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争吵让饭桌上的气氛尴尬,面面相觑。
陈老爹叹了口气,“吃个饭都不安生。”
随后,就把目光看向陈慕风,忽然开口:“六郎,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去凤栖郡参加秋闱?”
陈慕风咽下嘴里的饭菜,想了想,道:“就这两天吧,我约好了镇上的同窗一起,大家一起走,路上也有个照应。”
大家见父子俩说科举的事,都是竖起耳朵来听。
显然,都很关心这个问题。
陈老爹微微颔首,“大家一起走也好,人多安全些。不过,还是让你大哥跟你去吧,身边没有个自己人,我也不放心。”
陈修田见爹提到自己,也是赶紧道:“爹,你放心吧,到时候我陪六弟一起去凤栖郡,就是我走了,地里的活还得劳烦你跟二弟。”
陈老爹摆摆手,“地里的活有我们呢,你就安心陪六郎去参加秋闱。这次秋闱对六郎来说是个大事,你可得照顾好了。
陈修田忙点头应道:“爹,我知道,我肯定好好照顾六弟,绝不让六弟有任何闪失。”
王氏这会也紧张了起来,她虽是村妇,但也知道科举对读书人的重要性。
她看向陈慕风,紧张的:“六郎啊,你这次去凤栖郡参加秋闱,可得多带些银子。路上吃喝用度,还有到了那边后,也得打点一二。你告诉娘,你需要多少银子?”
陈慕风闻言,心中一暖,家里虽不缺吃穿,但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父母为了供他读书,已是倾尽所有。
他微微一笑,想要安抚王氏的情绪,道:“娘,不用了。我在镇上抄书挣了一些银子,足够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愣住了。
陈慕风什么时候在镇上抄书,他们怎么不知道?也没听他说过。
事实上,陈慕风原先的确有在镇上墨宝斋抄书。
只不过,最近秋闱在即,便没有继续抄书,而是专心温补功课。
他抄书挣的那些钱,全部用来买笔墨纸砚了,基本所剩无几。
只不过,这些他从来没有跟家里人说。
陈老爹皱眉,忍不住训斥起来,“你现在秋闱在即,还抄什么书,这不是浪费精力吗?”
陈慕风神色有些尴尬:“爹,是孩儿考虑不周,最近也没抄了。”
陈老爹微微颔首,“爹虽不知你抄书挣了多少,但你平时笔墨纸砚从不问我们要钱,这些东西都精贵的很,想来你身上也不会剩多少。家里再凑些给你,这科举是大事,可不能因小失大。”
陈慕风心中感动,“爹,娘,你们已经为我付出太多了,我不能再让你们操心。我真的”
话没说完,就被虞瑶暗中踢了一脚。
这傻子,怎么有钱还不要?
王氏的钱,她巴不得多扣些出来,虽然不是给自己。
可看着王氏出拿出银子时,那肉痛的模样,她心里就舒坦。
陈慕风眼神飘向她,不明白她什么踢自己?
虞瑶没有搭理他,看向陈老爹和王氏,“爹、娘,六弟是心疼你们,不想让家里再为他花钱。不过爹说得对,科举是大事,不容有失。而且我听说,每年秋闱科举时,枫栖郡的客栈都会异常火爆,那些客栈老板也会趁机涨房价,导致很多穷人家的学子住不起,只能住到偏远的地方,从而错过进考场的时间,耽误前程。”
她这些可不是乱说的,而是真正有的事。
王氏一听,脸色微变,忙道:“那可不行,六郎,你还是听娘的,多带些银子过去好些,家里有口吃的就行了,你科举才是大事。”
陈老爹也是微微颔首,“六郎,你娘说的对,我们在家也没什么需要花费的地方。晚上我跟你娘商量商量,看看给你多少合适。”
陈慕风也不好推辞,点头答应,“好。”
赵氏瞥了一眼虞瑶,心中有些不高兴,不明白三弟妹为何要说那些话。
她难道不知道这出的可是公家的银子?
这银子都给了六弟参,那以后分家还有银子吗?
虽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科举的确是大事,耽误不得。夜幕低垂,月华如水,轻轻洒落在陈家的小院里,给这古朴的院落披上一层银色的纱衣。
正屋内,一盏昏暗的油灯摇曳,映照着陈老爹和王氏满是沟壑的脸。
“老婆子,把家里的银子数一数,看看拿多少给六郎合适。”
陈老爹手中握着烟杆子,放在嘴里猛抽了几块,低声说道。
“好。”
王氏应了声,起身走到床边,弯腰蹲下,从床底下扣出一块青砖,她手在里面扒拉几下,就抱出一个匣子来。
匣子里的物品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听上去像是铜板和银两。
王氏把匣子放在桌上,打开后,里面有一些碎银子和铜板,还有几个小布包。
她拿起一个小布包,打开数了数里面的银子,又放回去。
随后,又数了数匣子里的碎银子和铜板。
数完后,她便对陈老爹道:“老头子,一共四十五两,这是家里全部的积蓄了。”
陈老爹眼神在那碎银子和铜板上徘徊,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给六郎多少合适。
“老头子,你说咱们给六郎拿多少合适?”
王氏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老爹沉吟片刻,道:“六郎这次去凤栖郡,路途遥远,又需打点关系,还有像老三媳妇说的,客栈涨价的事,银子自然不能少了。”
王氏叹了口气,“我知道,可这是咱们好不容易攒下的,要是都给了六郎,家里万一有个急事可咋办?”
陈老爹皱着眉头,“能有什么急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六郎的科举。要是他这次能中举,咱们家以后就不用愁了。”
经过一番商量,他们决定给陈慕风三十两银子。这对陈家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第二天一早,王氏把陈慕风叫到跟前,把用布包好的三十两银子递给他。
“六郎,这是娘和爹给你准备的,你拿着,在凤栖郡好好考试,别省着,该花就花。”
陈慕风接过银子,“娘,这太多了,我不能要这么多。”
他虽不知家里有多少继续,但估摸着绝不会超过50两。
他打开布包,想着象征性的拿十两,然后把其余的递给王氏。
余光瞥见三嫂从门口路过,目光飘向屋里,暗暗瞪了他好几眼,那眼神好像再说:“你个傻子,有银子都不要,你给老娘全部收下。”
陈慕风心领神会,神色有些尴尬,握紧了手中的布包。
随后对王氏说道:“娘,我听您的,我会好好考试,不辜负您和爹的期望。”
王氏欣慰地笑了,可心里却在滴血,三十两银子,这要攒多久啊。
心抽抽的疼,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别提多难受了。
虞瑶从正屋门口经过,看见王氏那明明难受,却强颜欢笑的模样,心满意足的走了。
嘴里还哼着小曲。
陈慕风嘴角一抽,算是明白三嫂为何非要自己收下娘的银子。
晚上,虞瑶和赵氏在厨房做了些干粮,让陈慕风带着在路上吃。
次日天不亮,陈慕风和陈修田两人就坐牛车走了,说是要早点赶到镇上。
虞瑶没有来急去送,主要是没起来,还挺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