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敲响。
一下又一下。
白越毫无动静,眸光落寞,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想理会。
直到敲门声换成轻雾的声音。
“弟,是我,姐姐啊。”
轻雾虽很少在家,可在白越心里,姐姐温暖亲切,在母亲那里得不到的感情,都是姐姐给他的。
他回过神,站了起来,走过去把画转了一个方向,再去开门。
门打开,轻雾望着白越阴沉的脸色,眼底毫无生气,她隐隐心疼。
“姐,有事吗?”白越问。
轻雾挤着微笑,眉眼弯弯透着温柔,轻声轻语问:“能进你房间坐坐吗?”
白越顿了几秒,把门拉开,“进来吧。”
轻雾迈进宽敞的房间,灯光明亮,却也觉得单调清冷。
一张大床,一排柜子,一条沙发椅,色调非常冷,宛如他的个性。
也难怪他会暗恋莫宛甜。
莫宛甜是非常阳光温暖的女孩,给人一种治愈万恶的清澈感。
轻雾走到沙发坐下,环绕四周,视线落在那幅反过来放地上的画作上。
她微微一笑,拍拍旁边的位置,“弟,你也坐。”
白越在她身边坐下,往后靠在沙发上。
轻雾上下打量着白越。
年轻,俊逸,有钱,比莫宛甜大五岁。虽然性格不算很好,但也是个正直善良的男人,有恒心和责任心,才让他在母亲魔鬼般的家训下,一步步支撑到今天。
莫宛甜若能跟他在一起,也不差的。
白越淡淡的语气问,“找我有事吗?”
轻雾,“嗯,我跟你姐夫回来,是参加你下个月的婚礼的。”
白越脸色沉下来,冷声道,“不会有婚礼。”
“妈已经发了请帖,通知了所有亲朋好友。”
白越默不作声,眼底的冷意更甚。
“我猜,她会用各种手段强迫你乖乖就范的。”
白越勾了勾唇,不屑一顾。
轻雾蹙眉看他,“怎么不说话呢?”
白越深呼吸一口气,“我在想,在国外,宛甜差点遇害,如果背后的黑手是她,我要怎么做,是把她送进监狱呢?还是断绝母子关系?或许,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轻雾紧张,“宛甜怎么了?”
白越,“都过去了,还好没事。”
轻雾松一口气,坚定道,“妈很喜欢宛甜的,把她当亲孙女,你别胡思乱想,绝对不是妈。”
“希望如此。”
轻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抿唇浅笑,“你喜欢小甜,是吗?”
白越讶然地看向她,眸光幽深,有些不知所措。
轻雾笑,“别这样看我,是妈告诉我的。”
白越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仰头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轻雾怒其不争,“喜欢,就去追啊!你不要在意我和你姐夫这层关系,都什么时代了,还那么封建保守。什么亲戚关系,什么门户之见,都是浮云,自己关起门幸福就行,你的人生又不是作秀给别人看的。”
白越欣慰浅笑,闭上眼低喃一句,“谢谢你,姐。”
轻雾看出他的情绪不对劲,紧张问,“怎么了?”
白越低喃,“她不喜欢我。”
轻雾一怔,好片刻也没说话。
如果莫宛甜不喜欢他,那这事就没戏了。
毕竟,身份的束缚,他不可以对莫宛甜死缠烂打,造成任何麻烦的,否则真会影响两家人的关系。
轻雾感慨道,“如果小甜不喜欢你,不如早点放手吧。但你也别自暴自弃,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当老婆,我觉得俞嘉欣不合适你。”
白越慵懒的语气应声,“她有一个手段很肮脏的姑姑。”
轻雾诧异,“原来你知道。”
白越,“嗯。”
轻雾站起来,叮嘱道,“行吧,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中午,你到锦苑来。”
锦苑,是国家分发给莫南泽的小别墅,锦苑对面就是俞苑,俞嘉欣的家。
白越疑惑地望向她,“去锦苑干什么?”
轻雾温柔浅笑,“早点过来,帮姐姐忙。”
放下话,轻雾转身离开白越的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白越落寞的眼眸直直地望着门的位置。
——
翌日中午。
莫宛甜穿着田园风的碎花连衣裙,头戴遮阳花边帽,手拎着竹编花篮,花篮里面全都是花草的小苗。
她下了车,像一只兴高采烈的素色小蝴蝶,踩着轻快的脚步往花园方向走去。
远远的,她看见花园中央有一个穿着白色衬衫蹲在泥地里的身影。
“五婶……五婶……五婶……”
莫宛甜靠近后,脚步一顿,声音卡在喉咙里,视线定格在前面的男人身上,整个人都懵了。
白越闻声站起来,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转身之际,看到小跑而来的女子时,他也愣了一下,僵住了。
四目相望,两人的心都莫名地发紧,久久不能动弹。
莫宛甜感觉男人的视线莫名地灼热,她心慌意乱地避开视线,回头四处张望,“我以为是五婶,我……我给五婶送小苗的,我……”
“她回去拿水了。”
白越刚开始还不明白姐姐为何放着家里的园林工不用,非要把他叫到家里来,只是为帮她整理花园。
现在,他懂了。
他放下手中的小锄头,脱下手套,上前两步,向莫宛甜伸手,“给我吧。”
莫宛甜把篮子交到他手里,往他身边靠近一些,认真指着篮子里的三种小苗,“这种是海棠花小苗,这几棵是牡丹花小苗,还有这些,是玫瑰花。”
莫宛甜介绍完篮子里的花,抬头看他时,发现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看,却没看篮子里的小苗。
视线撞上那一瞬,白越才有些慌乱地垂下眼眸,看向篮子里的花苗,此时也分不清这几种是什么花了。
莫宛甜胸口莫名的发紧,呼吸有些不顺畅,缓缓后退一步,有些不知所措。
气氛有些尴尬,白越柔声问,“你喜欢什么花?”
莫宛甜微微一笑,甜腻的语气说,“我什么花都喜欢,好看的,都喜欢。”
“小甜,来啦?”轻雾拿着几瓶矿泉水出来。
莫宛甜回头,笑容可掬地跟轻雾招招手,“五婶,我给你送花苗来了。”
“你今天好漂亮。”轻雾忍不住赞美。
莫宛甜羞涩地低下头,看了看身上的裙子,心情倍好。
轻雾瞥一眼白越,发现他的视线一直定格在莫宛甜身上。
她经过莫宛甜身边,递给她一瓶水,又走向白越,把水塞给他,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低喃,“你的眼神收一收,别吓到人家小姑娘。”
白越放下篮子,垂下眼眸,拧开瓶盖,仰头喝上一大口。
莫宛甜想要跟轻雾说话,视线扫到白越的身上,男人仰头喝水的动作豪迈帅气,喉结处十分性感。
男人只是一个喝水的动作,她竟然把自己看热了,慌忙躲开视线,拘束不安地说,“五婶,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轻雾掏出手机,蹙眉地看了看,一脸愁容,“单位传了一组实验数据给我,着急要处理,我现在得赶紧弄好交过去。”
莫宛甜懵了。
轻雾指着篮子里的小苗,叮嘱道:“小甜,你跟阿越帮我把这些花苗种下去,我先去忙。”
“我……”莫宛甜有些慌乱,拘谨不安,欲要喊住她,“五婶,我……”
轻雾笑容满面,边走边说,“五婶真的很忙,辛苦你了,小甜。”
莫宛甜不好意思拒绝,小声嘀咕,“不辛苦,五婶,你去忙吧。”
轻雾消失在花园里。
莫宛甜感觉心跳加快,很是紧张,呼吸都有些急促,拘束不安地转身,对视身后的男人。
他静静地站着,直直望着她。
他是那种不爱说话的男人,总给人一种孤冷倨傲的疏离感。
小的时候,莫宛甜每次见到他,他都会刻意躲起来。
跟他说话,他就不理不睬,一言不发,甚至躲着她。
所以,他在莫宛甜心里的形象,一直都是非常高冷淡漠的男人,不好相处,也不爱说话。
可她就是很奇怪,对其他男生都没有感觉,唯独每次见到他,都心跳加快,紧张到全身不自在的程度。
如今,因为上过床的原因,莫宛甜心里的尴尬窘迫感就更加浓烈,无法自处。
白越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细柔的语气问,“你要种吗?”
莫宛甜点点头。
白越放下矿泉水,走到角落里拿起一对新手套,来到莫宛甜面前。
莫宛甜伸手去接,白越闪了一下,拉开手套,哑声低喃:“我帮你戴。”
莫宛甜先是一怔,随即伸出手。
白越拿着手套,小心翼翼地给她套在手上。
男人的态度极其认真,精神有些绷紧。
“你的手有点小。”白越温柔呢喃,语气像一阵清风似的,扣人心弦。
莫宛甜看了看自己的手。
平时没觉得小,但跟男人的手掌比起来,确实显小了。
白越给她戴好手套,转身去拿工具的时候,偷偷呼一口热气。
只是碰到莫宛甜的手而已,他已经紧张到呼吸不顺畅。
但是,跟上次爬上莫宛甜的床那一次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那一次,是白越这辈子做过最紧张最慌乱的事情了。
莫宛甜看着手中不合尺寸的绿色橡胶手套,开心地笑了笑,调皮地问,“白越,你看我的手,像不像青蛙的大爪子?”
被这么亲切地喊名字,白越心脏猛地一颤,看向莫宛甜,撇一眼她的手套,视线定格在她脸蛋上的笑容。
宛如阳光,那么的温暖灿烂,明媚好看。
她温暖的笑容,从容的话语,直接感染到白越,他一向冰凉的心突然有了温度,控制不住地溢出一丝微笑,“嗯,还挺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