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皆侧耳谛听金鹏所交代的内情。
一切还得从案发当晚讲述起。
自金鹏代替周未敬了宇飞扬那杯酒开始,他就暗暗关注起宇飞扬的动向。金鹏这么做的初衷,是担心宇飞扬对周未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在他眼中,周未才是弱势的一方。
偏偏在这个档口,徐墨卿妻郎还在万里城中。周未作为东道,还想好好招待他们,与徐墨卿不醉不归。是以,周未在和宇飞扬把话挑明之后,便回到隔间里与徐墨卿痛快饮酒去了。
周未和徐墨卿二人喝地痛快,宇飞扬这里也不甘示弱。她一个小女子竟也喝下好几坛茱萸酒,只不过那边是重逢故交,而她则是借酒消愁。
至亥时三刻前后,宇飞扬已彻底喝醉,被贴身女婢们给送回房中歇息。当时金鹏还暗暗舒口气,以为宇飞扬喝得如此大醉,应该不会再出来闹事,方才安心去做别的事情。
时间再往后推到丑时二刻,金鹏和魏茫从三楼的账房内室走出来。当时他们二人对账对的甚是疲惫,只想快些回到旁边的客房中歇息。可就在金鹏要踏进自己房间时,却意外瞥见四层宇飞扬的房间门首,没有女婢和扈从们把守,房门也好像是虚掩着的。
金鹏不由得心头一颤,他那时不知旁边的魏茫也看在眼中。他更不知魏茫先他一步去往宇飞扬的房间。他在自己房中惴惴不安,左右思量后,还是换上夜行衣,偷偷溜进宇飞扬的房间里。
那时,魏茫被宇飞扬屋中的情况吓得半死,早已跑出来躲远了。所以金鹏根本不知魏茫都干了些什么,要不是宇大川当着他的面诈唬魏茫,他一度都把魏茫列到杀人凶手的怀疑对象当中。
待金鹏自己溜进房中时,他才发觉事情的恐怖。宇飞扬房屋的窗子是从内里锁好的,房门却是虚掩着,由此可以推断那凶手在作案之后,很有可能是大摇大摆地从房门走出去了。贴身的女婢扈从全部晕倒在地,一探鼻息皆尚存,才猜测他们应是被人下了迷药所致。
最可怖的就是宇飞扬的尸首,她被人用绳索捆绑的像一只大螃蟹,身上有多淤青、紫涨,并且全身一丝不挂,那身下的一抹鲜血……所有的状况都指明一个方向,宇飞扬应是被人玷污了。
金鹏摸了摸她的身子,判断她死了没有多久,应该还不到一个时辰。正将此时,孙校又忽然闯进房中。金鹏担心被孙校发现自己,再大喊大叫惹来众人。只好先发制人,用刀子抵在孙校的背后,把他给恐吓住。更是威胁他马上离开那里,日后不许再向任何人提起,否则就要杀他灭口。
孙校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金鹏也急速离开了现场。可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对面的琴坊中。对于金鹏来说,潜入周未的房间不是什么难事。但事后他后悔不已,他真不应该去的,他甚至不应该告诉周未这件事。
他是关心则乱!
当时的周未在琴坊门口耍过酒疯,已躺在床榻上昏昏欲睡。金鹏突然来访,又让他倏然间清醒过来。他知道若没有重大事情发生,金鹏不会这么冒失闯进。
金鹏言简意赅地向周未阐明此事,二人皆是一阵缄默。周未知道,宇飞扬的死,自己肯定会成为最大的怀疑对象,而金鹏只要承认去过现场,也必将会被当成凶手。
后来金鹏提议,要周未待在琴坊中,不管明日朱雀台里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他闯进去参与。而他自己也会将去过案发现场这个事实埋藏在心里,绝对不会对第三个人说起。
周未答应的好好的,可是第二日,他还是直愣愣地闯进来。因为朱雀台里不仅有金鹏,还有徐墨卿和燕归晚妻郎,周未做不到全然不顾。
但他们俩都知道当晚的内情,再怎么伪装掩饰,还是被眼尖的人看出破绽。就如同杨厦觉得他们之间的气场很古怪,宇大川更觉得他们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接下来的事情换成周未来讲述,不过他讲述的事实大家已了然许多。
他们俩做梦都没有想到,除了孙校和金鹏之外,还有魏茫和单青他们通通去过宇飞扬的房间。然而这些都不是周未关注的重点,在他心里,一则金鹏平安无事,二则徐墨卿妻郎不受牵连,这才是他最在意的。
可事情就是这么事与愿违,徐墨卿却忽然变成疑犯,被宇家人兴师动众的给抓起来。徐墨卿是什么为人,周未再了解不过。再说徐墨卿有什么理由去杀害宇飞扬呢?若一定要找出他们之间的关联,就只有为他周未出头这么一条了。
徐墨卿因他受牵连,他岂能坐视不管?可交代内情总得跟金鹏商议一下吧?若真的交代出去,金鹏必将遭遇危险。就在他思来想去之际,金鹏已率先承认他是杀人凶手。
徐墨卿和金鹏二人周未都想要保全,可他却很苍白无力,唯一能帮助他们洗刷冤屈的途径,就只剩下承认自己是凶手了。金鹏太了解他,知道他定会这么做,所以金鹏再一次抢在自己的前面,就像之前替他去敬那杯酒一样。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周未黯然道,“金鹏不是凶手,徐墨卿也不是凶手。那凶手太过狡猾。我苦思冥想,也想不出到底会是谁干的。可好像最有嫌疑的除了我,还是我。若宇侯想为女儿报仇,就把我的性命拿去,换徐墨卿和金鹏的清白,可否?”
“周未你……”金鹏被他这“冥顽不灵”的劲儿气得半死。
在他们二人没有这么争先恐后当凶手之前,宇大川几乎就要认定,他们俩就是幕后黑手。可被杨厦这么施了一计之后,他们俩的嫌疑反而被洗清不少。连刚才一直叫嚣的宇飞虎和宇飞鹤兄弟俩都已安静下来。
不是承认杀人,就是杀人凶手。
“你们的确不是凶手,因为我女儿的床榻上,留下了徐墨卿衣衫上的碎片。而且一定是属于他的,因为他身上的衣衫从东梁穿来,我们万里城中没有一家裁缝铺有那种料子。那残布碎片是在互相撕扯中留下来的,做不了假。”
金鹏万般惊讶,他在勘察现场时,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或许是天色太黑,亦或者是他太过慌张。
“不可能!”周未争辩道,“徐墨卿做不出那种事!”
“哦?”宇大川见周未满脸的不相信,“徐墨卿和我女儿的房间仅有一墙之隔,两间房的窗子外槽都有灰尘被擦拭的痕迹。你说要如何解释?”
“死亡时间不对!”一直不言语的杨厦插嘴道,“单青他们证实宇飞扬在子时二刻前就已经死亡,徐墨卿是在子时末才回到房间。子时末之前一直都跟周未在一起。所以周未你好好回忆一下,徐墨卿有没有在那段时间离开过你们喝酒的那间隔间。若他离开过,有谁可以作证他去了哪里?”
周未一时语塞,因为徐墨卿中途离开过。但想都不用想,他必定是去往净室小解。可坏就坏在,徐墨卿的贴身男官儿秋生,在屠苏城外的乱战中已经死去。那女官儿九莺则跟随燕归晚先回房歇息去了。所以徐墨卿是独来独往,而周未身边好歹跟随两个小厮伺候着。
到了眼下这个地步,还是徐墨卿的嫌疑最大,甚至凭借这些证据,已可证明徐墨卿就是杀人凶手了。
但周未不相信,杨厦也不相信,那在外守候的燕归晚更加不相信!
屋内众人正拧巴着,屋外却有人来报,两个消息,一个比一个沉重。
其一,朱雀台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衙门里想当做视而不见都不行。那派去的下属上下疏通,才给宇家宽限了两日出来。两日后,衙门里务必会派人来朱雀台接手此案。
其二,孙、石、陶、安四家,联手将宇大川告到皇帝那里,这件事已惊动了西洲的皇帝。那几家随便扯出来一个,都不敢跟宇家叫板。可这一次,他们却选择抱团取暖。宇大川小觑了他们,没想到他们真的敢去皇帝那里参他一本。
第二件事直接促成了第一件事,皇帝陛下已给足宇家的脸面,没有让衙门马上接手,更没有下旨降宇家的罪。
皇帝陛下这次站到了那四家一面,有说是因为安士之的姐姐在皇帝陛下那里吹了枕边风;也有说是郑丞相去往皇帝御前,为那个不成器的外甥长跪求情。
可宇大川知道,那些都是虚假的幻象。真正的原因,一定是他们宇家这些年太过嚣张,光他儿子这一辈,就出了五员武将。皇帝老早就有所忌惮,趁此机会揪住宇家这个错处,搞点文章出来再正常不过。
在宇飞扬没出事之前,宇大川还没有彻底意识到这一点。但听到下属打探回来这个消息,他才明白宇家的气运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飞虎、飞鹤,你们两个不能再待在这里,马上回到各自军营里去。”宇大川及时调整安排。
宇飞鹤跳起来道:“不成,父亲我不走!”
“混账!”宇大川一巴掌打下去,“带着你们兵马上撤回走!”
“父亲,那您怎么办?朱雀台这里又该怎么办?”宇飞虎迫切问道。
“朱雀台由我来守,飞扬已经不在,我不能让你们再出事!回去通知宇府管家,让他把家中的扈从全部调来朱雀台。”
在宇大川强硬地催促下,两个儿子带着手下的侍卫纷纷撤出朱雀台。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宇大川看着剩下来的众人,瘫软地做到圈椅上,但仍是一副不服输的傲骨气概。
“我们宇家的扈从马上就到,看守你们还是做得到的。”
众人皆不语,他们都明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我只有两天时间了,明日掌灯之前,我女儿的尸体会随着我一起回到宇府。”
众人还是不语,不明白宇大川究竟要表达什么。
“换句话说,这案子我们宇家不查了。我就认定凶手是徐墨卿。你们不都想证明他是清白的么?那就由你们去给我查。两日之内,你们若找到真正凶,我便放了徐墨卿。若你们找不到真凶,我就把手里所有的证据和徐墨卿一并交给官家衙门。”
宇大川这条老狐狸,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又想出这么一条阴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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