,镇定自若地看热闹。
她只得咬牙朝庄乐衍行礼道:“姐姐,安!”
“安啦!”庄乐衍笑起来,宛若春日暖阳,明媚中又如春风拂过,沁人心脾。
随着她笑起来,耳边垂下的发钗微微晃动,莫名让人想起那晚月光下,她被发丝缠绕的修长脖颈。
陆临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停留,逐渐向下,猛然回神,原本舒展开的眉头再次蹙起。
“你病好得可真快,不知道的还以为装的。”他出声。
庄佳棉闻陆临枫之言,心中暗喜,这话分明是讽刺,看来她对庄乐衍还是十分讨厌,之所以请太医过来给她瞧病,定是郡主的授意。
庄乐衍却转过头,一本正经地感谢道:“都要感谢世子照顾得好,本来要病上三五日,结果一日就全好了。”
陆临枫一噎,她又开始胡说八道,皱着眉看向庄乐衍,看不透她是在骂他,还是在夸他?
第一次见她在茶棚,她于混乱的拼杀中撅着屁股拖人,见他让手下杀人眼睛都不眨,若不是她想要救钱江的举动,那日他就会连她一起杀了;再次见面她成永安伯府从乡下刚接回来的四小姐,地上的尸体面目狰狞,她也只轻轻扫了眼……他本以为她的性子是那种冷漠的,深藏不露的,可自莲花池一事后,好像一切都变了。
她变得有点……
“姐姐,你太失礼了。”庄佳棉面上因陆临枫沉下去的脸替庄乐衍着急,心里却乐得不行。上京城里谁人不知,陆临枫有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手腕上常年系着她留下的发带。
定是庄乐衍不知好歹,妄图缠着他,他一气之下才将她丢进莲花池,真是不知羞耻、不自量力!
“哦?”庄乐衍挑眉看她,反问道:“我还能有你失礼?一个小小庶女,张口闭口要教导嫡姐,真是倒反天罡!”
庄佳棉一听就急了,就连庄佳雪和庄佳瑶姐妹都不敢在她面前拿嫡女派头,她伸手就想打庄乐衍。又碍着陆临枫在场,眼泪一下就挤出来了,伸出去的手哽咽地去抓陆临枫的袖子想乞求他的庇护:“我没有~”语调可怜极了。
但陆临枫完全不为所动地闪身躲开了,庄佳棉抓了个空,这是是真哭了,眼泪一下就掉下来。
她觉得被陆临枫下了面子,还被庄乐衍看了热闹,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
陆临枫素来不耐女子那动不动就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肃声道:“东西你收回去,你也回去。”
庄佳棉:“……”只恨他是根木头。
“别呀!”庄乐衍急忙插话,转而问陆临枫:“东西你不要?”
“不要!”他干脆利落。
“那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