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东梁,我和哥哥终究是要回去的。”燕归晚下意识地去攥住缰绳,眼神却凝望着前方。
杨厦坐在她的身后,发成一声叹息,透露出一股悲凉和萧瑟,与这春意盎然的季节很不相匹。
“几年前的事……你就忘了吧。小夫人对你的情谊谁看不出来?想必你家中的其他妻妾也很敬重你爱戴你吧?”
“得不到的,才令让念念不忘,不是么?”
杨厦幽幽地吐出这一言,随即又狠狠地打响马鞭,身下的马儿在屠苏城中肆意飞奔起来。
少焉,杨厦果真带她来到一处马场。里面的马匹无论从血统到体型,都比留夏关那脚行里的要强。
可她仔细瞧了瞧杨厦帮自己选的几匹马后,笑道:“它们的确很不错,不过还是没有我在留夏关得来的那匹好。”
杨厦跳上其中一匹马背上,“你在留夏关里牵走的那匹,近半年在边塞上小有名气,很多人给了高价照样牵不走。”
“所以我抢了你想要的坐骑,你才顺藤摸瓜找到我们?”燕归晚也跨到另一匹马背上。
“算是吧,你的模样,不难打探。女扮男装的美人儿,很少见。”
杨厦一鞭子挥在燕归晚骑的这匹马屁股上,身下的马儿长嘶一声,两只前腿高高翘起。她双手紧握缰绳,两腿用力夹紧马身,又俯下身子在它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那马似乎听懂了燕归晚的话,陡然间狂跑不止。
杨厦看着燕归晚在马背上潇洒的样子,有些陶醉的陷入其中。她的骑术不是空把式,能看得出她是刻苦训练过的。
燕归晚很快跑了一圈回来,喘息不止道:“你们西洲的马,果然名不虚传。”
四匹坐骑陆续选定,燕归晚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元宝,欲交到那马场老板手中。那马场老板却连连推脱,道是杨厦早就给他们付过钱。
燕归晚便不再假意客套,叮嘱老板好生看顾那几匹马,他们过几日就回来牵走。
杨厦抱着胳膊随她走出马场,燕归晚在前面忽然止步,他立刻故意撞了上去,趁机与她贴了贴身子。
“你,你真是的!”她一巴掌将他推开,“你带我去找个靠谱的钱庄吧,我需要兑一些银票,麻烦你这么久,得略表心意才行。”
“非得跟我算得这么清楚?我就想让你欠我一点。”他抚了抚自己的马尾辫子,傲娇道。
燕归晚摇了摇头,“不可。再说我们上路之后,也需要用钱啊。”
“我给你,我有。”
燕归晚掩藏不住得意,“我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但我想说,我是东梁女公,应该比你有钱吧?”
杨厦像是听了个大笑话,“你以为杨部还跟几年前一样?你的女公爵位不过是个虚职,我虽差你一截儿,但我手里握的可都是实权。”
“明白了,你就是西洲那山高皇帝远的‘土皇帝’了。”燕归晚负手问道。
“正是!”
“那我们也不能占你的便宜,你把我和哥哥想成什么人了?”
“走吧,去钱庄。”杨厦见她执意要去,便推着她的腰身向前走。
燕归晚四周环顾,“哎,杨厦,你的马呢?我们徒步去,要走到何时?”
“哦?看来晚儿很享受与我同骑一匹马?”
“杨厦,请注意你的言行!”
燕归晚气急败坏的向前冲,可没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等待杨厦前来为他带路。
杨厦就是掐准她人生地不熟,有可能还是个路痴。
这半日在屠苏城里游荡,杨厦很开心,无论去哪里干什么,只要跟燕归晚在一起,他就觉得很满足。可他也明白,这种感觉马上就要稍纵即逝。
准备启程的事务都打点妥当,燕归晚吵着要回揽月阁,她放心不下徐墨卿。杨厦虽带她回到揽月阁,却不肯让她回到徐墨卿房里,非要让她陪自己在楼下用饭。
“不行!”燕归晚拒绝地干脆利落。
杨厦已差人去准备晚膳,仿佛与她同席是势在必得的事。
“走吧,难得今晚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就当是你……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那我去叫上墨卿,我和他两个人一起感谢你。”
“他醒不来的,估摸最早也得戌时前后。”
“那叫上我们家的两个随从,我不要跟你单独在一起,尤其在揽月阁里,绝对不行!”
杨厦无奈地点点头,差人去楼上请下秋生和九莺。两个大官儿都是哭丧着脸,见到燕归晚平安归来,方才终于破涕为笑。
主仆三人一起随杨厦走入隔间,杨厦与燕归晚对坐,两个大官儿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
气氛变得很压抑,杨厦看着对面那三人,一时没控制住恼火,将箸一把摔在春台上。两支箸如鱼临死前的挣扎,跳动了几下,弹到燕归晚的眼角上。
“晚主!”
九莺和秋生急忙上前查看,燕归晚却连连摆手,只道:“没事,你们退下。”
她见杨厦耻于道歉,手掌挡在眼角,宽慰道:“我没事,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们东梁女子不娇气。你要是觉得他们在这吃不好东西,我让他们去门口候着吧。”
话音刚落,葛华直愣愣地闯进来,趴在杨厦耳边喁喁几语。
杨厦马上起身就往外走,隔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可他又瞬间折回来,朝着燕归晚喊话:“我不回来,你不准走!”说罢,他再次离开。
他的样子很凶煞,与这几日里的状态截然不同。燕归晚猜想,应该他是逗留在屠苏城里的日子有些长,杨部大本营那边发生了什么突发事端。
燕归晚想不了那么多,见这一桌的美味佳肴弃之浪费,便命两个大官儿坐下来同吃。
“那葛华有没有伤到你?”
“葛华没有伤及我,可那吴小夫人却打了秋生一个嘴巴。”
“她打你干什么?”燕归晚气愤道。
秋生笑嘻嘻道:“没什么啦,晚主你别生气。那吴小夫人后晌时一瘸一拐的来咱们屋子里要他们侯爷,发现你也不在,气得直砸东西。徐郎还睡着,我便上前相劝她几句,她回手就给我了一嘴巴。”
“这个女人!”
“我真没事,葛娇和那个小幺童才是真的惨,快被吴小夫人蹂躏死了。”
燕归晚主仆回到楼上时,徐墨卿还未醒过来。她差九莺去打来一盆热水,亲自绞了把绢巾,替徐墨卿擦拭起身体。
秋生跟在旁边,轻声道:“晚主,还是我来吧。你都忙了一整日。”
“没事。”
她将兑换回来的现银等交到两个大官儿手里,“虽然那位侯爷很讨厌,但他今天的确帮咱们办了很多事。你们俩把这些东西收好,过几天我们就上路。”
徐墨卿的声音缓缓传来,“杨厦肯这么轻易放你走?”
“哥哥你醒啦,你饿不饿?”
九莺拉着秋生就往外走,“我们去给徐郎弄些吃的回来。”
徐墨卿将燕归晚手中的绢巾打掉,猛然坐直了身子,看向燕归晚的眼神已变得异样。
“你生气了?”
“哼,我怎么敢。”
“哥哥……”
“你要是真喜欢他,我不阻拦,就算你跟他跑了,我也舍得。”徐墨卿赌气道。
燕归晚委屈道:“墨卿,你怎么能这样说?”
“那要我怎样说?你的夫郎被那登徒子用药迷晕,你却大摇大摆跟人家在外面逛了一整日!你要我怎样说?!”
徐墨卿将她推到床尾,自己强行动身走下床榻。燕归晚担心他体力不支,爬起来就跑过去将他扶住。
“你要净室吗?我扶你去。”徐墨卿反手又是一推,燕归晚重心不稳,连向后退三四步,跌坐到地面上。
徐墨卿眼睛都没抬一下,负气道:“我的病好了,伤也好了。你不必愧疚,若想跟那杨厦走,现在就可以走了。”
“你不需要我了?”燕归晚瘫坐在地上,声音颤动地问道,“去九源,去寻父亲,都不再需要我了?”
徐墨卿不回应,燕归晚继续问道:“你生气也对,我的确和杨厦厮混了一天。”
燕归晚自顾从地上站起来,“你现在心情差,我不妨碍你,那我先出去,哥哥先冷静一下。”
她转身往门外走去,一双手却在身后紧紧地环住她的腰身,“晚儿,别走,对不起,我……”徐墨卿喃喃道。
燕归晚将手掌覆在他的手上,“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我让哥哥不安心了。”
徐墨卿将她扳回身,上下检查她有没有受伤,“刚才摔得痛不痛,我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事,我皮糙肉厚的。”
徐墨卿却忽然发现她眼角周围,有一条不长不短的红道子。他捧起她的脸,心疼道:“这是怎么弄的?”
燕归晚苦笑,“被杨厦打了一下。”
“他打你?”徐墨卿的两腮都在发抖。
“他也不是故意的。”燕归晚握住他的手,“杨厦好像有事离开屠苏城了,我想着我们这两日就上路好不好?”
“外面的重重把守都撤了?”
“晚上偷偷的走嘛,千落山我们都逃出来了,这小小的揽月阁怎么能难得住我们?”
“这个主意可以考虑。”
“我今儿去街市上买了马、兑了现银,还去出城的官道那里转了转,我想这次上路应该会顺利点。”
“杨厦帮你的?”
燕归晚点头承认,“对不起啊,哥哥。”
“是我无能,让他钻了空子。反而还要你跟我道歉,是我不对,晚儿。”
燕归晚仰起头,眼中泛着泪花,“那你是不是真的要撵我走啊?”
“怎么会?我只是太妒忌你和他在一起了。”
杨厦不在揽月阁里,整个楼宇都显得安静不少。守在这一层的侍卫减半,而吴寒依也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葛娇日日来燕归晚跟前点个卯。
徐墨卿身子恢复的很快,那老郎中的药方开的很猛。他觉得自己的内伤好似也药到根除。燕归晚却觉得,那屠苏酒也有一定的功劳。
总而言之,主仆四人暗暗勘察看好形势,准备在杨厦回来,赶紧逃离屠苏城!虽然这么做很不地道,但若与杨厦讲君子礼仪,那他们之间怕是总也扯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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