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燕泽银和慕秦口舌不离相互索吻,几近到了忘我的境界,以至不慎从床榻上翻滚跌落在地。二郎受了疼方才停止下来,一个揉着脑袋一个捂着腰股,没有言语只有凝望的傻笑。
他们扶起对方,拾掇好各自衣衫,重新坐回到床沿儿上。慕秦仿佛做了什么错事,内心忽然生起一股悔意。
“泽郎,刚刚是我冲动了。”慕秦向燕泽银赔起不是。
燕泽银好似很懂得他的心思,轻轻按住他的手,“秦郎莫要心慌,情不自禁有什么可怪罪的!”
慕秦低下头,迷茫道:“我从未想过我会……”
“秦郎是怕被外人知道,还是不知对我是何种情感?”
“之前慕辰已和贵府主母有了一段风花雪月,若是被两家知道我们又这样不清不楚的……”
“秦郎,那你对我到底有无情感?”
“我……我不知道。”
燕泽银登时起身立在慕秦眼前,“自打在长姐房中见到秦郎,我便对你朝思暮想。你若对我没什么情感,何故原谅我待你轻薄?何故收下我的汗巾子?何故与了我百合鲛绡?何故要回应我的亲腻?”
慕秦被燕泽银一连串的质问慌住阵脚,他一跃别过身去避在窗户下,“我……我不过是不想让九殿下为难,更是希望能帮着慕辰出一口气!”
“你……”燕泽银手指慕秦,“好!这齐彦一事我定要追查到底,就为你们慕家出一口气!我一定全了你的心意!”
燕泽银气呼呼地离开慕府,更因从慕家偏门走出来受了委屈,连着损骂小石一路。小石不知其由憋屈的落下泪来,燕泽银这才心生歉意,又反过头去哄了小石几句。
“明明很青睐我却矢口否认!”燕泽银自顾自说。
小石擦着眼泪跟在身后,追问道:“泽主,您说什么呢?”
“没什么!”
主仆二人溜进府中,回到关雎阁正值黄昏。燕泽银怒气未消,便差小璞拿上几坛金华酒,躲在房下里饮至酩酊大醉,倒在炕上就开始蒙头大睡。
且看慕秦放走燕泽银,自在房中嗟叹不已。他从未想到自己有天会对一个男郎动心,对男郎动心也就罢了,偏偏这男郎的家长还与自家堂兄有过一段爱意,何况他的旧主、现在的莫逆之交当朝九殿下还是他长姐的夫郎,于情于理他也不可与这燕泽银有所造次!
可他与燕泽银亲腻时的感觉却瞒不了自己的内心,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动了情!他躲在房里回味其中滋味,来兴打帘子进来轻唤主子,道:“秦主,前院儿传话来,请主子过去吃晚膳。”
“可是母亲和长姐都回来了?”
“是,今儿晚夕主母同榕主是一并回来的,好像是归来的路上碰见了。”
慕秦打理好衣装去往上房,母亲慕戴、父亲段氏和长姐慕榕皆已落座。他先给长辈一一问了安才坐定吃食。
“近来都没瞧见你出门子,日日圈在房中也不出来走走。也到了会女君的年纪,我东梁国风又不保守,秦儿怎就这般羞嗒嗒的?”慕戴皱眉说道。
段氏望了一眼慕秦,替儿子说起话来,“前不久九殿下还亲登我府门呢,秦儿有他的大好前程。”
慕戴鼻子里“哼”了一声,与慕榕对视轻笑,各执酒杯饮下一盅。
“一个‘夫’道人家懂什么?我能进到三公主门下,榕儿能进到太医院确实是因为九殿下不假,可我们秦儿也是伴在他身边多年的啊!说到底是我们慕家应得的。谁人不知九皇子不得恩宠,现如今又嫁到那燕府里去,秦儿与他交好能有什么好处?”
慕榕一听便知今日母亲定是在三公主那里受了气,不知又被哪个高官显达挤兑讥讽了。
她见二弟气得嘴唇发抖,迅速接起母亲的话,“母亲严重了,皇子终究是皇子,哪里那么一文不值!我的随从青翠这两日害疾一直卧床不起,一会子我有个出诊,带着秦儿与我同去吧。一则帮我递递拿拿,二则趁机外出透透气。”
慕戴冷眼看向慕秦,“与你长姐同去吧!正好这几夜不宵禁,街面上热闹的很!”
段氏也在一旁劝道:“秦儿就去吧!”
慕秦只好答应下来,吃下几口饭食就下了桌,又回到房中换衣裳去了。没多时前院儿就有人来叫,道是门首马车已套好,榕主催促他速速出门。
姐弟俩同坐马车出门往城西去,患者是个当朝京官的小儿染上伤风,吃了别的郎中的药一直不见好转,这才托了人求到慕榕身上。她的医术乃从段氏之母,年岁尚轻却得了真传。日常疾病信手拈来,在东梁京都也算小有名望的。
城西淮乌街灯火通明,沿着淮成河两侧蜿蜒盘踞多家铺子,酒肆、生药铺、茶楼、钱庄、当铺、绸线铺应有尽有,当然这里还有一片烟花柳巷之所。
“醉清风”便是其中之一,燕归岚与燕泽银在市井分开就钻到这里。她在这里勾搭上一个唱曲儿的小生,近期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
那小生白面粉颈狐生像,嘴巴也甜腻的很,唤作稚郎。把燕归岚勾搭的五迷三道,一得闲儿便望这醉青风里跑。燕归岚为稚郎散了不少的钱财,这男儿也卯足劲百般讨好燕归岚。
醉清风楼阁一处暖房里,燕归岚与稚郎搂在一起吃酒刮言,男儿忙不迭的递菜斟酒,女儿来者不拒,吃酒吃菜也想把他一并吃下。
忽听外面一阵烟花炮竹翻响,稚郎一起身推开窗户,笑对燕归岚说道:“岚君,你快来瞧!”
燕归岚带着酒意走至窗边,一只手挽在稚郎腰间,一只手扶着窗棱向外望去,“倒是个美景!不知是哪家大户放的。”
微风徐来吹得燕归岚打个激灵,酒劲儿好似也散去不少。她忽的往底下街面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从醉清风前走过。
那人不就是齐彦吗?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燕归岚放开稚郎转头就往外跑,慌得稚郎跟在后头追到街门口。这一次燕归岚说什么也不会放过齐彦,她一径追赶过去,香玲和紫玲赶忙甩下一锭银子追随主子而去。
慕秦随长姐出过诊,京官拜谢二姐弟出府,不忘赠予他们金银和食盒。月色正好,姐弟不愿登马车归家,就徒步走在市井中,俄顷,就转至淮乌街来。
慕秦被这热闹景象迷住,“几时不来这淮乌街,比先前更加繁盛了。”他边说边向两侧望去。
“不然母亲怎说要你多出来走走呢!”
“母亲不应忘本,没有九殿下,我们慕家还在山野里采药种田哪!”
“我知你与九殿下情深义重,当年要不是他随女皇外出打猎,不慎将你射伤,九殿下哭着喊着要救你性命,你哪来机会到皇子身边当伴读。”
“长姐都还记得。”
“我自然记得,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你也知母亲到了三公主门下,怀才不遇郁郁不得志,受尽白眼和欺辱,她有所抱怨也是难免的。更何况辰儿一事,要慕家在京都丢了多大脸面!”
“就因为燕家主母没把辰儿纳进府院中?”
“那倒不是,而是他与燕家主母分开后的所作所为,隔三差五就闹到燕宅,在门外不是扬言要烧掉燕府,就是醉眼朦胧说些乌七八糟的话。扰到街坊四邻一传百传,你让母亲的脸面往哪放?辰儿父母早亡,做出这等丑事,外人自然指点是母亲父亲没把他教育好!”
慕榕言辞不偏不倚,慕秦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他蓦然地望向淮成河,河岸边上停着一排排渔船、花船、酒家。他忽然在一叶小渔船上看到个熟悉身影,瞬间激动的大跳起来。
“长姐,我去去就回,你且在这里等我!”
慕秦提着湘裙飞奔而走,慕榕忙叫来兴跟上他,叮嘱道:“别跟丢了秦儿,要万分小心!”
慕榕不知发生何事,气得在原地打转,因她根本不知慕秦去向。没得法子,只有回到马车上,等待慕秦回来寻她!
也是天假其便,燕归岚带着香玲紫玲,慕秦带着来兴在码头撞在一处。燕归岚见他神色慌张,慕秦见他也气势汹汹,顿时明白对方也发现齐彦踪迹。二人话不多时直奔着那艘小渔船扑去!
渔船尚小受不住多人,燕归岚带着香玲紫玲跳上船去。香玲堵在船头紫玲堵在船尾,燕归岚执剑闯入船篷之中。只见齐彦正与一女君并坐一起,衣衫不整半露肌肤,旁边还有一船妇伺候着酒菜。
齐彦见到燕归岚吓得脸色惨白,一面捯手搂起衣衫一面跪地求饶。
“岚主,岚主你饶了我吧!这事可不能让施君知道啊!”
“呸!你个不要脸的小厮儿,我定要捉你回去见主母!”
那女君愣在原处,见齐彦抱住燕归岚的小腿,趁机跑出船篷以为能逃之夭夭。怎奈她一跑出来,就被香玲紫玲合力制伏。
慕秦带着来兴在岸上接应,齐彦并着那女君外加船妇被统统押解上来。起初几人还在乱叫,嚷着燕归岚没权力抓他们。
慕秦直凑到他们跟前,恫吓道:“今夜京都不宵禁,街面上到处是人,你们若是不害怕被人知道,就尽情的叫喊,到时候被官家和外人知道你们通奸就更好了!”
齐彦等吓得不敢再言语,任凭燕归岚捆住他们的手脚送往燕府去。
燕归岚乜斜着他们,嘴角露出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