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泰从未如此冷静过。
看着发妻这样狼狈,他也不是不心疼,多年的情分,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磨的。
哪怕是在得知了父亲派来的人说了太华的事,付泰其实在百般纠结之下,还是心里存着幻想,想着只要马氏从此之后知错就改,只要马氏不再犯错,以后一家人能好好的,那便仍旧能够原谅她,好好的过日子。
可是一回来,马氏就狠狠的甩了他一个巴掌。
他心里最坏的那个打算,到了这个时候,就不得不加以实施了。
只是他还是给了马氏最后一个机会。
要是选择被休,那以后马氏就仍旧要回马家去-----可马家哪里可能有她的容身之处?不说马家本来就是卑鄙小人,如今又遭了难,哪怕是没遭难,马氏被休回去了,她的那些嫂嫂也不是好相处的。
而若是选择去庙里修行认错,总归还是付家的大太太,总归还是付家的人,付家对于她的供奉,不会少。
这是他对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妻子,最大的容忍了。
马氏最终还是选择去了报恩寺清修。
付泰没有再拖延,这边马氏选定了结果,第二天早上,他就派了自己的副将把人给直接送去了。
付娟和付冰都只来得及在马氏临走前看她一眼。
马氏还想让她们俩帮忙求情的,但是两个女儿都有些怕她了,请了安行了礼就避让在一边,并不敢上前。
她只好登上了马车,看着付家越来越远。
等到终于解决了马氏的事,付泰才终于抽出空来,他也没睡,连夜赶路之后他风尘仆仆,却还是先惦记着去跟付娟付冰谈心。
若是换做从前,付娟付冰都会觉得委屈,也定然不肯接受母亲被送走,但是经过了这件事,她们两个也跟从前不同了,见付泰安慰她们惦记她们,也承诺以后绝不会不顾儿女们,她们便总算是心里更加安稳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父亲对待她们总比马氏对待她们要好一些。
等到安慰了她们,付泰才去看苏付氏和朱元。
他面色发沉,但是看见苏付氏和朱元,却只剩下了愧疚跟不安,坐下喝了口茶,过了许久,才深呼了口气对朱元道:“元元,是舅舅对不起你。我答应过你要帮你照看太华,还把太华带回浙江来,却没有做到,反而让马氏把太华.......”
太华的年纪跟他的女儿差不多,他想到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儿,从小到大没过过好日子,却被葬送在他妻子手里,用来换取富贵荣华,心里就很不敢面对朱元。
他是知道的,朱元对太华看的很重,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
现在这样的情况,他闭了闭眼睛:“让父亲临了还要替我操心,女儿担惊受怕,妹妹被人追赶,都是我的不是,我对不起你们。”
苏付氏听得很心酸,她知道付泰这个人很要强,能说出这番话来,心里肯定是难受极了的。
她便叹了口气,忍不住摇头:“你也不要这样说,这件事.......谁能想得到呢?就是太华实在可怜,如今元元已经买了一块地下来,将太华给安葬了,她家里那些人,没有一个好的,太华死了,我们更不便宜他们,若是真的想弥补弥补,你i便时常想着太华一些,往后的年节供奉,都不要少了,别让她孤孤单单的。”
她们毕竟不是一直在杭州的,总要走,太华那里还是要付家维护。
付泰本来就于心不安,现在苏付氏这么说,她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又看着朱元道:“元元,你跟信王殿下,如今的关系又比从前在京城的时候还要更好了一些?”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苏付氏有些迟疑的去看朱元,就见朱元也似乎有些诧异的反问:“舅舅为什么这么问?”
付泰的脸色变了变,片刻后才轻声道:“我原本想要先去看看马家的情形的-----毕竟马家跟咱们家不同,没有多少护院,可是我才进了城,便被拦住了,是殿下身边的承岚。他催着我回来,这一路上的事,也都是承岚告诉我的。”
苏付氏心里有些感动,觉得楚庭川真是处处妥帖。
他是知道付家肯定也要闹一场的,但是他自己怕插手了以后让朱元觉得心里羞恼------他果然也真的了解朱元,能够自己解决的事,朱元是不会想要闹得天下皆知的。
哪怕这个人是她很亲近的人也不例外。
朱元向来习惯了报喜不报忧。
所以他进门之前就知道马家在闹了,却并没有插手,很尊重朱元的意思,可在这同时他又怕朱元会受委屈,所以还特意去把付泰给拉了回来主持公道。
这样一来,朱元绝对不会再进退两难,不知道如何处置马氏了-----因为已经有了更合适的人选。
这件事让付泰来做,理所当然又名正言顺,谁都说不出来不是来。
苏付氏从这一刻起彻底放心了----如果楚庭川能够一如既往,那朱元无疑是碰见了一个再好不过的人了。
她思来想去,对付泰道:“这件事以后再提,殿下总是很关照我们,这是殿下的仁心,倒是你们,在江西到底是怎样?之前一直没你的消息,我们吓得不知道怎么才好,你怎么悄无声息就回来了?”
付泰便忍不住叹了一声气,面色再次变得很难看。
他在江西真是受足了苦。
顿了顿,他便把自己的经历告诉她们:“被底下人出卖,事先泄露了行踪,而后我们便暴露在了土匪面前,被土匪追着打,阿庄受了重伤,我原本是要去救他,可是背后却有人要暗算我,我没法子,只能死命反抗,而后冲下了山坡,滚在了荆棘丛中,休养了月余,才算是捡回了一条性命,原本我养的好了一些之后,是要去找当地官府的,但是想来想去,总觉得这一次经历蹊跷,后来发现有大批人在搜查我的下落,便不敢冒头.....是前些天,李大人找到了我,我才知道了家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