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卢斯·波顿自报家门,克雷绝对不会把眼前之人和那个策划血色婚礼,几乎彻底屠灭史塔克家族的背叛者联系到一起。
从第一印象上来说,卢斯·波顿是一个外表很温和的人,甚至举手投足之间带有那么一丁点优雅的感觉。
在刚刚跟克雷说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平缓,并且似乎在刻意控制着自己的音量,让你并不感觉到刺耳。
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非常了解他,克雷绝对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冷酷无情,精于算计的残忍之徒。
克雷用余光打量着大帐中众位贵族的反应,卢斯·波顿拉住琼恩·安柏的动作,似乎是等到了很多人的赞同。
甚至,克雷还注意到,凯瑟琳和罗伯还因此对卢斯·波顿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克雷有些明白为什么后来,步兵军团的指挥权那么容易就落到了卢斯·波顿的手上了,凯瑟琳,罗伯,乃至整个北境贵族,都完全相信这个以剥人皮为乐的家伙。
心中无比警惕,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面对卢斯·波顿的笑容,克雷当下只能继续保持着笑容,毕竟刚刚对方替自己消弭了一场冲突。
他看向在场的众位北境贵族大人,报出了自己带来军队的数量。
“诸位大人,我曼德勒家族,这次一共带来了2300人,包括了500全甲骑兵和1600重步兵还有200长弓手。”
“感谢曼德勒家族对我史塔克家族的支持,我代我丈夫感谢曼德勒家族。”
凯特琳夫人代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对克雷说出了一句礼仪性的感谢之语。
封君有召唤,无论有什么情况,封臣都必须过来,如果违抗,等于造反,下场一般都是家破人亡,最好的也就是瓦德·佛雷侯爵那样,一拖到底,然后名声彻底臭掉。
“嚯,你爷爷这次倒是为了准备了不少。”
安排好曼德勒家族军队的葛洛佛伯爵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他跟玛龙爵士关心非常好,自然对克雷也有所关心。
“伯爵大人。”克雷对葛洛佛伯爵点点头。
看到事情基本结束了,罗伯·史塔克轻轻扣了扣桌子,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然后咳嗽了一声,沉声道:
“诸位大人,之前在临冬城,我断断续续收到了一些消息,现在,我跟大家说说我们将要面对的情况。”
罗伯从那一堆地图里翻出了一卷硕大的河间地全图,然后拿出搁在手边的细木棍,指着金牙城和奔流城之间的位置。
“大概三周前,在这里,金牙城和奔流城的丘陵地带,我的舅舅艾德慕·徒利,指派他的手下凡斯大人和派伯大人,在这里和弑君者的部队打了一仗,但很可惜,他们被击败了。”
罗伯将一个用木头雕刻的狮子头推到了那个位置,也带动着大帐里所有人的目光。
“在这种地形进攻兰尼斯特,艾德慕·徒利怎么想的?”
刚刚被克雷呛了几句的琼恩·安柏似乎完全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粗大的嗓门又开始全功率工作。他皱着眉,指着那个交战的位置。
“不,就我所知,我舅舅的军队完全是处于防守位置,但弑君者从山上攻下来,他们完全抵挡不住。”
罗伯摇摇头,表情很凝重,河间地本就是猝然接敌,首战失败,就更没有时间集结部队了。
克雷有些奇怪,弑君者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个战场,他不是应该在君临城吗?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消息,君临城的白海卫队不来渡鸦告诉自己?
克雷不知道那座七国之都里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但一股淡淡的担心还是萦绕在他的心头。
不考虑什么鬼扯的时间线收束,弑君者詹姆·兰尼斯特能这么快赶到西境,证明从艾德·史塔克在君临出事开始,泰温公爵就开始准备战争了。
“防守还被人打败,都被泰温大人吓傻了吗?”
琼恩·安柏嘟囔了一句,北境人一向藐视南方军队的战斗力,对于处于防守位置还被人一战击溃的艾德慕·徒利,他非常不屑。
罗伯没说什么,继续分享着战场上消息:
“泰温大人的另一路大军,已经沿着黄金大道出了西境,这支部队移动的很快,截至目前我所知道的消息,他们已经屯驻到赫伦堡,前锋已经逼近了哈罗威伯爵的小镇。”
一只更大的狮子头被按在了神眼湖以北的位置。
“老狮子去那个大废墟干什么,寻宝吗?”
葛洛佛伯爵奇怪地问道。
如果从地图上来看,这支兰尼斯特大军,实际上是在远离战场的位置绕了一个圈,带着最强大的力量却不一举攻入河间地,泰温大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克雷的目光,锁定在那个狮子头的位置,这个位置虽然很奇怪,但确实南北的交通要道。
他提出了作战会议到现在,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诸位大人,我们现在得搞清楚,泰温大人到底是冲着谁去的呢?”
克雷将自己的身体凑近了桌子,手指点在了赫伦堡的位置。
“克雷大人,你有什么想法?”
卢斯·波顿依然是那副带着淡淡笑容的表情。
克雷不去理会他,接着说:
“如果是冲我们来的,那这一圈绕的太大了,绿叉河上游水势急促,只有孪河城能过去,但下游就不是这样了。”
“他如果是为了堵住我们,等他在赫伦堡磨蹭好了,我们都已经从下游渡河,直接加入河间地战场了,除非泰温大人现在一点都不休息,直接沿着国王大道北上。”
“所以,我判断,老狮子的目的恐怕不是我们,而是为了率军在赫伦堡附近把艾德大人给找出来。”
说出了这个判断,所有人的心立刻就被提了起来。
艾德·史塔克最后的消息就在赫伦堡一带,假设他要北返,最快的办法就是沿着路况相对良好的国王大道一路北上。
可问题是,兰尼斯特大军一旦进驻了哈罗威伯爵的小镇,就等于彻底封死了艾德·史塔克快速北返的可能性。
还是那句话,艾德·史塔克绝对不能落在泰温的手里,要不然,北境这场仗就不用打了。
克雷取过一个代表史塔克的狼头,搁在了赫伦堡附近的位置,而那个狮子头,则被他向上推,推到了前锋所在的哈罗威伯爵的小镇。
这下,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无论他们怎么不认可克雷的年轻,但谁都得承认,这番推论却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是在逼我们做选择啊,是全军南下,顺着国王大道,在河间地和早早等着我们的泰温大人决一死战。”
“要不然,就是直接跨过孪河城,先去解决河间地马上要烧到奔流城下的战火,然后再和泰温大人决战。”
卢斯·波顿声音虽然细小,让人听起来费劲,但却很好地概括了现在的局面。
有的时候,克雷反而觉得,艾德·史塔克还不如被关在君临呢,至少,北境军队拥有了战场上的主动权。
现在这个局面,艾德·史塔克处在敌占区,北境军队必须去救援,这就变成了,无论打不打西边这一支兰尼斯特军,泰温所率的主力军队,北境都必须去碰一下。
说碰一下都不确切,或者说差了老远,站在史塔克家族的角度,这是必须赢得一场仗,只有砸碎了泰温,史塔克家才有接回艾德·史塔克的可能性。
“我必须尽快救出我的父亲,我起兵也是为了这个!”
罗伯激动地喊了一句,在父亲的问题上,他到底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没人敢反对这句话,但是,北境的诸位大人们,都眉头紧锁,显然,这两条路都不是一个完美的选择。
克雷看着罗伯,眼前的少狼主没有像记忆中的那样,提出骑兵跨过孪河城,步兵南下阻止泰温的计策。
差别就在于,艾德·史塔克本身情况的变化。
在那条时间线中,罗伯反正知道父亲已经被抓住了,那这样的话,抓住弑君者就是一个非常好的计划。
但问题是,现在,艾德·史塔克随时可能被抓,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父亲的性命,是没办法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冷静下来思考问题的,作为女人,妻子的凯特琳·徒利也是一样的。
北境的贵族老爷们,伱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了很久,但面对眼前的复杂局面,谁也拿不出来一个合适的计策。
根据情报,孪河城的瓦德·佛雷侯爵,已经召集了他的军队,封闭了孪河城东岸,这孪河城,也不是说过去就过去的。
等到最后一个北境贵族离开了大帐,这场没有结果的争论终于暂时结束了。
大帐里剩下了三个人,克雷,罗伯和凯特琳。
克雷突然意识到,这场会议少了一个人,他急忙问罗伯:
“席恩·葛雷乔伊人在哪,我怎么一直没有看到他?”
正在苦苦思考的罗伯,听到克雷这个问题,不禁想起了自己获得灰风前的那一幕,脸色古怪地反问克雷:
“你怎么会想起他?我早上派他去铁群岛,让他父亲出兵西境了。”
听到这句话,克雷顿时就急了,他在罗伯母子两人震惊的目光中拍案而起,丝毫不顾封君与封臣的客气,直接质问道:
“人呢?走了没有?”
罗伯和凯特琳,被克雷这突然的变化搞得莫名其妙,前者皱着眉,觉得克雷还在计较临冬城发生的事情。
“还没走,正在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出发。”
听到这句话,克雷心里一松,还好还好,没让这祸害离开。
他直接就对罗伯说:
“罗伯,赶紧召回他,绝对不能让他去铁群岛。”
“为什么?”母子俩同时开口。罗伯没想明白克雷这么说的意思,凯特琳则是觉得克雷管得太宽了,毕竟席恩·葛雷乔伊是她丈夫的养子。
怎么说这都是史塔克的事情,与你曼德勒有什么关系?
克雷压根就没理会凯特琳,语速飞快:
“罗伯,我问你,席恩姓的是葛雷乔伊吧?”
“对,克雷你不要因为姓氏……”
“他是巴隆·葛雷乔伊唯一的儿子吧?”
“是的,可是……”
“巴隆大王叛乱,是你父亲和劳勃国王平定的吧?”
“……”
罗伯终于沉默下来,他似乎有点知道克雷要说什么了。
“所以,你凭什么认为,你一道文书,巴隆·葛雷乔伊就会听你的,带上他的铁舰队去袭击西境?泰温和他又没什么大仇。”
“而且,你这等于是亲手把他对北境出手的最大顾忌给抹除了。我问你,如果他扣了席恩,让他重新做一个葛雷乔伊,之后,巴隆·葛雷乔伊带领铁民攻击北境西岸……”
克雷的语气冷的吓人:
“到时候,你凭什么挡住他?你和你的封臣大部分军队都在这里了,如果我们正在和泰温交战的时候,北境沦陷了,你的军心不崩溃才是见了鬼了!”
凯特琳坐在椅子里,失魂落魄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计划里,她是非常赞同席恩这么做的,压根就没有考虑到这些。
现在被克雷这么一提醒,她终于记起来了葛雷乔伊这个姓氏中,大部分都是一群什么德行的人。
“不……不会吧,席恩和我是兄弟!”
罗伯有点不能接受席恩会背叛自己。
但克雷接下来的话,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的幻想。
“罗伯,清醒一点,巴隆·葛雷乔伊才是席恩的父亲,记住,他姓葛雷乔伊,不是史塔克!”
克雷没工夫去同情后面席恩的遭遇是多么凄残,又是在内心多么挣扎或者怎样,二五仔就是二五仔,真让他去了铁群岛,那北境真的神仙难救了。
“罗伯,派其他人去,把巴隆大王的儿子捏在手里,我们才能保证铁群岛帮我们去打兰尼斯特。”
虽然捏这个词,在罗伯的耳朵里显得无比刺耳,但这个时候,他也明白过来克雷说的是对的。
还好,在临冬城,克雷把自己和罗伯的关系搞得很好,要不然这番话,今天根本就说不完。
罗伯掀开帐篷,急匆匆地找席恩去了,克雷只剩下克雷和凯特琳。
克雷自然不能再待着了,于是抚胸告辞,刚刚转身,他就听到了凯特琳的声音:
“谢谢你,克雷,没有你在,这可能会把我们所有人都置于危险之中,我知道你和罗伯是好朋友,他也听得进去你的话,就像奈德和劳勃一样,这非常好,但是啊,我请求你,把罗伯当作你的封君,别把他当孩子,虽然你的年龄不比他大多少。”
克雷当然明白凯特琳说这番话,里面的善意和提醒,这正是他所要的。
他转身,再次对这位北境的主母行了一个礼,语气平静地说出了他的回答:
“为了北境……”
帘子又被掀开,只是这次,帐篷里就只剩下凯特琳一个人了。
错字先发后改,有一个大章啦,再试试连贯起来的感觉。
这里,我改动了原本故事发生的顺序和情况,相信读者老爷们都能明白,我个人理解,北境在战场上接连胜利,最后却突然崩盘的原因,除了因为罗伯背弃婚约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来自席恩的被刺。
铁民直接攻陷了卡林湾,这啥概念,回家的路木有了啊,那家里的老婆孩子怎么办?
你要说卢斯·波顿一开始就在谋划着干掉罗伯,我是不大相信的,我觉得,事情都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放席恩去铁群岛叫援兵,举一个不太恰当的例子,A和B打架,两人都拿着一把刀,然后A赢了,说B,你把刀给我,B给了,然后A把B羞辱了一番,过了一天,A和C打架,双方拿刀互相对峙,都没空防御别人,这个时候,B过来了,A一看,来来来,我把刀还给你,B你去给C一刀。
逻辑盘明白了就是这样,你说B会捅谁?
真的是,一把好牌打的稀碎,说的就是罗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