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晚。
理事大厅。
办公桌上的奏折堆积成小山，伊蒙德面无表情，埋头苦干。
昏黄的晚霞洒下，将一头长发打成亮眼的银金色。
桌子两旁，一对同胞兄妹各忙各的。
海伦娜一手托腮，兴致缺缺的拨弄一颗蓝宝石。
不时瞥一眼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愈发无聊。
伊耿搬到办公桌前面独坐，双腿大咧咧岔开，怎么舒服怎来。
这会功夫，侍女案例送晚餐。
伊耿拉着小侍女的手不松，一脸暧昧的东拉西扯。
“怎么没上小牛肉，红堡的伙食穷成这样？”
“……”
伊蒙德司空见惯，懒得这个蠢货。
海伦娜神情怏怏，对着求助的侍女挥挥手，示意其退下。
“多谢公主。”
侍女如蒙大赦，甩开伊耿的咸猪手，捧着餐盘逃也似的跑开。
砰——
侍女刚跑到门口，房门从外推开。
“慢一点。”
雷加声音轻柔，拉开门把手的同时，搀扶雷妮拉小步慢走。
雷妮拉轻轻点头，抱着襁褓进门。
相比早上，气色明显好转。
不仅换了一套蓝裙子，还特地梳洗打扮一番。
“陛下。”
侍女吓了一跳，头都不敢抬的侧身溜出门。
雷加双眼微眯，看到吊儿郎当的伊耿，眼底闪过一丝危险之色。
被他的视线扫过，伊耿好像淋了一身冷水，赶忙起身让座：“雷妮拉不是刚生产，怎么跑出来了？”
见他这么识相，雷加收回目光，淡淡道：“下人一直催，我特地来看看。”
说话的功夫，海伦娜撂下小摆件，上前搀扶雷妮拉：“快坐下。”
雷妮拉顺势坐下，调整怀里的襁褓，搭话道：“没事，学士说产后要有所走动，有助恢复。”
说着，不留痕迹的扫过办公桌。
伊蒙德停止书写，抬头看着忙前忙后的兄弟姊妹，缓缓把桌上的蓝宝石塞回眼眶里。
“一切顺利吗？”
伊蒙德轻声询问，独眼一直留意小小襁褓。
雷妮拉展颜一笑：“很好，是个女孩儿。”
“我来看看。”
伊耿凑上前，扒拉着小婴儿的脸蛋，手放在怀里一阵摸索。
很快，掏出一串红宝石项链，得意道：“给侄女当出生贺礼，瓦兰提斯来的特产。”
“我替维桑尼亚感谢你。”
雷妮拉抿嘴笑着，把项链放在襁褓里。
“小事一桩。”
伊耿一拍胸脯，颇有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不忘朝着伊蒙德挑衅的挤挤眼。
哥哥就是有钱。
伊蒙德见了，不屑的挪开眼。
石阶列岛占据好位置，每年都能收获丰厚的过船费。
加上密尔和里斯出资，在血石岛与灰绞架岛建造两座小型码头，额外招揽中途货船停泊休息。
伊耿只盖了几家妓院，就把水手的钱袋子掏干净。
雷加无视两兄弟的攀比，直接甩出一句：“石阶列岛今年加税，原有的三成上再提一成半。”
“啊？”
伊耿大惊，连忙抗议：“三成还不够，我都快喝西北风了。”
雷加冷笑：“密尔的税抽四成半，里斯更是抽五成，你有意见？”
多年发展，三座自由贸易城邦与石阶列岛、多恩海、夏日之海的航路连成一线。
逐渐增加的利润滋养整个王室。
伊耿有心反抗，话到嘴边又憋回去。
一想到双子堡里满满一地窖的美酒，咬牙答应：“涨就涨，但就这一次。”
再涨下去，他挥金如土的好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往后岂不是沦落到和伊蒙德一个贫困地步。
雷加不说话，玩味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海伦娜从旁补刀：“石阶列岛最高能收六成半的税，御前会议早就讨论过。”
伊耿：……
心好痛，突然不想在君临待下去了。
雷加懒得理他，税早晚得补齐，石盔城贸易不盛，还缴纳三成半的税。
手掌撑着椅子，目光落在伊蒙德身上，进入正题：“有什么处理不了的难题？”
话一出口，浑身气势变的威严。
雷妮拉顿了顿，拉着海伦娜看小婴儿。
伊耿插不上话，自顾自走到阳台边坐下，仰头哀悼即将失去的税金。
伊蒙德递上压在丢底下的奏折：“潮头岛的消息，关于海蛇的继承权。”
“海蛇？”
雷加沉吟道：“他不是率领舰队巡逻争议之地？”
近些年来，瓦兰提斯时常打着盟友的旗号进入争议之地，暗中流出大批偷渡者和海盗。
作为里斯的议员家族之一，海蛇任领海军元帅一职扫荡犯罪。
伊蒙德独眼深邃，说道：“你还是亲自看看，寄信人是海蛇的侄子。”
“啧！”
雷妮拉撇了撇嘴，强调道：“又是继承权问题，瓦列利安真是没完没了。”
雷加接过翻看，也有些不悦：“马伦丁.瓦列利安，这是第几次挑拨事端。”
这人是海蛇的堂亲侄子，年龄已经不小。
偏偏还那么幼稚和不死心。
伊蒙德背靠椅背，翘起二郎腿：“怎么办，还是无视？”
雷加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给雷妮丝姑姑传信，过几天我带孩子们前往潮头岛拜访。”
有些事情，早晚都解决。
伊蒙德点点头，看向哄孩子的雷妮拉：“她能去？”
雷妮拉细眉拧起，替雷加回答并反问：“我不能去？”
“随你。”伊蒙德耸耸肩，态度随意。
雷妮拉把襁褓递给海伦娜，眼神不善：“有担忧我的功夫，你该早点迎娶卡珊德拉，担负联姻的责任。”
“我自有安排，风息堡早晚是我的。”
伊蒙德淡淡开口，与之针锋相对。
伊耿表情惊讶，在他背后眼睛乱瞟的看热闹。
整個宫廷都知道，雷妮拉和伊蒙德关系不睦。
雷妮拉每次露面，伊蒙德都会缺席。
但正面刚起来，还是很少看到。
雷妮拉盯着伊蒙德，莫名想起关在赫伦堡圣堂里的阿利森，张口想要回怼。
“好了，先看看维桑尼亚。”
雷加手搭在她的肩头，附耳劝说：“孩子大了，要给他们尊重。”
明明压着嗓子，话音却传遍在场。
雷妮拉银牙暗咬，压住火气。
雷加轻轻帮她揉肩，目光转向伊蒙德，平静道：“雷妮拉说的没错，你已经过完成人礼，还想我替你举办一场比武大会增添噱头？”
迎着不容拒绝的视线，伊蒙德只感觉如芒在背，别扭的撂下二郎腿，恢复正常坐姿。
在他心里，伊耿、海伦娜几人一直是最紧密的血亲。
雷加是大哥，他打心底敬佩并认可。
唯独同父异母的雷妮拉，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雷加冷眼以待，最终还是不再过多苛责。
雷妮拉和伊蒙德的关系早有显现，前些年还算过得去。
直到三年前，雷妮拉提议密尔和里斯一同出资，替伊耿的石阶列岛修筑码头。
厚此薄彼下，双方的关系逐渐僵化。
但这也没有办法。
石盔城本身有码头，不需要投资。
按照地理位置，也没有石阶列岛重要，独处于多恩海的沿岸，贸易流通不佳。
叹了口气，雷加语气放缓：“你真该和卡珊德拉成婚，父亲一直在催我这件事。”
伊蒙德撇过头祸水东引道：“那伱真该管管我身后的家伙，他成婚数年也没有一个子嗣。”
伊耿闻言一愣，不满道：“现在再说你！”
“安静，说他没说你是吗？”
雷加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对难兄难弟，教训道：“算上维桑尼亚，我已经有六个孩子，你们就不能争气一点！”
“哼！”伊耿愤愤不平。
雷妮拉瞥了雷加一眼，旋即低下头，继续哄着女儿。
海伦娜默默道：“七个。”
雷加闻言，诧异的看向她。
海伦娜不做声，牵起小侄女的粉嫩手手，满眼微光的轻摇。
雷妮拉微微侧目，神情略显复杂。
伊蒙德独眼闪过狐疑，岔开话题：“好了，潮头岛之行后，我会返回风息堡处理这件事。”
“你早该这么办。”
伊耿咂了咂舌，权当海伦娜是在说疯话。
雷加眸光微闪，接过话茬：“准备吧，海蛇也快回来了。”
说罢，各自离去。
……
七日后，黑水湾。
“嘶嘎——”
数头巨龙比翼齐飞，翱翔在波澜壮阔的海面上。
贪食者飞在前列，漆黑双翼笼罩大片海域，庞大身躯贴着海水滑翔。
在它两侧，各有一条黄金铸就般的巨龙。
每一头都超过三十米，堪堪达到贪食者的五分之一。
蔚蓝天空，白云悠悠。
“嘶嘎！”
一头骨瘦如柴的烂泥龙身姿灵活，撞散一朵朵云雾，活似一个狡诈恶徒。
烂泥龙速度不慢，一双棕色双翼伸展，亦能席卷腥咸海风。
呼——
云层之上，劲风吹刮。
一头浅蓝鳞片的巨龙悄然飞过，庞大的体型轻松盖过烂泥龙，悠然自若的翱翔。
群龙之中，它的体型位列第二。
仅次于最强方的贪食者，隐隐超过百米之巨。
而在龙群的保驾护航下，一艘悬挂三首红龙旗帜的三桅帆船随风漂泊。
隐约间，还能听见幼龙的嘶鸣。
船上的水手忙里忙外，懂规矩的避开甲板位置。
自打陛下继位，维斯特洛悄声无息的发生改变。
最明显一点。
王室出行，必有巨龙相伴。
……
潮头岛。
船壳镇，港口。
数头巨龙翱翔而过，朝着高潮城方向赶去。
王室大船停泊港口，御林铁卫率先下船。
呜呜呜——
正在这时，一阵引人瞩目的沉重号角吹响。
港口外围。
一艘巨大、雄伟，悬挂海马旗帜的凶猛战船缓缓驶入。
“是海蛇号！”
“这是大人的船，快来人！”
“……”
战船一出现，立马引起港口的骚动，巡逻士兵蜂拥而来。
除了这艘船是领主的座驾。
更因为战船的不同寻常。
船板焦黑一片，旗帜烧毁大半，好像遭遇连番大战。
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血腥和焦糊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