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夜,方才在酒馆里,我听到一个消息。”金舫上,巫霆忽然沉声道。
“什么消息?”
“是关于天盛王朝的。”陈静秋补充道。
听到这四个字,正逗小彦玩耍的夜天行,将小彦递给秋歌,而后转过身看向陈静秋,“天盛王朝怎么了?”
“天盛王朝内战已经有多年,而今的天盛已经打得国库空虚,人才尽失。”陈静秋眼神微沉,声音随即停顿。
“说重点,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拐弯抹角?”夜天行皱起眉,无形间众人都觉察到一股肃杀之气。
“据说,韩王为了避免更多的无端杀戮,选择了禅让王位。”
“王朝更替,周而复始,既然是韩王的抉择,未必是坏事。”夜天行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无法释怀,毕竟韩子柒也算与他相熟一场。
“可据说那梁王是个心狠手辣的暴君,现如今整个天盛王宫已经被他控制,禅让王位后,恐怕他绝不会留下后患。”
“小郡主为人还不错,要不我们出手帮一帮?如此也算替天盛择一位明君。”
“公子,要木巴图走一遭吗?”木巴图上前躬身道。
“为报大人恩情,霍霆生愿前往相助,以解大人心忧。”霍霆生等人也相继挺身向前。
“既如此,那便走上一遭。”话音落下,金舫收缩了体积,变成了金梭,化作一道虹芒,破空而去。
……
天盛王朝。
此刻王宫之外,大军集结,安营扎寨,王宫靠着一座残缺大阵,在诸多高手的护持下,勉强支撑着。
“韩王,黄道吉日在即,时日将至,让宫中守军放下武器逐个走出来,愿追随吾皇者,依旧可保留其职,不愿继续替皇室效力者,吾皇可给其一笔丰厚赏钱,送其安然离开。”
一名手持琥珀色战刀的中年男子,身骑烈焰马,浑身染血,一身恐怖的杀气肆虐间给人以强大的压迫,
在男子身后两丈的距离,整齐排列着两队人马,标配的漆黑长枪杀气冲天,一身厚重盔甲尽染鲜血。
这是两支拥有着极强战力的军队,每一人的实力皆在轮回之上,为首者皆是踏入了化虚,
正是梁皇麾下拥有着赫赫凶威替其立下无数战功的琥珀军。
“堂堂韩王,不会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吧?大典在即却不打开王宫举手相迎吾皇,难不成禅让皇位是假,拖延时间是真?”有战将讥讽 。
“擂鼓,一个时辰后若不打开大阵诚心相迎,吾等便举大军攻伐进去,届时所造成的死伤,皆是由韩王一意孤行所造成!”
“韩王,这就是你的悬壶济世、任意满怀之道?末将早便跟你说过,慈不掌兵,仁不当政,君无震慑八方之威,何以平定九州天下?”
“可惜,你不信我,还要末将卸甲归田,今日之局,皆为您咎由自取!”男子骑一头深海巨马,身披紫金战甲,手握方天画戟,满面沧桑透着一股睥睨八方的噬杀之气。
一人、一戟、一马独守一方,身下却是尸山血海。
“没了霸气的老虎,不过就是只病猫,韩王,你的时代已去,天盛王朝该迎来更适合它的君王了!”
东南西北,四方皆有高手坐镇,号令之间顷刻间便可将这方天地拖入无尽的杀伐之中。
天盛王宫。
韩王着一袭青袍坐于台阶之上,眼神黯然浑浊。
“韩王,本座与斋主联手可护你与郡主杀出一条血路,你且考虑清楚,是否真的要禅位,一旦你落入敌手,即便是本座与斋主联手,也解
救不了你。”
大殿左侧,坐着一名白袍男子,脸色呈病态白,浑身上下觉察不到多少人气,仅是往那一坐,便令人不子生寒。
“吾为韩王,当为王室而死,我父垂危,麾下众将舍生忘死护王室周全,本王岂可苟且偷生!”韩王苦笑一声,举起手边金樽一饮而今。
“二位为护我王室已竭尽全力,本王感激不尽,而今心头只担忧小女子柒,只望阵破之际,斋主与居士可护其性命,带她离开。”
“孩儿要同父王共生死,誓与王朝共存亡,父王不走,诸臣子将士不走,子柒焉能独活?”大殿外传来一道铿锵女声,女子身穿软甲,浑身染血,手持一面镜子,镜面折射出非凡的光泽,每一缕光泽都拥有洞杀化虚高手的威能。
她闯进大殿,战意腾腾,“身为韩室子孙,孩儿体内流淌着父王的鲜血,虽为女子之身,亦可以一当百,杀尽乱朝贼子!”
数年的时间,韩子柒脸上褪去了些许青涩与稚嫩,增添了数抹杀伐,当年那个鬼灵精怪的刁蛮郡主,已然成为了统率一方的女将。
“吾等愿誓死追随,绝无愿意,韩王若要与王朝同在,吾等便与王朝同存亡!”
当年的十八家臣,而今也只剩下这寥寥八人。
“胡闹,子柒,天道不可违,王朝终将覆灭,为父很遗憾未能给子民一个太平的盛世,王朝倒在了我的手中,为父又以何颜面苟且偷生?”
“八位长者,你们追随王朝数百年,本王感激涕零,如今王朝气数已尽,还望八位长者护持小女一同杀出去,韩家若在我手中断了血脉,列祖列宗英灵面前,我当如何言说,纵然百死也难抹千古重罪啊!”韩王动容,头发散乱已无君主模样,醉态难掩。
“孩儿断不能答应,列祖列宗跟前,自当由孩儿去解释,韩室江山可败,但韩家子嗣绝无苟且偷生者,孩儿心意已决,父王便莫要耿耿于怀,”
“姓梁的贼子心狠手辣,即便您禅位于他,您的亲信甚至但凡与韩室有染者,他亦绝然不会放过,不杀光我们所有人,他怎能安寝?”
“父王,这些年您已失了戾气,您说过韩室会交到孩儿手中,若无明日,那便是今日,孩儿欲率众将士血战至死,这是孩儿的决断,也恳求父王答应!”
“你……!”
“傻丫头,你为何这般倔强?!”韩王气恼。
“谁?!”
忽然大殿内病态男子对着大殿上空冷喝一声,
紧接着大殿外的众将是皆是催动了手中法器,杀伐之意在大殿外席卷。
“不好,有人闯进来了!”斋主面色剧变。
“不对,不止一人!”男子眼瞳凝缩,“怎么可能,他们是如何闯进来的。”
“既然都闯进来了,那便开阵杀出去!”韩子柒戾气冲天,手中镜子突然涌动血光,仙威浩荡。
“父王,韩家男儿当血战四方,战至最后一人,岂可委屈求全,那才是真正的愧对列祖列宗!”
韩子柒深吸一口气,身上软甲散发神光,手持镜子冲杀向前。
“给我杀!”
“杀!”八位家臣爆发强大力量,追随韩子柒冲向大殿外,杀意冲天。
而这时,大殿门口一道光影闪烁,前一步还在大殿外,后一步已然在电内,再一步已至韩子柒身前。
韩子柒还未出手,只嗅清风拂面,两根手指已经抵在了她说眉心。
她犹如触电了一般,举起的镜子僵愣在半空,瞳孔放大,身子也被定在原地。
“子柒!”
“郡主!”
韩王瞳孔收缩,一股霸道的杀伐之气顿时席卷而出,八位家臣纵身向前,攻势无匹。
可下一瞬间,八人却如韩子柒一样,被定在了空中。
而韩王则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所束缚,难以动弹。
“绝对领域!”病态男子脸色剧变,心头生骇,
正准备动手之际,
却见黑袍男子手指轻轻一推,韩子柒娇小身躯踉跄退了半步,人却全然无事。
“杀、杀、杀,王朝郡主,不梳容妆、满面风尘,满脑子的打打杀杀,你这样,还能嫁得出去么。”平静的声音,以一种低缓的方式在众人耳际响起。
男子半束发,半边头发整洁清爽,半边散乱飘逸 。
韩子柒楞楞地盯着来人,那头略显滑稽的头型下,一双深邃如浩瀚星辰,泛着点点微光的眼眸,一对平薄常常带着一丝不屑弧度的嘴唇,加上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刻薄面容。
她的嘴唇顿时颤动着,倔强且杀伐的眼神顷刻被一抹楚楚可怜的委屈所掩盖。
她一个箭步跃上前,不顾任何,冲进来人的怀里,
“哇”的一声,充满了委屈与不甘的哭声瞬间充斥整个大殿。
这独自咽了数年的心酸,隐藏在心底的恐惧,以及那故作坚强的表情,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洪流,染透了夜天行的衣衫。
“驸,驸马爷?!”八位家臣看清来人的面孔,脸上忽然掀起一抹狂喜,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夜天行,下一瞬在韩子柒饱含数年委屈的哭声中,老泪纵横。
八位家臣互相掩面。
“咕噜~”韩王大惑,杀气腾腾的面容浮现一抹狐疑,竟一时不知所措。
“夜公子,他来了!”白衣妇人放下戒备,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脸上露出了一抹释怀。
“斋主与此人相熟?”男子依然心生戒备,不敢放松警惕,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袍男子,给他一种无法言说的压迫感。
“这位正是我天盛斋的大恩人,那位名动天盛的青年人杰。”白衣掌教一直以冷漠面孔示人,但此刻她布满冰霜的容颜,多出了一丝温度。
韩王冷静下来,见此情景忽然想起来了,瞳孔不由放大了两分,“他,莫不就是击败了神域那几位绝代天骄的荒体?”
“不错,正是当世荒体,世间人杰!”
“没想到,这一别才短短数年,他的实力已然深不可测到了如此地步,化虚绝颠在他面前连动弹都资格都没有。”她不由感叹,心中也越发安然。
“我这一身袍子可花了不少仙金,你哭湿了没关系,但你这哭成了花猫的脸上,这粉若沾上了我的袍子,价钱可不低。”
“呜~我就哭,”
“哼~”她索性猛擤了一把鼻涕,擦在了夜天行的身上。
前者的脸,瞬间变得抽搐。
……一众家臣满脸黑线。
“果然,只有在驸马爷面前,郡主才能恢复本来的模样。”八位家臣欣慰道。
“我再强调一遍,我不是你们上驸马爷。”
“好的驸马爷,我们都懂!”八 老比了一个明白的手势。
夜天行满脸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