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深夜,燕公府。
原本早已熄灯的木李楼中,忽然又重新点亮了灯烛。上夜的女官儿们在卧房门外轻唤燕乐施,以为当家主母会有吩咐示下。可换来的却是燕乐施轻描淡写的一句:“无事,你们去睡吧。”
闻声,书语书画等踟躇片时,虽然不大放心,但仍是顺从地退了下去。
因为此时,在燕乐施的卧房里还有一个人的存在,他便是燕乐施的新面首,陆乔。
说起这陆乔,还得从燕归晚妻郎离开京都说起。
燕归晚和徐墨卿离府之后,燕泽银往母家跑了几趟。每次回来,势必都要赖在燕乐施的身边一整日。燕乐施虽然很疼惜他,但哪有出嫁的男儿总往母家跑的道理?更何况李韵和有孕在身,身边怎么能离开人照顾?若这个关口再被那几个男妾抓住小辫子,岂不是要动摇燕泽银在李家的地位?
所以在燕泽银回来几次以后,燕乐施便勒令他,今后不许再随意回母家。燕泽银明白主母的用心,但长姐和姐夫都已离开燕家,总得有个人伴在姨母左右才好。对于舅父和小姨母他们,燕泽银也不是不放心,可总觉得好像还差了点什么。
被燕乐施说教之后,燕泽银心里很郁闷。他从木李楼出走出来,并没有直接回李家,而是折往后院的桃夭馆去了。
燕泽银闯进桃夭馆的大门,叉着腰就在正房门首破口大骂起来。指着那桃夭馆的匾额数落起燕归晚和徐墨卿的不是。从他们妻郎不辞而别到至今音信全无,说着说着竟开始放声大哭,慌得九灵和童生左右相劝,才勉强将他拖进堂屋里。
“你们院里那两个没良心的东西,说走就走,到最后都没有去李家看我一眼!我跟燕归晚还是不是一个娘生的?还有你们!”他抹了把眼泪,指着九灵和童生,“还有你们,把他们妻郎出行的日子瞒得严严实实,我愣是一点也不知情。他们都走了好几日,我才从别处听来!”
这几日童生才缓过劲儿来,被燕泽银这么一撺掇,也跟着抽抽泣泣的没完没了。
堂屋里正乱着,那边东厢的韩明子闻声已赶了来。燕泽银对他本没有什么好感,但从背后听到些关于他的传闻,他对长姐一往情深不说,更是个有点才干的男儿。
可燕泽银这张嘴,一出口便是:“呵!你瞧瞧你喜欢的那人,她还是个人么!你是个什么眼神儿,居然能喜欢上那么没良心的人!”
韩明子也不生气,只微微一欠身,向他行了礼。而后上前挨着他坐下,拿起一块帕子替燕泽银擦了擦泪水。
“泽主莫气,明郎知道,泽主是太想念晚主了。”
燕泽银将他那只为自己擦眼泪的手一把打掉,眼睛瞪得鼓鼓的,嘴硬道:“我想她?我想她?做梦吧她!”
九灵见韩明子把这脱兔给稳住了,忙拉童生下去,到小厨房里准备起茶果。
果不然,没过多久,韩明子和燕泽银就相谈甚欢起来。
“我姐姐临走前一晚,真住你屋里了?”燕泽银不顾脸上未干的泪痕,笑嘻嘻道。
韩明子用袖子半遮住嘴巴,强笑道:“是呢。”
燕泽银露出一副“你很了不起”的表情,称叹道:“不得了,不得了!”
再过一会儿,他们的话题已从燕归晚和徐墨卿的身上,扯回到燕公府里。
韩明子听明白燕泽银的顾虑,“泽主的意思说,想为主母再寻来个面首解闷儿?”
“我想的也就是这个法子了,自打在年叙遥那里栽了一次,我二姨母已有很久没招小生入府。长姐姐夫远游,二姐那边也有身孕,小姨母和舅父忙着操持府里府外。主母年岁不算老,身边还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刚才还说不教我再回来呢!哎,我真是担心的很。”
明白了燕泽银的想法,韩明子才试探着揽下此事,“泽主若是信得过明郎,这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我有。”
燕泽银不以为然,“可不能再是年叙遥那种高门出身,更不能是齐彦那种坑骗钱财的货色。”
韩明子点头一一应下,“到时候我把那人带来给泽主过目,可好?”
暗地里为燕乐施找面首的事,这二人算是达成了共识。经过几次筛选之后,作为韩明子远房表哥的陆乔便走进了燕家。
陆乔年交廿三,比年叙遥要年轻一点,但比之前那些面首又年长成熟一些。面相倒是不如前几任那么风流标致,好在性子好,跟韩明子有些相似,聪明且懂事。
这时候燕乐施正需要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男宠,所以当她第一眼看见陆乔时,便相中了他。这当然也是燕泽银和韩明子反复推敲,摸清楚燕乐施的喜好才送进来的人。也是因为这件事,拉近了他和韩明子之前的距离。
岁末将至,窗外大雪纷飞,不得入眠的燕乐施起身倚在窗前,遥想着远方的甥儿。
书语和书画退下之后,床榻上的陆乔已走了下来,他拿了件厚衣披在燕乐施的肩头。
“施君,又在想念晚主了?”陆乔关切道。
燕乐施回身望了望他,歉意满满道:“哎,还是把你吵醒了。”
陆乔眯起眼笑道:“我刚好也睡不着,不然施君坐下来,与乔郎讲讲晚主的趣事?”
燕乐施当真走向一张醉翁榻上坐定,身后的陆乔则随手将窗子关紧,才缓缓地跟至过来。
陆乔拿着一盏灯烛放在榻侧,他自己半搭着榻边坐下,正与燕乐施对视。
“有什么好说的,那就是个任性的孩子。随她去吧,好在有殿下伴着她。”燕乐施轻轻地叹了口气。
陆乔也不多问,只道:“既如此,施君也不要再担心了。说不定殿下和晚主没多久就能回来呢!”
“呵!”燕乐施露出不屑之表,这表情与燕泽银几乎一模一样,“那个小没良心的,没有个二三载,我瞧着是不能回来!她的那个殿下,哎,不说了,把她的魂儿都勾跑了。我是拽不回来的!”
“那,乔郎也试试,能不能把施君的魂儿勾跑呀!”他欢快地贴进燕乐施的怀中。
燕乐施轻拍了几下他的背脊,喃喃自语:“每逢佳节倍思亲……遍插茱萸少一人。”
“施君在念什么诗呢?”陆乔边亲吻着她,边咯咯地笑问道。
燕乐施不再回应,而是随陆乔回到床榻之上,不久,木李楼的灯烛终于重新熄灭了。
次日一早,积雪堆满了庭院。
燕乐允和燕禹城在为今年的元旦忙活着,燕乐施早是不大插手那些琐事。她抱着小手炉坐在木李楼的炕房中,对面的陆乔已为她吹了三支曲子。
他见燕乐施仍是心不在焉,把手中的玉箫一掷,半伏在燕乐施身下,笑道:“施君,你在想什么呢?”
燕乐施还未作答,书语已急匆匆地走进来。恰被她看见,陆乔正拉住燕乐施的手在撒娇,燕乐施倒是从来不避讳,坦然问道:“书语有什么事?”
书语不敢抬眼,低头回道:“咱家外面来客了,是慕家主母,慕秦。”
“这倒是位稀客。”燕乐施说道,“她是来见谁的?殿下也不在府中了。”
“见您呀!她带了个俊俏的小后生来见您。”
燕乐施一愣,不解道:“小后生?”
一语未了,陆乔已将她的手甩开,仿佛猜到是有人又来给燕乐施送男宠了。
“乔郎,你怎么了?”燕乐施语气虽然平和,但这话中却带有几分警告的味道。
陆乔低头道:“乔郎无事。”
半刻钟以后,慕秦已走进木李楼中。
现在的慕秦早就今非昔比,从某种意义上说,慕家的地位已算高过燕家。只要女皇怀中的孩子一落地,不管男儿还是女儿,慕家可是坐稳那皇亲国戚的大交椅了。
但眼前的慕秦仍是谦卑有礼,虽然她是慕家的主母,但她与燕乐施算差了一代人。她的身后跟着个俊俏的小后生,稍显怯懦,看起来年岁也不大。
燕乐施请慕秦上座,笑问道:“这大雪天儿的,怎么还好让秦君出门。”
“晚辈也是在家中坐不住,横竖都觉得该来趟燕家,您就当做晚辈是给你拜早年吧。”慕秦说着话,眼睛已向那俊俏后生望了几次。
燕乐施身后的陆乔,也满眼敌意的看着那俊俏后生,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慕秦招了招手,唤道:“王生,你过来。”
燕乐施不明就里,亦未敢轻易接话,只屏气听慕秦娓娓道来。
慕秦的话才说了一半,燕乐施的眼睛已放出光芒,她拉住那俊俏小生道:“好孩子,你跟我说说,他们当时有没有说往哪个方向走?”
这俊俏小生是何许人也?
自然是燕归晚和徐墨卿在晏城救下的,那卖身葬母的男儿王启了。
王启怯怯地回道:“恩人当时也没有说,只是好像一直朝西走,我也不知他们到底要去哪里。”
慕秦看着王启就像是看见徐墨卿一样,“殿下和晚主都是行侠仗义之人,见到王生那般遭遇,定会出手相求。前不久王生来慕家投奔我,我见他瘦弱不堪,遭了不少的罪,救让他在我那里养了一阵儿。他这身子才好没几天,我就赶紧带他过来报个平安。”
“他们两个真是的,直接让这孩子来我们家不就行了,非得再劳烦秦君干什么。”
慕秦笑了笑,“燕主母,他们当然就是怕您现在这样了。”
燕乐施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有些失态了。但得知他们妻郎还算平安,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我那里人少清静,这孩子就当是殿给我做伴的吧。”
“也好,也好。”燕乐施仍拉着王启上下打量,“这孩子是太瘦了,多吃点补一补,我们晚儿救你一命,你可得好好活下去。”
慕秦也跟着说道:“是呀,再这么瘦下去,等殿下他们回来,再怪我没有照顾好他了。”
王启是燕归晚妻郎救下的小后生,这事在燕公府顿就传开了。不一时,各房各院的人都聚集到了木李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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