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楼。
黑袍人看向江秋色道:“今夜你去天水崖外等着,事关重大,需你亲自去才行,若天水崖有举动,你便打信号。”
江秋色俯身:“我知道了东家。”
黑袍人安排了江秋色后又看向骆神赋:“你留在秩序楼,带上剩下的人尽快把所需东西都收拾好,明天一早我安排你们离开云州。”
骆神赋不甘:“东家,我们就这样让了?”
黑袍人拍了拍他肩膀:“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也想报仇,可总得活着才能把仇报了。”
骆神赋:“数百兄弟,还有.....还有我妹!还有应大哥!”
黑袍人道:“我给你一个承诺,明日离开,不出一年,我会带你们回来。”
骆神赋道:“谢夜阑未必真的有准备,我们此时若杀过去,也未必不能成事。”
黑袍人皱眉道:“且不说我们现在能不能杀的了谢夜阑,就算杀了,最开心的是谁?是拓跋烈。”
“我们最终要做的是杀拓跋烈为死去的所有人报仇,今夜我们去杀谢夜阑,拓跋烈必会在背后盯着。”
骆神赋还想说什么,黑袍人道:“若你还信我这个东家,你就听我的。”
骆神赋最终也只能是狠狠的一跺脚,转身不看黑袍人。
黑袍人道:“我现在去见拓跋烈,谢夜阑不该派人来说那些话,不然的话我还猜不到他的目的,既然我猜到了,那这件事就可利用。”
骆神赋转身:“东家......你此时去见拓跋烈,怕是,怕是九死一生。”
黑袍人道:“我还有用,他不会杀我。”
说完后他看向江秋色:“你现在就去。”
江秋色俯身一拜,转身从后窗掠了出去。
黑袍人对骆神赋说道:“保下一个兄弟,以后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你现在是他们的大哥,你要为他们着想。”
骆神赋点头:“我知道。”
黑袍人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转身飞掠而出。
秩序楼里有许多人,可是骆神赋要带走的,也只是那跟他进城的七八个人。
其他人都是云州城江湖依附过来的,死于不死,他并不在乎。
几百个兄弟,如今只剩下这七八人,他确实不想再少一个了,十年苦熬才来的云州,结果大事未成,人却已经死的七七八八。
他吩咐手下兄弟去收拾东西,不要带没用的,多带银票和珠宝。
他最亲近的一个兄弟叫刘存醒,比他小几岁,从十六七的时候就跟着他,刘存醒把他视为亲哥哥一样。
骆神赋多了个心眼,他怕七八个人一起走会出问题,到时候一个都保不下来。
“存醒,你收拾好东西,去后院把咱们藏好的那些通关凭证取来,分给大家,明早两人一队走,不要走同一个城门。”
刘存醒道:“我现在就去。”
他从五楼一口气跑下来,到后院往四周看了看,然后钻进了马厩。
他们有许多假身份,都是他们东家帮忙做的,足可乱真,一路走来,没有人怀疑过。
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就是退路,所以藏的比较隐蔽,只有骆神赋和刘存醒两人知道。
刘存醒进马厩后,绕到草料堆后边,扒开草料,地上有一个暗门,跳进去,里边漆黑一片。
大概只半刻左右,刘存醒带了银票和凭证出来,顺手把暗门又压好。
出马厩的时候,他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可一时之间,又没想到是哪里不对劲。
今夜的月色格外明亮,后院又空荡,借着月光能看清楚院子里除了他之外再无别人。
往前走了几步,刘存醒忽然间醒悟过来是哪里不对劲。
灯火都灭了。
他来后院的时候,院子里还点着几盏风灯。
就是这一瞬间,一股凉意从刘存醒心里冒出来,瞬间就穿透了整个脊背。
他大步往前边楼子里跑,可是跑了几步,见地上出现了一个影子。
他猛的回头,一道匹练扫过,以刘存醒的实力,竟然连躲都没能躲一下。
犹如一道半月,那内劲所化的锋芒便扫过了他的脖子。
下一息,血液冲开了人头,犹如瀑布一样往外喷涌。
人头落地后滚出去一段,正好停在一个人脚边。
刘存醒还睁着眼睛,大概也已看不到这个杀他的人,身上穿着一套藏青色的锦衣。
随着轻微的落地声接连出现,越来越多身穿藏青色锦衣的人落地。
马厩里,有一匹马看着这边,那应是刘存醒的马,见主人身死,它或许是想悲鸣一声。
可还没有张开嘴,连个响鼻都没有打出来,那么大的一颗马头就被一刀斩落。
光芒乍现。
马厩里所有的战马,都被后续出现的藏青锦衣一匹一匹的屠杀。
一个出来找刘存醒的人推开后门过来:“老刘,怎么这么慢......”
那慢字只出来一半,一刀扫过,锋芒扫开了他的脖子,也扫开了半扇房门。
人头落地,那扇门上留下一条笔直的狭长的缺口。
后院里,至少二十几个藏青锦衣陆续走进木楼。
五楼。
骆神赋站在窗口发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他的宏图壮志,才刚刚开始就不得不结束。
东家答应过他,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报仇,也一定能让他达成梦想。
东家都已经替他想好了,让云州内乱,谢夜阑和拓跋烈斗的你死我活。
到时候,他们会让拓跋烈谋逆的罪名坐实,也会杀了谢夜阑。
他们当然还会杀了林叶,还要把契兵营中所有校尉以上的人都杀了。
其实这本就是谢夜阑计划里的一环,只是被突然到来的变故给打乱了。
如果真的成了,到那时候,他这个有着契兵营将军身份的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去接管。
东家会帮他们把所有痕迹都清理干净,拓跋烈身败名裂,谢夜阑客死异乡。
他不但是抓住了布孤心,清剿了悍匪的英雄,还会在所有官员都死了后,成为这云州的有功之臣。
不管朝廷再派谁来做城主,做府治,他这个契兵营将军都会被重用。
东家的话好像还在耳边,可这梦想却戛然而止。
骆神赋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莫名其妙的,忽然间想起来当初应大哥说的那些话。
应长天说,不要去想那么多,能报仇最好,若报不了仇咱们就报恩。
帮着东家把事做好,十年救济之恩报了,咱们就远走他乡。
应大哥还说过,这个世上最让人放不下的,就是恩仇二字。
可对此有执念的人,多半都会被利用,且还不自知。
那时候骆神赋对这些话还嗤之以鼻,觉得应大哥是十年苦熬,熬没了曾经的锋锐。现在想想,应大哥说的,竟是一一对验。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人说道:“骆大哥,不好了,存醒不见了。”
骆神赋一惊,连忙起身,伸手拉门的瞬间忽然间又停住。
眨眼间,他立刻后撤,一柄剑从门外刺进来,若他反应慢上半拍,这一剑就能将他洞穿。
他没有丝毫犹豫,回身一脚将凳子踢飞出去,凳子将前边窗口撞开。
下一息,他向前疾冲的同时,又抓了一把椅子从窗口甩出去。
那椅子才出窗口,两道锋芒落下,将椅子直接劈开。
骆神赋等那两道锋芒劈落之后,犹如一道虚影般掠了出去。
人才冲出一多半,还没有完全离开窗口,迎面飞来无数弩箭。
这些箭,是从对面楼顶射过来的。
骆神赋虽然身上有伤,可他实力不凡,瞬间手中多了一把短刀,在身前连续劈砍。
他的刀又快又准,飞来的弩箭被他尽数斩落。
可才把最后一支弩箭劈开,一个巨大的黑影飞了过来,比那些弩箭还要快的多。
他一刀劈出去,那东西上发出一声闷响,紧跟着碎石崩飞。
竟是一根石柱。
他自然不能将石柱完全劈开,左手迅速抬起来推在石柱上。
可他人在窗外脚下无根,硬生生被柱子推回屋子里。
进来后他立刻避开,石柱直接撞穿了出去,能将如此沉重的石柱掷出来这么远的人,实力有多恐怖?
窗口,两个藏青锦衣掠进来,手中的长刀上锋芒吞吐。
“拓跋烈的人?!”
他刚要进攻,屋顶上一声响动,落下来不少断木瓦片。
骆神赋再次后撤,大步朝着后窗那边冲过去,可就在这时候,一只手从楼板下伸出来,一把攥住了他的脚踝。
那只手发力一拉,骆神赋直接被拉的坠落下去,穿透木板的时候,身上衣服都被切的破碎不堪。
一个蒙面人在往下飘落的时候,一拳打在骆神赋胸口。
内劲灌注,砰地一声,骆神赋后背上鼓起来一个包,后背的衣服也被彻底炸碎。
两人先后落地,骆神赋吐了扣血,躺在那看着面前的藏青锦衣。
那人蒙着脸,可是那一双眼睛,骆神赋还是立刻就认了出来。
骆神赋抬起手指向那藏青锦衣:“你们不是拓跋烈的人,你是修万仞!”
修万仞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看骆神赋:“其实,你还不如不知道。”
他弯腰将骆神赋的短刀捡起来,举着看了看:“还不错,就用它送你走。”
他一甩手,那短刀直接惯进了骆神赋的额头,非但刀刃都进去了,连刀柄也一起进去了。
骆神赋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很大的血洞,那短刀打穿了这一层的地板,又往下继续飞。
在地板的破洞上,血液和脑浆往下流,啪嗒啪嗒的掉了下去。
修万仞看着这凄凉的尸体,眉角抬起来,那是多么明显的笑意。
“会有人给你报仇的,毕竟会有人告诉上阳宫,杀你们的人是一群藏青锦衣。”
他身形一跃,从破洞跳上去到了五楼,取了一条衣服用火折子点燃,在烧到就剩下一点的时候把火弄灭。
那是一条蓝色的锦缎。
做完后他一摆手,所有藏青锦衣全都散了出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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