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不是井丹的客人,是井丹带来的客人。()”廖炳坤纠正道,“小王,王仲明,张艳红,志伟的老婆,也就是我的侄媳妇,你跟着井丹叫表嫂就行了。”不待王仲明自我介绍,他便越俎代庖,替两个人确定了彼此的称呼。
“呃......,您好,表嫂。”第一次这样称呼,王仲明总觉得有点儿别扭,如此叫法,岂不是把自已当成廖家的一员一般?
“呵呵,好,小王,听井丹说起过你,说你棋下的很好,今天你来了,二叔一定高兴坏了,志伟棋下的很差,井丹平时又不住这边,二叔总埋怨没人陪他下棋,这下儿好了,你来了,二叔有了对手就不会一吃完饭就拉着志伟陪他陪玩太子读书的游戏了。”张艳红虽是家庭主妇,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第一次见面,却是落落大方,态度亲切,真把王仲明当成自家人般地招待。
“呵呵,我有你说的那么霸道吗?志伟,你老婆冤枉我怎么说?昨天晚上我没有拉着你下棋是吧?”廖炳坤闻言扭头向廖志伟申诉道,廖志伟却是抿嘴而笑就是不答,显然他的二叔所讲确是实话,只不过只提昨天没有的一次,去不提在那之前的几天,所以话是实话,但并不等于结论就是正确的。
“好啦,老爸,就别在人家面欺负表哥了。哇,今天的晚饭真是太丰盛了。看的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表嫂,谢谢您啦。”也就是廖井丹敢在廖炳坤面前主持正义,她向张艳红笑道。
“呵,不用谢,是你爸特意叮嘱晚饭要多弄几个菜的,要谢,你还是谢他吧。”张艳红不敢居功,向廖井丹说道。
“是吗?嘻嘻,爸,谢啦。”搂着廖炳坤的胳膊。廖井丹亲昵地叫道。
“呵,当着人家小王的面还撒娇,羞也不羞!好啦,人都到齐了。别都站着,入座,开饭。”捏捏女儿小巧的鼻子,廖炳坤疼爱地笑道,随后招呼坐人入座。
餐桌是长方形的,两端加两边,总共可以坐八人,廖炳坤是一家之主,自然是坐在当间正位,廖志伟夫妻坐在廖炳坤的左手一方。廖井丹和王仲明则坐在对面。
有家政服务员端着托盘上来,托盘上放着净手用的湿毛巾,大家净过手后湿毛巾撤下,另有一人推着一辆小车进来,小车里放着一个金鱼缸般大小的玻璃皿,玻璃皿中放满冰块,冰块中则埋着两瓶红酒。
小车停在廖炳坤旁,家政服务员转动酒瓶,使标签的一面朝向廖炳坤,廖炳坤低头看了一眼标签。“九五年的simard,八二年的波尔多,二叔,您喜欢哪种?”,他向廖炳坤问道。
“这个你在行,你选就行了。”廖炳坤答道――不在自已所不擅长的领域随便做出选择。这种习惯让他错过了一些机会,但也使得他避免了许多风险。‘专业方面的事要问专家’,这句话很多人都知道,但成为一家大公司的领导以后,还能保持着这样谨慎,而没有自傲自大,以为所有的成功都是因为自已的实力而非他人的帮助,自已的智慧完全可以应付一切的人却是不多,所以很多人一夜暴富,然后便无限膨胀,无限扩张,最后力所不及,被最后一根稻草所压垮。
“嗯,小王,你呢?”见廖炳坤让王仲明叫自已的媳妇为表嫂,廖志伟便意识到自已的二叔对这个人的态度,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自已该怎么调整和王仲明之间的关系。
“噢,我对红酒没有研究,您作主就好了。”王仲明连忙答道――事实上,他对所有的酒都没有研究,对他而言,酒只分三种,白的,啤的,红的,至于这几类酒各自品种之间的差别,除了浓淡烈薄之外,便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呵,那就simard吧。”
争求了二人的意见后,廖志伟向家政服务员点了下头,示意让其打开酒瓶,于是服务员从小推车下边的抽屉里取出开瓶器,熟练地将瓶塞打开,然后用一块白毛巾包着瓶身绕桌一周,将各个身前的高脚酒杯斟满,最后回到原地,把酒瓶放在专用的支架上,侍立一旁。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啊!
王仲明暗自感叹――不过是普通的一次晚饭,居然还有专门的服务员在旁边伺侯,这哪儿是住家,简直是酒店宾馆的待遇了,也不知那瓶红酒多少钱,看样子至少也得在四位数以上吧?一顿在家吃的晚饭,成本花费就在四位数以上,这在自已,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如果问他此时的感受,大概只有四个字来形容――太奢侈了!
这顿饭吃的倒也愉快,廖家请的厨师虽比不上老金头那样的高超厨艺,但能被廖家聘用,自然也有相当的本事,一桌菜中既有淮扬风味的佳肴,亦也有北方菜系的代表,煎炒烹炸,显出百般手艺,溜煮熬炖,尽现千种变化,完全是宴会级的水准,廖炳坤,廖志伟二人又是极会聊天儿之人,再加上张艳红不时问长问科,插科打浑,饭桌之上是绝无冷场,一顿饭直吃到满天星斗,明月当空之时方才罢了。
酒足饭饱,几人来到客厅坐下,张艳红叫人沏茶倒水,又端来各色时令水果,知道众人要谈正事儿,便借口收拾饭厅离开,王仲明刚刚坐下,忽然身上手机声响,向其他三人说了声对不起,低头一看,却原来是金钰莹打来,于是起身离座,来到客厅门外的走廊接听电话。
“喂,王老师,你在哪里?怎么家里的窗户是黑的?”
“我现在在昌平。有事儿吗?”王仲明问道。
“噢。没什么,我就是看你家里的灯一直没关,怕你出什么事儿,所以问一下儿。”金钰莹答道。
“呵,我一个大活人能有什么事儿?不过还是谢谢你。”王仲明笑道。
“嗯,那就好。对了,怎么这么晚了还在昌平?不就是交一份体验报告,用得着这么长时间吗?是廖井丹又为难你了吗?”金钰莹担心问道――也不知是担心出难题,还是因为担心两个人在一起。
“呵,是又给我出难题了。不过这个难题是我自已也愿意接受的。”王仲明答道――廖井丹让自已在没有和她爸谈比赛的事儿之前先不要急着向陈淞生汇报,陈淞生都不让说,金钰莹只是棋胜楼的讲师,自然也不该透露了。
“呃......,是什么难题?很难吗?”金钰莹关心地问道。
“呵。难的确是很难,不过再怎么难,我总得去试一试。”王仲明答道。
“噢......,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我炖了排骨汤,等你回来一起喝。”金钰莹问道。
“这个......,可能会很晚,汤顿好了你先自已喝吧,如果太多,给我留下一碗,我明天再喝。好不好?”王仲明想了想后答道――此时已是八点多钟,谈事儿的话就算用一个小时,那么从这里返回牡丹园怕也得用至少一个半小时以上,那时至少已是半夜十点半以后,让人家等自已那么晚,实在是说不过去。
“嗯......,好吧。如果回来的早,记得给我打电话。拜拜。”金钰莹的声音明显有些失望,精心炖的汤如果只能自已一个人享用,她又何必费那个心思呢?
“拜拜。”王仲明很感歉意。不过他不是孙悟空,不会分身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重新返回客厅,客厅里的战场已经摆好,茶几上是新榧木二寸桌上盘。两旁分放栗木棋笥,棋笥内为两面鼓日式蛤綦石。廖炳坤已在茶几一旁端坐,廖志伟和他的女儿则分坐两旁,三个人正在棋盘上摆着种种变化,看意思,是廖井丹在临敌授课,想教乃父几招以战强敌。
“打完电话了?”廖炳坤见王仲明回来,笑着问道。
“嗯,打完了。”看到这个阵势,王仲明心里已经明白,廖炳坤这是想和自已下一盘,想起来之前廖井丹已经说过,这一关是肯定要过,只是,这棋一下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自已就算能在十几分钟内能把棋局结束,但万一廖炳坤是个长考派,光自已快有什么用?也不知金钰莹会不会真的等下去,早知这样,自已就应该告诉她今晚不必等了。
“哎,怎么那个表情,有事儿还是有约?是有人催着你回去吗?”廖井丹不知道是心细还是过敏,发现王仲明回来之后神情似乎有点儿焦虑便问道。
“呃.....,没什么,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和为京城棋社拉到赞助相比,赶回去喝排骨汤自然就成了小事儿,王仲明笑笑答道,表示没有问题。
“还回去干嘛,这里离市区那么远,赶回去也都后半夜了。小王,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你今晚就住在这儿了,我已经叫艳红去收拾客房了,难得有你这样的高手来,今晚我可是要下个痛快哟。明天一早,我让井丹送你去上班,什么也不会耽误的。”廖炳坤笑道。
想的还真周道,连明天上班的事儿都给考虑到了,这下,连想早点儿走的理由都没了。
“......,那好吧。”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廖炳坤棋瘾很大,看来先不让他过足棋瘾,京城棋社联赛的事儿也就没机会提了。
于是,既来之,则安之,王仲明索性不再去想其他,在廖炳坤对面的空坐坐下。
“嗯......,女儿,你说让几个子合适呢?”廖炳坤有自知知明,对方可是连职业棋手都赢过好几个的顶尖高手,他虽是长辈,但那是棋盘以外的关系,在棋盘上,他可不敢摆什么老字辈的架子。
“嗯......先摆六个子。不行再加。”廖井丹眼珠转了转。想了想后答道――她和老爸下棋一向是让四个子,互有胜负,王仲明实力远胜自已,估计让自已两个子问题不大,换算下来,其让自已老爸六个子赢面还是很大的。
“六个子?......,呵,你老爸我真的就这么不中用吗?”廖炳坤闻言笑道,想自已下了几十年的棋,还要被人让六个子。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老爸,不是我党无能,是共军太狡猾,您别看他现在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样子,等一下起棋来,那是又阴又损,凶狠霸道,要多坏就有多坏,叫他让您六个子是为了您的面子,要是不听,非要往少里让,输惨了可别怨我没提醒过您。”廖井丹斜眼瞄着王仲明,表情夸张地提醒道。
......我的棋风在别人眼里就是那样的感觉吗?
听了廖井丹的描述。王仲明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算是损他还是夸他呢?
“呃......,是这样的吗?”廖炳坤将信将疑,目光望向王仲明问道。
“您问我.......,我觉得我应该还没有她说的那么坏吧。”王仲明苦笑答道――如果总能要棋上找到他人的弱点并加以利用取得胜利是‘坏’的话,那他的确应该算是很坏的一个人,问题是,廖井丹所说的‘坏’是这种意思吗?
“.......呵呵,这就麻烦了,一个说很坏。一个说没那么坏,那到底我该听谁的呢?”廖炳坤搔搔短发,装做苦恼的样子自言自语道。
“二叔,这又什么好伤脑筋的呢,你干脆就先和小王下一局让五子棋。实在顶不住,那再让六子不就行了。”一旁等着观战的廖志伟插言说道。
“嗯......。这倒不失为一种选择,只是小王愿不愿意呢?是不是觉得我这个老头子眼高手低,太过自以为事了?”点了点头,觉得侄子说的不错,廖炳坤向王仲明笑着问道。
“噢,客随主便,伯父觉得摆几个子就摆几个子好了,对我而言,子摆的越少,棋也就越好下一些,当然是欢迎之至。”王仲明答道――终究和廖炳坤没有下去,不知其真正棋力怎样,至于廖井丹的转述,谁能保证那就不是在忽悠自已?虽然没什么必要,但这种事儿廖井丹不见得就干不出来,不然怎么会有大老远叫自已亲自把体验报告交到其手中的事情发生?
“噫,老爸,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自已女儿的话都不信,等会儿被杀惨了可别找人诉苦!”廖井丹却也不气,做了个鬼脸儿,喜滋滋地伸手整清棋盘,顺便帮老爸在棋盘上布下五颗棋子。
棋子既已布好,接下来免不得就是一场大战,王仲明没有马上落子,敛气凝神,先平静心绪,调整状态。
王仲明这一调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马上就不一样了,真如老僧入定一般,单是那份沉重,就压得旁人连呼吸也变得紧张起来。
诧异地望了王仲明数秒,廖炳坤把头转向女儿,轻轻地点了下头――高手就是高手,还没出手,单是这份气势压力就能让心理素质差的人慌了手脚。
廖井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心想,自已看中的人能差吗?
凝神片刻后,王仲明已将气息调匀,轻轻拈起一枚白子落于棋盘之上,动作漂亮之极,棋子落在盘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落子处却是二间高挂。
知道对方是高手中的高手,自已又是逞强,非要下让五子棋,廖炳坤自是加了百倍的小心,先守角,再占边,步步稳固坚实,心说,我先把四角守住,中间天元又有黑子接应,即使让白棋筑成外势也没有关系。
这样的想法自然是没错,不过,在力量相差悬殊的对手面前,想要实现又谈何容易?只几个回合的交换,廖炳坤的战法便被王仲明洞视,突然改变行棋路线,白子净往二路,三路投去,硬抢实空,黑棋若是应的正确,暂时无便宜可占便先放在那里不动,另外打入,再生头绪,若是应的稍稍有些问题,便马上穷追猛打,不给对方以喘息的机会,五十几招后,棋盘上黑子白子已是交织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头绪繁多,令人眼花缭乱。
廖炳坤是连连摇头,他本以为自已就算顶不住对方的五子局,至少也得等到一百五六十手后才会显露败迹,谁想五十几手刚过,自已就已经是捉襟见肘,四面楚歌,心中骇然,天下竟有如此高手,这棋下的也太好了吧?扭头看自已的女儿,却是抿着嘴偷笑,见自已望来,还不忘还个鬼脸,显然是在气自已不听她的劝告,非要逞能。
罢了,女生向外,这才没怎么着呢,就象着外人一齐对付自已的老爸――廖炳坤心中暗叹,一分神,一条十余子的大龙被王仲明硬生生断下,棋筋被吃,攻守之势立转,廖炳坤只有投子认负,苦笑摇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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