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与京都不同,听闻新婚之夜过后还有一日贺郎酒要应酬,这混账应当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今夜你便小心应对着,毕竟太女殿下和贺三皇子都在府上,也不好得罪了。”
谢申交代着独孤曦微,俨然一副看待亲儿子的目光。
谢绝也乐得于有人替她应付,垂耳装聋作哑起来。
待交代事了,谢申又叫来平日里跟在她身旁操持家事的两名管家,一位姓张,负责谢家内院琐事,与谢绝颇为熟络,另一位则姓申,主要负责掌管谢家营生的门道。
众所周知,别说是像谢家这么庞大的家族了,便是京中随便一个芝麻小官,那家中上下几十口人,也不可能只盼着每月的那点俸禄过日子,必然都是会想办法做点额外营生。
谢家也不例外。
只是谢申从未与谢绝交代过这事,上回母女谈心,也只字未提营生的事,倒是把谢家一直以来欠的烂账全抖了出来,一股脑扔在谢绝面前,叫她自己琢磨。
也是自打那一次后,谢绝是半点也没想着啃老了,因为家中压根就没有让她啃老的资本。
如今她手底下的资产微薄,说起来也就京都那一家火锅店和菜市场的收入,所幸民以食为天,她都没怎么操心,就赚了不少积蓄。
要养独孤曦微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绝担心的是独孤家家底丰厚,他又从小锦衣玉食,免不了挑剔成性,她可不想让独孤曦微觉得嫁给自己以后,吃穿住行样样都必须消费降级。
那也显得太无能了些。
所以从谢申那儿回去以后,谢绝叫来薛含香,也顺便就将自己名下的营生报给了他听,账目细则一一送到他的面前。
独孤曦微意味深长的审视了薛含香一眼。
原以为他只是负责替谢绝管理京都的菜市,没曾想,原是谢绝名下所有的事,包括农庄,佃户,店铺……一应吃穿用度,都在他的操持之下。
看着薛含香柔柔弱弱的,性格温婉,没想到竟也是把当家好手。
也难怪了谢绝半夜迷迷糊糊间叫的都是他的名儿。
独孤曦微接过他手中的账本,低声道了句,“辛苦你了。”
薛含香朝他望去,忽然生出一种独孤公子是不是不喜欢我的错觉?
也对,从前是没有主夫掌管后院之事。
如今有了他,这些都还只是第一步。
往后他也会慢慢取代自己在主子心中的,那一方小小的位置。
一想到这儿,薛含香就有些沮丧和难过。
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独孤曦微的询问。
他只匆匆翻阅了一遍,便寻到了其中的要紧处。
“京都的火锅店收益如此可观?”
薛含香回:“是,那火锅店说来还是主子起的意,后因不想劳烦经营,才让利出一半的毛利给周四小姐管着。”
独孤曦微点点头,看着入账本上每月周闻溪分到谢绝手中的几万两银子,不由感叹起这劳什子的火锅店真有这么赚钱吗?
既然如此赚钱,那她为何不在凉州也开办一个?或是在霁月各处的州府中,也寻一个合伙人开办起来呢?
这样一来,岂不是能赚的盆满钵满?
不过这也只是独孤曦微初看到这笔账目时,心头一闪而过的念头,谢绝的私账不算多,许多都是府中的开销,而她各人,则是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开支一笔。
从这一点看,她倒是个极难得的好妻主,比京都那些不务正业的不知强上多少辈。
谢绝没有在房中停留多久,因为东郊有人来报,说是南陵的农业讲授课出了些问题,她便独自先一步赶去了东郊。
本是打算叫上许伯言一起的,谁知薛含香却说许伯言午时才刚刚歇息,她便自己坐马车去了。
而独孤曦微这头,看了会儿账本,又听内外管事把今日贺郎酒宴席的名单报完,就开始着手准备晚宴了。
转眼两个时辰过去了。
谢绝却迟迟没有从东郊回来,晚上的贺郎酒可不能缺了她的出席,没有妻主出席的贺郎酒又要叫什么贺郎酒呢?没准还会使他沦为整个凉州城郎君们的笑话。
这是蒋晗来串门后同独孤曦微说起的。
“怎么样?二妹还没有回来吗?”
独孤曦微抬手轻轻抚平衣袖上的褶皱,语调清冷道:“想是有事耽搁了吧,不要紧,我先将晚上一应事务筹备好,贺郎酒的喜服都备好了吗?”
薛含香回道:“是,都备好了。”
“不必派人去催她,把东西都准备好即可。”
“是。”
蒋晗秀眉微皱,若不是谢红再三哄他来偷听母亲的内外管事都交代了些什么,他是断断不可能上赶着来讨好独孤曦微的。
先前未嫁人时,他便处处都被独孤曦微的名声压低几头,如今好不容易嫁人了,自己嫁的还是嫡长女,到头来却要看他一个晚进门的嫡次女夫婿眼色,这叫什么事?
蒋晗倒也不稀罕管什么家,谢家上下的事不就那么点,他一眼都能看完了。
只不过凡事都要讲求个公道公平罢了。
他是不想管事,但也不想这事轮到独孤曦微来管,要是传出去了,别人得怎么议论他?议论蒋家?
蒋晗在东院呆坐了片刻就受不了回了。
正巧遇到谢红准备出门,一时多问了几句,“你这是要去哪儿?”
“母亲说太女殿下想吃留香斋的糕点,让我去买些回来,你怎么回来了?那独孤曦微赶你走了不成?”谢红不耐烦道。
蒋晗移开视线,“没有,他没有赶我,是我自己要回来的。”
“可有探听到什么?”
“我去的时候那两位管事已经禀报完走了,什么也没有听到,不过,倒是听那个薛含香说,东郊出了什么事,二妹午后出去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蒋晗道:“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将她拦在外头,最好让她连晚上的贺郎酒也来不了?”
谢红目光一闪,“我想想。”
晚宴即将开始。
家仆却来禀报说不见谢绝回来的身影。
独孤曦微颔首,“好,我知道了。”
“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去东郊园子里问问?”薛含香有些六神无主了。
“不必,你去许公子那儿看看,他醒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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