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馊主意啊……这下可好,连敌人老大的影子都没见着,就被晾在牢里等着见上帝了。”
穿着一身旧布衣的波尔查和十几名达巴兰难民挤在同一个悬空的囚笼中,不时有冰凉的雨水透过顶上的树梢缝隙冲刷在俘虏们身上,波尔查自己也是一脸憔悴,显然是被重点照顾了一下,但这个五米长四米多宽的方形铁笼明显不是为了关押战俘使用的,即使是波尔查这样的小个子也只能抱膝坐在角落,在正常站立都不允许的情况下,切断一英寸厚的粗铁条逃离此地更是无稽之谈。
再看四周,还有同样几个囚笼被吊在近四米高的树干上,关押的也都是一些来不及撤离的达巴兰村镇居民,整个营地被分成了数个区域,他所处的位置正是其中占地面较大的露天工场,德鲁亚人合理运用了密林深处的一切资源,威胁农民们伐倒树海的古木搭建了临时鹿砦作为大本营,艾萨克重兵把守的指挥所就设立在他视野之内,周围的教团工匠以优异的木工技术利用充足的木材制造出一台又一台的老式攻城弩车,再由巡逻队护送前往沿岸的攻城阵地用于对南门守军的作战。
每当一批苦工因体力不支而累倒,就会被无情的刽子手就地处刑并焚尸灭迹,另一批倒霉的难民就会接替前人的工作,如此循环直到营地内的俘虏全部耗尽。依波尔查的性格,他很早就尝试过逃脱,但看守囚牢的几名教团军士沉默的就像块冰,任其怎样嘶喊、谩骂。都不曾搭理只字片语,虽然手头藏有开锁工具,可就算设法打开了牢笼,也无法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溜出此地,更不可能赤手空拳打赢多名装备精良的重装军士。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等待不幸的降临。
至于他陷到如此地步的原因,只因肖伊在最后关头改变了计划,只由麽麽茶设法混入敌军大营,并且要以不引起太多注意的身份,自己则重新伪装成德鲁亚士兵并适时现身继续原计划。可麽麽茶的运势一向不好,当他在林中一处伐木屋找到樵夫的住所并伪装成平民时,偶然经过的一支巡逻队立即注意到了不速之客,一顿臭揍之后将他带到了砦中关押起来,原本与肖伊会合的计划也因此泡汤。
“团长啊。妳们什么时候才能来救我…………靠!我为什么要这么窝囊啊,大不了就碰钉子碰死,总比窝着等死好!”
相邻的囚笼被降了下去,下一批牺牲者毫无疑问是他所处的这一笼难民,他最后观察了关押自己的铁笼结构,发现底部的铁配件并不坚固,牢笼底部上了三道锁,只需要撬开两道。就可凭借蛮力向下强行打破铁栅,如果看守正站在下方,还有可能创造一起事故令他们不省人事。
决定自己的计划后。他深呼吸数次,力求保持清醒防止被紧张影响了判断,趁着囚牢看守前往押送难民时迅速用隐藏的小刀割断捆着双手的绳索,从怀里掏出撬锁工具折腾起来,周围的难民们因被俘期间只能吃到稀粥和剩饭,完全没有多余的力气帮助波尔查逃脱。但他们还是主动挪动身子挤到一团掩护波尔查开锁,成功蒙蔽了返回来监视的看守。
波尔查作为盗贼。在撬锁方面经验丰富,老式的牢笼铁锁迅速被打开了两道。亦将最后一道锁撬开了一半,此时的铁笼已经嘎吱作响,给人一种将要解体的感觉,他打手势示意牢友们立即抓住顶部铁栅,自己猛地朝周围的铁条踹了一脚,这一举动立即吸引了数名看守来到底下厉声警告,此等千载难逢的机会,波尔查自然不会错过,抬起双臂猛地朝脚边砸了下去。
猛力一砸使底部铁栅整个塌了下去,加上波尔查约一百八十磅的体重,四名德鲁亚军士和一名木工匠瞬间被铁栅砸倒在地,他自己则翻滚着窜到一旁蛰伏起来,示意扒着铁条的难民们松开手逐个落下,接二连三的冲击硬生生的将这几人压得失去知觉,原本正在奉命干活的一批难民也加入了逃亡队伍,却惊动了更远区域的哨兵前来镇压。
波尔查快速从地上站起,幻想着如何指挥难民们跟自己一起闯开一条路逃进树海深处,但一支黑矢自几十步外飞来,正中眼前人的后脑,鲜血溅了他一脸,活生生将他从幻想扯回了现实,不得已抓住已死难民的尸身挡住几发弩箭,但跟自己一同越狱的十几个苦力已经全部倒在敌人的箭簇之下,只得暂时藏身于粗壮的大树后躲避射击。
此地正是大本营外围,因动乱而赶来的暗黑部队不计其数,几十名重装军士出现在视野尽头,而令人头疼的教团狙击手们却在这时用火力压住了波尔查,狙击弩和长弓的威力足以让未穿护甲的人瞬间毙命,眼看着步兵队就要逼近了,使得开的兵器都随着几名看守一起被压在了铁栅下,完全没有机会冒着箭雨抬起铁栅获得一把剑或者矛,但他却在这时找到了救命稻草,一件差强人意的兵器……
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是工具,他从一摞木板下拖出一把十来磅重的工匠锤,幸运的是他藏身的大树上正好缠绕着悬挂囚笼的锁链,末端就位于他抬手可触及的高度,一旦将关键的一条铁链摧毁,上边挂着的五六个囚笼就会一齐落下拖延住敌人,波尔查机灵的脑子飞速转动着,一根一根找出来是不可能了,而手中的大锤刚好能派上用场,他二话不说抡起锤子向树干上搭着的锁链串砸去,反复的冲击令大树频频摇晃,甩下阵阵落叶和雨水,伴随着一道金光从眼前闪过。
他当是自己眼冒金星,敲到第十锤时就有些喘不上气,好在链子也在这时被打坏了。被切断的后半条锁链像泥鳅一般脱出,悬挂其上的囚笼一个接一个落下,砸伤了少数前来追捕的教团军士,并暂时阻挡了敌军,波尔查来不及考虑更多。把锤子一抛撒腿就跑,一溜烟消失在密林深处,多亏他和难民们制造的骚乱,才能让一直潜伏着的我们获得深入敌营的机会……
“奥格斯特团长?你没事吧……没想到他会想打断铁链,摇晃的树干差那么一点儿就把我们都甩下去……”
“幸亏我反应快……早知道该提前告诉他计划的,居然蠢到被人抓住。害本小姐都等得不耐烦了,雷米尔,轮到咱们行动了。”
我和肖伊就藏身在波被尔查作为掩体的同一棵树的顶端,在刚才的剧烈摇动之后,险些坠落的肖伊只靠膝关节勾住树杈倒吊着。波尔查的举动本该令我们的踪迹暴露,好在敌人没有注意到古树枝叶最茂密的位置,而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只见负重较轻的德鲁亚狙击手们迅速从铁笼附近的灌丛穿过,待一些身强体壮的教团军士合力将障碍移开之后,继续集结队伍追赶波尔查,甚至不惜调动了营地周边三成以上的守卫力量,原本在工场作业的德鲁亚工匠们也撤回了大营。除了一些坚守岗位的哨兵以外,从露天工场前往冥世之矛大营的道路几乎净空了。
可能侦测到大树顶端动静的士兵都走远后,肖伊迅速用腰部的力量将自己晃了上来。随手将捆在一旁的绳索抛下,我们顺着绳子从主营哨兵的视野盲点处爬下了大树,朝我们所处的位置东面的林间小道走约一英里即可离开树海,但率先离开的波尔查则是逃往了相反方向的更深层区域,我和肖伊商量之后,决定直接进入敌军营地内部搜集一些消息。并设法摧毁一些设施再前往树海深处寻找波尔查的下落。
东面的林间小道仍不断有巡逻队往返,职守分明的德鲁亚士兵并没有因为营地的骚乱而放弃巡逻工作。北面的区域是营地的辎重库,屯有远征军沿途掠夺的部分军粮。同样驻扎了整个营地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兵力,此时近在咫尺且相对薄弱的大营自然成了最好的渗透点,我们借着灌木的掩护,逐步摸到了工场的另一头--飘扬着红底墓碑旗的冥世之矛主营大门,但坚固的木闸门和尖锐木桩组成的外墙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雷米尔,小声点,有人来了。”
“我看见了,是艾萨克的马队,希望不会正面撞上他……”
外有围墙内有哨兵,在我们思索如何进入营地之时,一队全副武装的恐惧骑士抵达了大营,从我们藏身的树丛附近经过,外墙后边的两名门卫立即替这些高阶骑士打开了门。由于敌营多了十几名骁勇的骑士,伴随着后背一阵凉意,我悄声对肖伊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但她完全没有惧意,将身后的村雨刀寄存在我处,好似一只贪玩的野猫一般抢上前去,从骑兵队通过还未完全降下的大门底下滑进,转而传来两声只有隔得最近的人才能听到的轻微呻吟,她已经用暗器轻松制服了两名卫兵,重新启动机关升起了沉重的木门。
尽管在没有引起多少注意的情况下进入内部,我们还是遭到了抵抗,但过于自信的几名哨兵并没有适时拉响警报,而是选择正面迎击,可惜被肖伊出色的功夫轻松制服,打晕几名哨兵后,我们发现德鲁亚人的木工技术的确出色,这座简易的木砦只花了大半天时间就建设完毕了,从机关控制的外墙闸门到硬木板搭建的数个大型哨塔将这个简易的营地布设成了易守难攻的防御阵地,加上每一顶帐篷都飘着墓碑军旗,令人难以分辨指挥官所在的位置。
我们在探索中接近了一处放置着许多火盆的营帐,一些木柱上挂着为夜间准备的油灯,不料附近的帐篷闻声冲出几名黑袍剑士,各执一把锯齿刃的片手剑拦住了去路,肖伊见势不妙,立即从我手里要回了自己的刀,摆出居合架势缓步向后退去,我也拔出阔剑在空中挥舞,同时思考脱身的计策。
肖伊似乎总是比我们先考虑一步,她向最近的一名剑士使出一式拔刀斩,又及时将半出鞘的长刀甩到了另一面,刀锋击碎了一盏未点燃的油灯,飞溅的煤油浸湿了村雨刀四尺余长的刀刃,她继而往附近的火盆一刺引燃了刀锋上的油渍,挥舞着火焰长刀冲上前砍退了妨碍自己的德鲁亚剑士。
“雷米尔,快去找一条退路,让这些蠢蛋在火海里跳舞吧!”
将敌人逼回帐篷之后,她以极大弧度挥舞村雨刀,最终将刀锋上的火焰甩了出去,蹿升的火苗一下就烧到了帐篷顶端,整块帆布连同搭建帐篷的木支架一齐化作火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