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
圣莉莉丝号抵达繁华港。
与昨天出发时不同，北地分舰队此刻已经回港。
当江禾从船长室来到船舷，两艘庞然大物映入眼帘，其舰首主炮比起永固巨炮毫不逊色，四层甲板，炮窗总共三百六十扇，满载人员预估能达到两千人左右。
二级巡洋舰，被誉为海上的移动堡垒，各舰队毋庸置疑的主力，在一级黄金战舰藏匿不出的情况下，它就是海战舞台的绝对主角。
十艘三级驱逐舰，四十余艘四级护卫舰陈列在港口排队等待补给，数以万计的劳工上上下下运送物资，拆卸货物，士兵们如群峰般奔向港口外城的各个酒馆，夜莺们的歌声仿佛回荡在城市上空。
此刻，繁华港喧闹到近似市场。
罗兰率先下船。
江禾回身说道：“船上必须时刻保持有两名干部在场，乌合负责卖掉六套构装铠甲，分配下去一半充当薪水，一半采买物资，你们可以到外城放松，不过恶煞兵尽量和干部一起行动，庄雅由老黑带着，有问题直接叫我。”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
江禾下船，岸边罗兰正和一名白发苍苍的管家亲切交谈，其人纵然年迈，脸部线条却异常柔和分明，双耳尖细，显然含有精灵血脉。
而在两人身边，还有一位气质高雅的年轻美人，柔顺长发自纤细的脊背垂落，双眸宛如晶莹的绿宝石，身段高挑出众，一身华丽长裙由珠宝细细点缀。
她淡笑着旁观两人寒暄。
精灵管家见到某人走来，对罗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然后主动迈步迎上客人。
“莱茵·奥古斯都先生，您的英勇让我惊叹，老爷今早对您赞不绝口呢。”
“幸会。”江禾与对方握手，表情稍显古怪，这家伙居然是普通大骑士实力。
精灵管家侧身介绍道：“这位是奥莉薇娅·德约克小姐，家族成员，老爷的嫡亲孙女，也是繁华港最美丽的绿宝石。”
“你好，莱茵男爵。”
奥莉薇娅笑着搭起手背，言辞间透露出了一些内部消息。
“幸会。”
江禾跟对方握手，这个就正常多了，见习骑士实力，可以暂时贴上交际的标签。
罗兰小声提醒：“莱茵，吻手礼啊！”
江禾平静地伸手，并搭起手背。
港口岸边，罗兰和老管家见状都是一呆。
奥莉薇娅先是怔住片刻，然后感到了些许难堪，如果不是社交场上的淑女礼仪，她已经转身就走了。
江禾面无表情地说：“我吃了一颗金苹果，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这位小姐，诸位见谅吧。”
当面折辱德约克家族嫡系成员，这件事可大可小。
精灵管家眼神游离，金苹果里灌入了诅咒之毒，需要每月定期服用特定药剂，这件事小德约克伯爵办的，眼下引起了莱茵的强烈不满，不过他反而放下心来，毕竟一个点燃后却暂时引而不发的火药桶，通常都会剧烈爆炸。
奥莉薇娅瞥了一眼精灵管家，不用问她也知道，估计又是家族里某些人弄出来祸事了，小德约克伯爵是公爵的长子兼继承人，也是她的伯父，但最近公爵却将精力过多地投入到了幼子身上，引起一些家伙的反对。
短暂的沉默过去。
奥莉薇娅端起某人的手，低头吻下，姿态端庄优雅，她自认这是自己对家族的义务。
“你的俊美让人沉醉。”
江禾颔首，依旧一副淡淡不满的样子。
罗兰礼貌地侧过身去，虽说主辱臣死，但奥莉薇娅只是家族成员之一罢了，他是公爵的大骑士，此生只效忠于一人。
“哈哈哈，我想今日之事会成为美谈，各位先生小姐，还请移步德约克堡，今晚有盛大的婚宴舞会。”精灵管家站出来打圆场。
有侍者牵来战马，四人离开岸边。
踏入城门，石板笔直宽阔，马蹄与行人的脚步声交响，街边房屋多为砖石堆砌，木梁交错，尖顶高耸，广场上喷泉汩汩，水跳跃在雕塑四周，各种大骑士石像栩栩如生。
街道两侧商铺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面包香气氤氲不散，稚子嬉闹其间，手中木剑挥舞，佯装骑士决斗。
从岸边到城内，再从外城到内城，繁华港是斯图亚特王国第二大港，人口将近百万，德约克堡的气派程度远胜赫鲁子爵堡，看上去简直是一座小城。
奥莉薇娅与某人并肩骑行，一个古老贵族，不会出现让贵客迷路或者难堪的情况，她的责任就是招待身边的大骑士，一个击杀了银剑罗萨德的强者，值得德约克家族郑重对待。
四人来到城堡，一层就是宴会厅，挑高的穹顶在幽暗中隐现，粗粝石壁满是岁月摩挲的凹痕，四周几条历经沧桑的织锦垂落，色彩黯淡，却仍勾勒出昔日骑士繁华狩猎景况，金线银缕穿插其间，偶尔反射出一丝冷光。
宴会厅烛火辉煌，白玫瑰骑士团的成员肃立两侧，如卫士般身负全铠，表面金属光泽幽沉晦暗，护手和胸甲刻满家族徽记。
“看来宴会快要开始了。”精灵管家笑着邀请三人步入其中。
数百名贵客在宴会厅交谈，热闹的场景衬托骑士们如同雕塑，角落里乐队奏响着轻缓的乐律，但只一眼，江禾就看见了尽头坐在大椅上端杯饮酒的老人，他穿着铠甲，与交谈起舞的众人格格不入，强悍、魁梧、精明。
执行官专属提示给出了资料。
[名称：德约克公爵]
[挑战等级：lv50]
[黄金能量：10350]
[黄金时代普通生灵]
[力量：46]
[体质：49（真实）]
[敏捷：45]
[精神：42]
[魅力：19]
[黄金领域：苍白玫瑰]
[至臻级能量性质：锋锐]
[装备：s级大海秘宝·万雷（至臻级）、封号骑士级构装铠甲、一级战舰·白玫瑰号……]
[技能：剑术大师lv27、黄金之躯、骑士真形·白玫瑰、骑士美德——诚实、荣誉、英勇、灵魂……]
[备注：其人具备海蛇之血（完美级体质）对水属性攻击的抗性超过50％]
江禾收回目光，德约克公爵的强大超乎想象，堪称半剑一个罗萨德。
白银时代普通生灵，全属性超过21。
白银时代精英生灵，一项真实属性到达30。
白银时代巅峰生灵，全属性超过31。
按照白银之躯对下位生命体的三成减伤，江禾怀疑青铜巅峰的自己，即便手握长恨龙枪也很难对黄金之躯造成严重伤势。
……
公爵察觉到了注视的目光，平移视线回望，有罗兰和奥莉薇娅在身边，新来的家伙身份不问可知。
“父亲，莱茵男爵要比想象中英俊啊，我原以为他该是个魁梧壮汉。”大椅旁边，年仅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侧头开口，他是在场唯一能待在这里的家族成员，作为幼子，半年来他得到了超乎想象的关注。
公爵素来以威严著称，此刻却露出了温和的轻笑，“你大哥事情办得很苛刻，这个小家伙现在应该不满着呢，从现在开始，巫师塔每月分配给你一瓶净化药剂。”
由大巫师耗费巨大精力制作的净化药剂，可以缓解各种诅咒，品质高达精良。
至于德约克家族对莱茵的补偿，则是一个男爵的爵位和封地。
布朗尼犹豫片刻，说道：“莱茵男爵很年轻，我觉得用情谊栓住他更合适。”
公爵点了点头，教导道：“你有自己的看法，这很不错，但对待不同的人，需要用不同的方法。”
“当年，罗兰因殖民地军功得以入职近卫骑士团，疯王子却因为他的金发对其施加鞭刑，一个热爱斯图亚特的青年，忠心耿耿地为王国奋战十年，最终竟然得到这样的结果，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想。”
布朗尼沉吟半晌，不确定道：“憎恨和愤怒？”
公爵轻笑着回答，“应该吧，不过我觉得更多的是茫然。”
“罗兰的前半段人生被完全否定，十年战争中所有悲伤、遗憾、痛苦都将历历在目，他不想这些失去意义，所以当我送出橄榄枝后，他愈发忠诚，乃至到了病态的地步，只希望借此证明自己没错，同时也愈发憎恨王室。”
6=9+
公爵的语气稍稍变得肃穆，“但莱茵·奥古斯都不一样，他的年龄和实力超出了臣子的范畴，老精灵的暗谍说他掌握着伪装实力的秘术，可此刻看来，确确实实十七岁的骑士级。”
布朗尼抬头，“我觉得应该选出一位嫡系成员嫁给他，
公爵笑了，“我拿出来的金苹果可不至于有毒，都是你大哥自作主张罢了。”
布朗尼脸色阴沉，且毫不掩饰，依照目前家族的情况，选出来的嫡系女子势必亲近他这个饱受重视的幼子，大哥完全是“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态，金苹果里藏毒，使得莱茵男爵对家族的初始好感降低到了冰点，在这种局面下联姻，不如视为奴役，任何强者都难以心甘情愿。
“那您为什么不阻止他啊。”
公爵平静地侧头。
过去老国王在世，他没有对抗王室的意思，因此继承人的培养走守成路线。
但时局变化，疯王子简直是个让人无法接受的定时炸弹，所以继承人需要走开拓路线，最起码得能独当一面，指挥作战。
相比起七个儿子，以及数量更多的女儿，幼子的唯一优势就是年轻，可塑性强。
可这不意味着他就彻底放弃了曾经精心培养的长子，如果对幼子的“偏爱”，能逼迫长子突破原有的束缚，那么前者沦为牺牲品也未尝不可。
作为封号骑士，他有从容坐视诸子竞争的余裕，最终挑选出一个合格且令人满意的继承人。
公爵的目光里没有丝毫感情，温和的笑容和长者的教导仿佛都是泡影。
[你凭什么觉得非你不可呢]
布朗尼感觉到了让他痛苦至极的压力，他甚至能读懂父亲眼里的意思。
公爵无视了对方之前的询问，说道：“与怀亚特的战争，你是舰队名义上的指挥官，具体指挥依旧由岩石伯爵和白帆伯爵把持，我不会离开繁华港。”
布朗尼脸色复杂地请教：“父亲是封号骑士，离场会让胜负变得不确定。”
公爵轻轻笑道：“身为继承人，你需要分清自己真正的敌人，倘若我下场，波旁王国就必须考虑国战的可能性，因此开战时就必然会有封号骑士在我对面。”
“而我们的敌人是王室，此次战争意在示威，警告波旁王朝的某些贵族，在不久之后的战争里不要插手，贵族之战和国战的区别很大，我凭什么帮王室打国战。”
公爵毅然道：“要打，也得成为国王再打。”
“如果输了呢。”布朗尼直言不讳，或许是因为对方之前流露的冷漠，他的语气十分尖锐。
“那就窝在纷乱走廊呗。”公爵这回是真笑了，“一群废物也想住进王都内城，配吗？”
……
“纷乱走廊的贵族都是英勇的战士。”
奥莉薇娅领着江禾在壁画前介绍。
“四大伯爵家族当中都有大骑士巅峰的战力存在，其中岩石伯爵更是自己就达到了这个层次，一名伯爵镇守纷乱走廊北部的纷乱城，另一名负责新大陆殖民地，其余两位今天都来了。”
奥莉薇娅察觉到不少贵妇和少女都在暗暗打量身边之人，不过她的存在明显让这些家伙束手束脚。
江禾随后问道：“今天是谁的婚礼。”
奥莉薇娅笑着回答：“公爵幼子，我的叔叔布朗尼，至于女方，则是怀亚特家族送来的私生女，当然名义上是嫡支出身，下场……可能不会太好吧。”
宴会厅中心，一名蓝裙少女应付着四面八方的问候，她有着麋鹿般懵懂的眼神，贴身侍女和教导女仆等人围在身边。
每一名纷乱贵族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满怜悯或者恶意，极个别的还有惊叹。
在这个即将爆发战争的关口，怀亚特小姐竟然敢前来赴宴，贵族们不知道该说她勇敢，还是不知所谓。
奥莉薇娅领着江禾一一与纷乱贵族们照面交谈，得益于银剑罗萨德的死亡，所有人都显得非常和善，直到铁塔般高大的中年男子出现。
“要来一场光荣决斗么。”岩石伯爵兴致勃勃地说：“见到你之前，我从未在一名骑士身上感到过威胁。”
奥莉薇娅低声解释，光荣决斗是旧大陆延传了千年的传统，输掉决斗的骑士必须从此放下武器，否则将遭受骑士们的一致敌视，岩石伯爵是个异常好战的狂热分子。
江禾自然不会答应这种毫无益处的邀请。
“伯爵，你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自由。”
“剑就在我自己手上。”
“未必，恐怕在公爵眼里，我站队的位置已经确定了，你我一旦决斗，你站在什么位置也只能身不由己，下次想清楚再来邀请吧。”
江禾与对方擦肩而过。
岩石伯爵有点尴尬，他没打算在继承人之争中站队，身为大骑士巅峰，公爵也不会允许他下场导致天平彻底倾斜，对方说的或许没错，他的剑有时候不在自己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