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妇人的这一句话不难听出,自从聂志毅被武长海实名举报之后,已经不止一次有警察上门调查了。
不过之前上门的警察不是刑侦支队,而是经侦支队。
经侦支队上门调查,一般都是了解情况,或者传唤目标人物回去接受调查。
但刑侦支队上门,就不会这么“温和”了,一般都会伴随着抓捕行动。
同时还会有“别动!”、“蹲下!”、“抱头!”、“上铐!”等抓捕术语,场面也比较激烈。
妇人转头朝卧室里喊了一嗓子,她话音刚落,苏思蒙已经来到了卧室门口。
卧室里,聂志毅坐在电脑前,用比较笨拙的手法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像是在写什么东西。他戴着老花镜,盯着电脑显示屏十分专注,以至于妻子的呼唤和站在门口的警察都没有发觉。
见聂志毅的情绪比较稳定,没有过激行为,也没有拒绝配合的动作。苏思蒙回头朝卢珂递过去一个眼神,算是交代了一下卧室里的情况。
两人配合多年,经常一起执行抓捕任务,默契十足。有的时候只需要一个手势,甚至一个眼神,就能准确传达现场的情况。
卢珂点点头,立刻领会了卧室里的情况,随即转身朝身后的探组警员打了一个手势。
探组警员留在门外,收起警械,但依旧保持着随时待命的状态。
卢珂跟在苏思蒙身后走进卧室,也看见了聂志毅。
苏思蒙清了清嗓子,发出一个严肃的声音:“你就是聂志毅吧?”
电脑前的聂志毅猛地一愣,终于是回过神来。
“我是,你们是……”
他淡淡地回答了一句,怔怔地看着门口的苏思蒙和卢珂。
“市局刑侦支队的,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
卢珂向他出示了一下证件,同时说明来意。
不知道是因为他对这次上门的是刑侦支队而不是经侦支队这件事感到好奇,还是担忧自己是不是触犯了相关刑法要被抓走感到担忧。聂志毅有些迷茫地看着两人,陷入了沉思。
大约过了十几秒钟,聂志毅终于是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好,你们想调查什么?”
根据苏思蒙对聂志毅的调查得知,他今年五十五岁,比武长海还要小四岁,是景安市本地人,名下有三家公司,主要是一些加工业的工厂,金融公司是他近几年才成立的。
一名五十五岁的企业家,虽然算不上年轻,但在商业领域上绝对不算老。而且像这种正值事业巅峰的企业家,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处处都透露着他成功人士的儒雅和修养。
但眼前的聂志毅,全然不是这副样子,完全是一个小老头的形象。无论是他的身型还是精气神,都和企业家、成功人士完全不沾边。
聂志毅大约一米七的身高,身型有些偏瘦,此时的他面色蜡黄、头发凌乱,两鬓斑白,神情看上去十分颓废、落寞,就连卧室里的空气都因为他的存在而倍感压抑,给人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
看来,武长海实名举报他的这件事,着实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困扰,以至于让他的生活都变得一团糟。
苏思蒙慢慢踱步到他的电脑前,显示屏上面是一个打开的Wo
d文档,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什么。
“你这是写什么呢?”
苏思蒙有些好奇,便问了他一句。
聂志毅缓缓摘掉眼镜,声音十分坚定:“举报信。”
“举报信?!”卢珂一愣。
聂志毅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点了点头,接着又抬高了声音:“我要实名举报武长海非法发放贷款,名下公司偷税漏税,商业恶意竞争,侵犯商业秘密!严重违反了《反不正当竞争法》!”
听到这里,卢珂和苏思蒙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敢情这是要对等反制,互相举报的节奏啊!
看来两人已经结下了很深的仇怨,势必要弄个鱼死网破,不死不休。
这样看来,聂志毅的杀人动机就更大了。
客厅里,聂志毅坐在沙发上,神情很是落寞,时不时发出一声苦笑。卢珂和苏思蒙坐在他的对面,问起了他和武长海之间的故事。
这还是聂志毅第一次向警方提起过两人的恩恩怨怨,毕竟经侦支队和税务部门,才不会去管两人的私交如何。
“现在想想……那应该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聂志毅的目光有些空洞,看向窗外的远方,仿佛这一句话,把他带到了二十多年前,和武长海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我和他是在一次应聘会上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们还都一穷二白,去了同一家公司应聘。
结果我们都应聘失败,作为难兄难弟,我们一起吃了顿饭。
他比我大几岁,我管他叫海哥。
其实我们的性格都是比较相似的,都属于那种比较激进的,加上那时候年轻,有一股子拼劲,都有自己做买卖的想法。
那天饭桌上,我们聊得很开心,有很多话题。要是说当时我们的心情,就差当场磕头拜把子了。
后来我们就一直保持着联系,只不过很少见面,毕竟要创业嘛。
他做他的买卖,我做我的生意。
再后来我们的事业都有起色,他的饭馆红红火火,我的服装店风生水起。
成家之后,我们的往来更加密切了,可以说是通家之好。
近几年,我们两人各自的生意都越做越大,商业上也多有合作。
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在我的金融投资公司成立之后,他整个人的变化,已经完全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他了。
虽然我们都有各自的金融公司,但涉及的领域是不一样的,他主要是做网络贷款,而我是证券投资。
大约是两个月前,他主动找我谈了这件事。当时他的情绪非常激动,上来就质问我,还列举我的罪行。他说什么我抢了他的生意,影响了他的公司发展一类的奇奇怪怪的话。
当时他的态度极其不好,加上当时我喝了点酒,我们没聊几句就吵了起来。
最后他还放下狠话,说什么如果我继续这样下去,就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我当时也没有在乎这件事,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二十多年的兄弟了,从当初的一穷二白,到现在风生水起,总不至于因为这件事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吧?
再说了,这件事完全就是他自己有被迫害妄想症,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经营范围,更谈不到什么竞争。
他武长海还是景安首富,他的资产几辈子也花不完,现在又来我这……
这不,前几天他实名举报我什么非法集资、偷税漏税。
呵呵,公安的,税务的都来过了。
唉,这么多年的兄弟,闹成了现在这样,想想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