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科利斯被风吹的站不稳，直勾勾盯着那条苍白巨龙。
那外形再熟悉不过。
可竖瞳变成冰蓝色，鳞片苍白如雪，不仅断了一根龙角，翼膜也有不同程度破损。
就像一条历经大战的重伤巨龙。
“嘶嘎！”
苍白巨龙仰头长啸，龙吻不合常理的裂开，露出骨骼碎裂的下颚。
夜王高高昂首，倨傲的驭龙翱翔。
飞向高不可攀的绝境长城，举起手中的冰晶长矛。
轰！
一股无声的呐喊兀地回荡，尸鬼大军立刻回应嘶吼。
苍白巨龙俯冲而下，喉道深处积蓄霜白龙焰。
见此一幕，守夜人们目瞪口呆，都快吓傻了。
所有人都意识到一个关键点。
越不过长城的异鬼，拥有了飞跃长城的力量。
“我们得拦住它，梅利亚斯。”
雷妮丝目露决绝，迅速爬上龙背。
梅利亚斯早已准备妥当，待驾驭者系紧鞍扣，拍打双翼腾空而起。
“龙焰！”
雷妮丝回眸看了丈夫一眼，果断的下达指令。
“嘶嘎！！”
梅利亚斯快若闪电，飞速冲向苍白巨龙，喷涌出铺天盖地的赤红龙焰。
科利斯站在城头上，震惊的看着妻子驭龙出战。
在对方登上龙背之前，向他说出了想法。
“一步都不能退缩，科利斯。”
那是妻子的原话，誓要将异鬼阻挡在外。
科利斯脸庞麻木，激荡情绪环绕心头，转头大喝：“全军备战，快！”
“拿出武器！！”
埃林从女墙后钻出，大喊着拔出龙晶长矛。
霎时间，相同的呼喊传遍整个东海望要塞。
无论守夜人还是瓦列利安家族的水手，纷纷取出长弓与龙晶箭矢，顺便将城头上的篝火点燃旺盛。
今天，是人类与异鬼之间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大战。
谁也无法置身事外。
“嘶嘎！！”
梅利亚斯冲到半空，率先喷涌龙焰发动攻击。
苍白巨龙的冰蓝色竖瞳眨动，不甘示弱的迎难而上，喷吐绝对零度的霜白龙焰。
滋啦滋啦……
红白相撞，碰撞出剧烈水雾。
赤红龙焰的温度足以融化钢铁，带有巨龙的炙热特性。
霜白龙焰更像是冰霜凝聚，比千年寒冰还要冰冷，抵挡住龙焰焚烧。
轰！
双方停止龙焰，瞬间爆发出笼罩上空的浓雾。
雾气一半冰冷一半滚烫，在寒冷天气下迅速沉淀下沉，宛若一大片厚实冰花。
“嘶嘎！”
苍白巨龙从浓雾中飞出，摆弄龙首甩掉附着的冰霜。
夜王低头俯瞰，寻找棘手的敌人。
就在这时，下方浓雾翻涌搅动。
“嘶嘎！！”
下一秒，中气十足的尖锐龙吼响彻天空，猩红龙焰从后方闪身扑咬。
苍白巨龙还未反应过来，左侧翅膀遭遇袭击。
吭哧一大口，獠牙咬住肩胛骨。
“嘶嘎！”
苍白巨龙惊慌尖啸，双翼胡乱呼扇，扭头看清竖瞳狰狞的猩红巨龙。
夜王微微诧异，差点从龙背上站起身。
“进攻，梅利亚斯。”
雷妮丝肃然开口，全然不顾剧烈摇晃的身体。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龙吻下的骨骼彻底断裂。
苍白巨龙奋力挣扎，晃头逼近猩红巨龙的脖颈，使出力气只啃咬下一根铜箔色的倒角。
作为全维斯特洛大陆速度最快的巨龙，梅利亚斯生长出绝对利于飞行的流线身型。
龙首与脖颈相连，覆盖密集的狰狞角冠，起到阻挡风阻与增强防御的功效。
“嘶嘎!”
苍白巨龙吐出坚硬的倒角，喉咙深处积蓄龙焰。
梅利亚斯竖瞳死死盯着，对方一有动作，立马放弃无用缠斗。
轰！
霜白龙焰喷了个空，猩红龙影早已闪躲。
夜王的冰蓝色眸子闪过疑惑，站起身搜寻四周。
“嘶嘎！！”
视线盲区的右上方，再次传来尖锐的龙啸。
“龙焰，梅利亚斯！”
雷妮丝一头银金惨杂黑色的发丝飘舞，长出尾纹的眼角流露杀机。
轰！！
梅利亚斯一头扎下高空，就像一道惩奸除恶的红色闪电，携带炙热如流星的大火。
苍白巨龙闪躲不及，转移的途中遭遇袭击。
夜王抬头瞻望，抬起双手遮挡眼睛。
爆裂龙焰蔓延，转瞬吞没一鬼一龙。
梅利亚斯回头一瞥，身姿灵巧的闪身远离，翱翔到尸鬼大军的上空。
下方战场，无数尸鬼已经展开攻城。
“不要浪费箭矢，用火油！”
科利斯亲身参战，推开胡乱射箭的水手，奋力推动油桶。
轰！轰！
城头砸下一连串木桶，落地纷纷爆炸出烈焰。
火油溅射性高，在城墙根下蔓延出一圈火海。
雷妮丝气喘吁吁，吞咽一口唾沫：“龙焰，梅利亚斯。”
高强度的驭龙搏斗，极为耗费精力。
多亏了胯下巨龙速度超然，将体型更小、动作僵硬的尸鬼龙全方位碾压。
梅利亚斯闻声俯冲，盘旋战场上空，喷涌出一口口龙焰。
不过十几秒，赤红火光切割战场，就像火墙般阻隔尸鬼大军。
雷妮丝深吸了几口气，白皙肌肤熏出黑渍，不禁感到口干舌燥。
突然，一股森寒袭遍全身上下。
雷妮丝精神一振，敏感的回过头。
“嘶嘎！”
天空黑烟散去，苍白巨龙狼狈飞出，对准悠然翱翔的猩红巨龙喷出龙焰。
苍白鳞片烧的乌漆抹黑，翼膜布满大大小小的破洞。
怪异的是，依旧能够飞翔。
碎裂的肩胛骨覆盖一层冰霜，半边塌陷的下颚失去活性，眼角裂开狰狞的口子。
那副尊容，活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雷妮丝瞪大眼睛，万万没料到苍白巨龙还有一战之力。
直到看到龙背上的苍白身影，瞳孔深处闪过一抹惊惧。
夜王盔甲熏黑，可浑身毫发无损。
冰蓝色眼睛对上她的视线，默默举起一杆冰晶长矛。
雷妮丝大惊失色，连忙呼喊：“快闪开，梅利亚斯。”
轰！
冰霜龙焰从天而降，气势汹汹的攻来。
猩红龙影更快一筹，临阵提速绕过龙焰范围。
雷妮丝松了口气，依旧死死盯着上空。
她开始正视敌人，那般未知的手段令人惊异。
咻！
霜白龙焰阻挡视线，一杆冰晶长矛穿透而过。
速度之快，直逼猩红龙影的头颅。
雷妮丝悚然一惊，想要下令却已经迟了。
关键时刻，一人一龙瞳孔震动，莫名联系紧紧呼应。
“嘶嘎！！”
梅利亚斯竖瞳闪过精光，身躯以刁钻的姿势翻转，侧翼向左闪避。
噗呲！
刚有动作，冰晶长矛擦着脖颈划过，径直穿透猩红翼膜。
梅利亚斯凄厉惨叫，右翼破出一个大洞，飞翔轨迹瞬间打乱。
“稳住，梅利亚斯。”
雷妮丝身体乱晃，紧紧攥住鞍座握把，以免从龙背上跌落。
“还有战斗没有结束。”
下方战争一团乱麻，尸鬼大军蚁附着攀登长城。
“嘶嘎！”
待梅利亚斯好不容易调整好平衡，苍白巨龙咆哮着袭来。
咔嚓！
苍白巨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一口咬住梅利亚斯的右侧翅膀。
梅利亚斯吃痛尖啸，双爪又狠又凶的撕开对方胸膛，张口喷涌出炙热龙焰。
龙焰转圈喷吐，浓浓黑烟弥漫。
雷妮丝热的汗流浃背，透过黑烟盯着可怖敌人。
夜王再度置身龙焰，抬手挡住森然面庞，欲要投掷长矛却发现仅有的一根已经使用。
无法，只能任由两条巨龙拼杀。
一红一白半空缠斗，宛若鹰隼般纠缠旋转。
冰霜与赤炎喷洒，将阴云密布的天空涂抹绚烂。
下方人的看不清上空情况，只能听到激烈龙吼不断响起。
转瞬，过去两个小时。
轰！！
下方战场水深火热，上空爆发出刺耳轰鸣。
只见两条巨龙互相纠缠，伤痕累累的暴露在外，死抓着对方不放的共同坠落。
从千米云层，再到百米高空。
不停下跌，不死不休。
终于，距离地面不足二十米。
“嘶嘎！！”
梅利亚斯抻长脖颈尖啸，龙首摆动趁机撞断对手薄弱的下颚，龙爪乱蹬脱身高飞。
轰隆隆——
苍白巨龙后仰着下坠，发出凄厉的嘶吼，轰然跌落在地。
雪花飞溅半边战场，掀起白蒙蒙的滚烟。
这时候，梅利亚斯拖着一条伤腿，施施然的飞往高空。
全然哗然，陷入诡异的死寂。
守夜人与水手满眼激动，接连守城两个小时的疲惫一扫而空。
尸鬼大军停止攻城，鸦雀无声的盯着烟尘。
“不要停下，继续反击！”
科利斯迟疑片刻，乘势鼓舞士气。
暂时的优势，全靠妻子舍身忘死的拼杀，绝不能放弃一丝一毫机会。
“准备，梅利亚斯！”
雷妮丝与丈夫想到一块去，驾驭巨龙盘旋半空，时刻紧盯烟尘的情况。
尸鬼大军没有覆灭，证明夜王没有死亡。
不能掉以轻心。
一秒、两秒……
约莫几分钟后，烟尘渐渐散去。
“嘶嘎！”
遍体鳞伤的苍白巨龙缓慢爬出，半边龙首摔的干瘪，一双翅膀零碎不堪。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响起，烟尘中走出一道苍白身影。
雷妮丝不敢怠慢，扯动鞍绳时刻警戒。
夜王缓慢走出，冰蓝色的眸子一片冷漠。
“梅利亚斯……”
雷妮丝浑身紧绷，张口欲言。
不料，夜王重新攀登龙背，却拉拽鞍绳调转方向。
“嘶嘎！”
苍白巨龙全身覆盖一层冰霜，晃晃悠悠的飞起，朝着战场之外的东北方翱翔。
“嘶吼……”
梅利亚斯竖瞳凌厉，喉咙中挤出阵阵低吼。
即使一侧龙翼耷拉着，浑身遍布大大小小伤口，依旧不减骨子里的凶性。
然而，对手毫无犹豫的走了。
苍白巨龙缓慢提速，身影隐没在海豹湾的海面上。
夜王入海了。
雷妮丝满心疑虑，不明白对方为何离开。
“不能放跑它们，梅利亚斯。”
深吸了一口气，咬牙下达追击指令。
夜王无比危险，拥有一条尸鬼巨龙更是拥有跨越长城的能力。
绝不能在她手里逃脱。
“嘶嘎！！”
梅利亚斯咆哮一声，振翅就要追赶。
“站住，雷妮丝！”
突然，科利斯的呐喊响起，急不可耐的呼唤：“不要追，咱们杀不死它。”
雷妮丝扯动鞍绳的动作一顿，低头看向丈夫。
科利斯站在城头上，急忙挥舞手臂：“穷寇莫追，听我的好吗？”
闻言，雷妮丝迟疑了。
摸了摸腰间，锋利的龙晶匕首斜插着。
按照黑城堡传来的消息，夜王不会被轻易杀死。
她有巨龙与龙晶匕首，取胜的把握约莫五成。
“嘶吼……”
梅利亚斯阵阵低吼，破开大洞的龙翼扇动，默默看向驾驭者。
她不会拒绝指令。
只要驾驭者做出决定，她就能追上去。
雷妮丝眼神犹豫，一时间陷入两难之境。
战斗结束，身体的疲惫与伤痛开始显现。
看着浑身是伤的梅利亚斯，几十年的陪伴心痛不已。
原本五成的把握，此刻只剩三成。
冒然追上去，很可能遭遇不测。
“老姑娘，你也累了吧。”
雷妮丝神情缓和下来，身体趴在龙背伤，脸颊磨蹭猩红鳞片：“回去吧，你对我更重要。”
夜王已经有了一条尸鬼巨龙。
无论如何，她们不能再以身犯险了。
“嘶嘎！！”
梅利亚斯接受指令，调头飞回长城，缓缓落在城墙上。
随着夜王跨越海豹湾，尸鬼大军停止进攻，缓慢的开始撤退。
守夜人与水手们不敢阻拦，任由打不死的死人来去自如。
“雷妮丝，你还好吗？”
科利斯穿过人群，大步跑向猩红巨龙。
雷妮丝确认无误，解开鞍扣滑下龙背，正好落在丈夫怀里。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科利斯紧张不已，上下检查妻子的身体，一把拥入怀中：“人鱼王保佑，你还在我身边。”
方才双龙混战，他的心都提在嗓子眼。
出于对妻子的信任，心中不断重复必胜的信念。
可当疲惫不堪的妻子回到身边，就连九次远航的大胆也不禁后怕到胆颤。
“放轻松，科利斯。”
雷妮丝浑身酸痛，靠在丈夫怀里，伸手抚摸棱角分明的脸颊：“我还活着，没有那么傻。”
说着，唇角勾出一抹微笑。
庆幸自己没有冲动，全然不顾的追赶。
她和梅利亚斯都已经到极限了，正需要温柔的怀抱与家人的关心。
“你……”
科利斯话说到一半，眼前突然恍惚，一股晕眩感袭来。
“你怎么了，科利斯？”
雷妮丝发现不对，连忙呼喊。
科利斯头晕目眩，高大身体逐渐摇晃，猛地向后栽倒。
“科利斯！……”
耳畔响起妻子的叫喊，闭上眼睛不省人事。
雷妮丝吓坏了，使出全力托住丈夫沉重的身体。
“公主殿下，我来看看。”
埃林从人群中走出，接过昏迷的领主大人，翻开眼皮查看情况。
“他怎么样了？”
雷妮丝紧张询问。
埃林眉头紧皱，凝重道：“不像受伤，应该是疲劳过度，引发了旧伤。”
雷妮丝心中一沉，死死握住丈夫的手。
科利斯已经年过七旬，论年龄比外祖父人瑞王还要年长。
平日身体康健，比寻常壮小伙还要棒。
但北境的气候与大战提前摧残了他的身体。
“能治好吗？”
雷妮丝心情沉重的问。
“抱歉。”埃林摇摇头，遗憾道：“他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能不能醒来……”
说到一半，不再多言。
这种年龄的人，生死要看诸神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