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徐墨卿坐在桃夭馆卧房的窗下,望着外面飘落的鹅毛大雪。整整一个冬季,京都丰城终于下雪了。不知道西北那边有没有下?不知道此时的燕归晚怎么样了?
徐墨卿默默掐算着燕归晚已走的天数,估计她随三公主早已抵达凉城,应该已与朱仙然的驻军汇合。迄今为止还没有传来两国开战的消息,想必现在是双方僵持中。
童生悄然走到窗下,轻唤道:“小的把您的手炉换一换吧。”
徐墨卿从思绪里跳出来,把手炉递给他,关切道:“秋生的病好些没有?”
“秋生吃过汤药好多了。今儿非要下炕过来伺候,让小的硬给拦下来。这时候逞什么能?不好利索再把殿下给传染了,那罪过可就大了!”童生拿着个小铜火箸儿,拨弄着手炉里的碳灰。
“莺官儿临走前到底与他说些什么?咱们家秋生这是得了相思病啊!”
徐墨卿看似在取笑秋生,实则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他和燕归晚之间何尝不是这样?
童生把重新装好的手炉奉于徐墨卿,笑嘻嘻道:“别的话小的也没有听到,就临了前听到莺官儿说,要秋生等她回来呢!”
徐墨卿像是被戳中心思,唬地睨了童生一眼,因那句话也是燕归晚向他说过的。他忙扯起别的事,问道:“庭院里这几日可还算安生?”
“灵官儿在暗中日日盯着,瞧那刘练把府内诸事管理的井井有条,看样子是狠下决心定要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了。”
“主母那边如何了?”
“主母还是老样子,日日与那小情郎在一起腻歪,大事小情不是身边的几个大官儿看顾,就是交给刘练去办。”
徐墨卿倏地起身,吁了一口气,道:“走,去木李楼给主母请安。”
徐墨卿一径走出正房,慌得童生拿起一件石青缂丝灰鼠斗篷就往外追,匆忙给徐墨卿披在身上,口中嗔怨道:“我的主儿,您可别冻坏喽,这天儿还下着雪呢!”
主仆走过甬道穿月洞来至上院。赶巧看见书语端着桂圆汤往木李楼中送,便喊住她,一并进到木李楼来。
也怪无巧不成书,正赶上温长溯和刘练二人在此,与燕乐施商议燕归岚的婚事。众人见徐墨卿来了,忙起来与他行礼。徐墨卿也按照惯例再给诸位长辈施礼一番。
礼毕落座,刘练和温长溯都不做声了,仿佛是有意躲着徐墨卿一样。燕乐施便开口道:“晚夫郎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在商议岚丫头的婚事,她姐夫可有提议不曾?”
徐墨卿微微一怔,忙推脱道:“岚妹的婚事,怎好由我说话,长辈们定夺便是。”
这刘练自打前几日从刘家回来,便比先前更加卖力地做事。说到底还是听了刘轩德的话,要他在燕家站稳脚跟,日后好方便给刘家谋利。
刘练担心燕归晚在西北边陲立了战功,回来自然而言加官进爵,燕乐允便没有相抗衡的筹码。但刘轩德却宽他的心,认为燕归晚此次出征,不过是随三公主去见见世面,变相卖九殿下一个好而已。况且依传递过来的战局来看,两国大规模交战的可能性并不高。
刘练和燕乐允手里有两张牌,一个便是燕乐允肚子里的孩子,一个便是刘家作为支持的后盾。
而燕归晚和徐墨卿手里的牌是什么呢?是老燕将的福泽?还是女皇或三公主的支持?依目前的发展形式看来,都没有半分把握。
燕乐施的态度更加暧昧,眼下刘练拉拢温长溯和燕归岚站在自己一边,不得不说是个绝佳的选择。所以他鼓动刘轩德,要刘轩德去宗族里找了一个合适人选——刘轩德母亲之妹家的郎卿,与刘缨刘练是同辈分的,不过他们一家仍在原籍不在京都。
这位郎卿名叫刘缮,年不过二八,长得眉清目秀,倒是个俊美的小生。不过个子偏矮了些,再则便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毕竟不是在京都长大的。
在徐墨卿没到木李楼之前,刘练和温长溯便把这刘缮的状况讲与燕乐施。燕乐施没有马上表态,但是瞧温长溯的样子,仿佛已经认定这门亲事。
温长溯笑着与徐墨卿讲了一番,“允妹夫做媒,我这心里也有底儿,咱燕家与刘家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就是不知主母意下如何?晚夫郎,您说呢?”
“婚姻大事还得听主母定夺,我一个晚辈实不能随意拿主意。”
徐墨卿自然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心里已晓得他们的如意算盘了,温长溯和燕归岚这是要站到竹梅苑那边。原来争夺女公爷之路早已悄然拉开。
燕乐施面色带笑,不慌不忙的说:“按说晚儿已成婚,岚儿的婚事提上议程也无可厚非。但她小姨父你现在管家,咱家库里是个什么状况,你比在座的各位都清楚。不管娶谁家的郎卿,也不能不给人家备好聘礼吧?都是娘生爹养的,人家嫁到咱燕家来可不能委屈了。允妹夫,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缮郎家不是那等势利人家,这点主母大可放心。莫不如我找个由头领过来要主母瞧瞧,再做定夺也不迟。”刘练仍极力说服道。
温长溯接着说道:“那缮郎的生辰八字我也瞧过了,与咱家岚儿是合适的。允妹夫也说那孩子长得是个标致小生呢!”
“这件事不能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眼看着就到岁末,待明年开春再议此事。晚儿还在西北边陲打仗,允妹的孩子还没有落地,岚儿的婚事我们再往后延一延。温妾公,你意下如何?”燕乐施再一次表明自己的态度。
温长溯和刘练双双泄了气,心中万般不满也不敢当面反驳燕乐施。他们二人起身告退,独留徐墨卿在此处。
“晚儿都走这么长时间了,他们见殿下来了,也没说向您打探打探。”燕乐施忧心道。
徐墨卿展颜笑道:“不瞒主母,我这里日日派人去趟三公主府,但均未得来什么消息。想必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那这次两国交战,可有什么说法么?晚儿不会首次出征就上战场吧?”
徐墨卿摇了摇头,暂时他也不知道内况。
“那温长溯是个目光短浅的,我燕家好女儿岂能配那等山村野夫?以为和刘家搭上关系就了不起了?真以为我会赞成允妹袭爵?”
徐墨卿没成想燕乐施竟然这么突然就对自己亮了底牌。
“主母……”徐墨卿动容道。
燕乐施站起来走到窗下,向外望了望,“这场雪下了,明年的庄稼就能长得好些。”她幽幽地转过身子,继续道:“殿下莫要怪我之前防着您,毕竟我是这燕家的一家之主,疑心病重是种习惯。但这大半年的时间,我看清楚您是真心对我们晚儿的。”
徐墨卿正色道:“主母,我和晚儿……我们……”
“殿下,我都明白的。”燕乐施避免了他的尴尬,“晚儿这孩子心思重,这半年多做了那么多任性的事。可您并没有怪罪她,反而在背后默默支持她,我知道这一次她能去往西北边陲,是殿下您在暗中出的力。”
“晚儿她小小年纪过得太隐忍,泽弟曾说她以前不是这么沉默的性子。她的愿望便是能承袭老燕将的衣钵,上阵杀敌光耀燕家门楣。我既为他的夫郎,自当尽心辅佐。一则因她年纪过小资历尚浅,二则主母也应该知道,我母帝不是那么待见我,所以才拖至今日,我也没有去御前为晚儿请命。”
“殿下为了晚儿真是煞费苦心了。”
“三公主是位明君,亦是我在皇宫里最信任的姐姐。晚儿能在她的麾下得到锤炼,主母可以放宽心。”
燕乐施见徐墨卿也如此坦白,遂敞开心扉,道:“我必须承认,在为你小姨母娶夫这件事上,是我操之过急,太急功近利!以为我家晚儿攀附上殿下您,允妹再与御史大夫刘家结了亲,我燕门终可在这京都里抬起头来。”
“本以为是里子换面子,现在面子有了里子却又有些空了。这些倒也无妨,总归伤不到根本,最重要的是刘家居然操纵刘练打起袭爵的主意。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小姨母有了身孕,他们都在盼望这个孩子落地。”
徐墨卿分析的有条不紊,燕乐施对眼前这位平日不善言辞的九殿下更加刮目相看。
“这刘家狮子大开口,要了我们燕家那么多聘礼不说,这次秋收卖粮食所得的钱财,因为没有给他们家分成,闹得很不满意。这刘练挤兑走我的书画,把持燕家内政,眼睛又盯上了外面的田产和铺子。哎……我这个允妹。”
“主母原来是想让小姨母接管的吧?”
“那是自然,燕家的事物让你小姨母管理天经地义,就算她有了身孕,那刘练也不应该把她给架空,凡事由他一个郎卿做决定!”
“原来主母什么都知道。”
“燕家这个冬季不好过,府里账面上没有多少钱,我让书画放手扔给刘练去管,就是想借他的嘴告诉给刘家,燕家已经没有油水可压榨。”
“真是难为主母百般谋算了。”
“之前我不知道晚儿会去边疆,便将计就计,要她以为在袭爵这件事上我站在允妹那一边,不过是催促她和殿下您早些诞下子嗣罢了。”
“可温妾公和岚妹这时候也跟着凑热闹。”
“袭爵轮不到她,又被她生父教的从小就与晚儿、泽儿为敌。她现在站到刘练那边,一点也不足为奇。这件事根由在我,现在想想的确是我引狼入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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