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而如果一个人,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那么,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无敌的存在。
持剑而立,虽然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但站在东城门上,罗伯·史塔克的俨然成为了无可争议的核心。
一些士兵认出来了这位之前一直在城头上来回巡视的国王,不由得信心大振。
之前,赫伦堡中一直有流言,说是这位陛下已经死在了城里,还加上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阴谋论调,着实是让赫伦堡上下的北境士兵们,心思浮动了好一阵。
越是底层的人,反而越相信国王或者皇帝,把他们当作自己的精神寄托。
很多士兵自发地汇聚在罗伯·史塔克身边,他们都看到了罗伯·史塔克的虚弱,还有那非常明显的左手持剑。
保护国王,这些士兵没有想太多。
但罗伯·史塔克压根就不需要他们的保护,呵斥他们回归自己的防守位置之后,罗伯·史塔克来到的东城门城门楼子的中央。
从这一刻起,他成为了这赫伦堡最后一战,东城门战场的最高指挥者,没有之一。
他从泰温·兰尼斯特这不同寻常的动作中,感受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急迫感。
老狮子肯定是知道赫伦堡城内的空虚状态的,但这么着急打,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在罗伯·史塔克看来其实不什么好选择。
但泰温公爵还是动手了,这就说明,有什么事情,在逼着他立刻发起一场全面进攻。
罗伯·史塔克看向北方的旷野,心里微微了然。
恐怕,是有自己这边的援军,马上要咬向老狮子的屁股了。
这才逼得他不得不挑这个大雪纷飞的时候动手。
不过,无所谓,既然来了,那就好好打一场吧,这一战,狮子和狼,总得有一个倒下的。
……
“预备,放!”
兰尼斯特军队憋了好几个月,终于打造出来的攻城器械,在这最后的战争中,可算是赶上了。
投石车的进攻距离,远远大于弓箭,而因为发力的方式不同,甚至高于一般的守城弩。
所以,西境军队将这些攻城利器放在了军阵的后方。
一声令下,士兵砍断绳子,配重迅速落下,带动着投石车的长臂快速甩动,将沾满油脂,被点燃之后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巨石,甩向了赫伦堡的城墙。
别看这是个下雪的天气,似乎烈火很容易被扑灭,实际上这是不对的。
带有油脂的火焰,除非遇到物理隔绝空气的情况,否则,在油脂被烧干净之前,火焰是不会停止的。
现在天气这么冷,士兵们虽然没有军队配发的防寒冬衣,但一定会想尽办法,往自己的身上填充一些能保暖的东西。
而无一列外,这些东西,都是最好的可燃物。
……
“快躲开!”
望着那冒着滚滚黑烟,在天空中拖着一个个长尾巴,朝自己这边砸落而来的火焰巨石,罗伯·史塔克一声怒吼,将那些有些傻眼,呆愣在原地的士兵给唤醒。
这个时候,人在这些家伙面前是非常脆弱的,要是被正面砸中,甭管你是不是身强力壮,除了骨断筋折,成为一滩不成人形的碎肉之外,没有第二个下场。
眼下,只能指望赫伦堡东门上,残存的城垛能保他们一命了。
“砰!”
石块儿撞击城垛的声音并不刺耳,相反地,非常沉闷。
然而,再厚重的城垛,也挡不住如此沉重的一击。
毕竟,物理规则还是通用的,重力加速度,以及巨大的质量,产生的强大动能,瞬间就让城垛破碎解体,而躲在后面的士兵,非死即伤。
“啊,我的腿!”
就在罗伯·史塔克躲藏的城垛五米远的位置上,一名卡史塔克家族的士兵,被轰击进来的石块儿直接砸断了腿。
惨白的断骨刺破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伤兵抱着腿,发出的惨叫令人胆寒。
罗伯·史塔克没有选择去救他,这种程度的伤,在临冬城都不能保证治好,更别说这缺医少药的赫伦堡。
这里要有稍微好一些的医疗条件,他罗伯·史塔克也不至于如今这般,一只脚已经踩踏到了死亡的边缘。
“砰,砰,砰……”
轰击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直到西境军阵地上,一杆投石车的长臂在投石的过程中折断,被甩到半空的巨石轰然砸下,将附近的一名骑士,连人带马砸成一滩肉泥。
西境军队的投石进攻宣告结束,然而,他们并没有给城头上北境人休息的意思。
一阵阵沉闷的号角声传来,站在最前沿的西境步兵,如同金红色的潮水,瞬间朝着千疮百孔的赫伦堡东门拍击而去。
早就有类似经验的罗伯·史塔克,不顾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直接从乱石堆中站起身,大声呼喊着:
“西境人来了,迎敌,迎敌!”
一般情况下,这样的攻击,主要的突破点就是城门,因为城墙厚重,一时半会儿根本弄不倒,而城门做的再好,相比于城墙来说也是弟弟。
所以,只要负责撞城门的兄弟们成功轰开城门,后面的步兵一拥而入,凭借数量优势直接碾死里面的守军,夺取城门之后放大军进城。
假设不考虑后面的巷战的话,那么这个攻城战,在这一步其实就已经算是拿下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实际上,城门因为地点固定,向来是防守方的重点防御目标,滚木檑石也就算了,如果拿着装满油脂的罐子扔下去,再射下去一根火箭。
那么,相对封闭的城门前,顿时就是烈火熊熊的阿鼻地狱。
进攻方会在这里付出相当大的流血,还不一定能打开城门。
但这一次,泰温·兰尼斯特已经要拼命了,自然管不了那么多。
拴着一根粗大圆木,用来撞门的木车,在一些厚重盾牌的掩护下快速朝着赫伦堡的东门靠近。
西境人帖心地给木车上撒了一层雪,别看就只有这么一点,它却能保证冲车到达城下之前,不会因为城上射下来的火箭而被点燃。
“守城弩!给我拆了那辆冲车,不能让它冲到城门下!”
眼见自己这边,士兵们射出去的羽箭,只是梆梆梆地留在了上面,并没有收到什么结果。
罗伯·史塔克立刻命令一旁的守城弩,瞄准那辆在泥地里吭哧吭哧前进的冲车,下令释放粗大的弩箭。
虽然说弩箭宝贵,但城内的油脂储量实在是不够了。
守了这么久,早就基本见底了,上次分配的时候,东城门总共才收到了十五罐。
而真正分到东城门这一个点的,也就七罐,剩下的,一边四罐,毕竟,他们的防区还有老大一截子城墙。
要是让这辆冲车冲到城下,那没有三罐以上,是没办法完全烧毁的。
所以,火油罐作为最后的手段,能不用则不用。
弓弦松弛的声响,一根粗大的弩枪直接呼啸而出。
负责操控城防弩的射手,都是技术水平过硬的家伙,一箭就将那木板构成的冲车破掉了半边身子,中间悬挂的圆木,也因为大梁断裂,直接掉在了地上。
城头上的罗伯·史塔克松了一口气,他明白,这一下,这辆西境军队手搓出来的,简易撞门的家伙算是完蛋了。
但笑容在他的脸上刚刚停留了不到十秒,在士兵的呼喊下,罗伯·史塔克就注意到,红金色的军阵里,又推出来了两辆一模一样的攻城器械。
显然,泰温·兰尼斯特为这一次进攻蓄谋已久。
造一架这玩意儿的时间成本相当昂贵,泰温·兰尼斯特这次,是连家底都掏出来了。
战斗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
因为城头上的守军人数太少,没办法形成持续打击,有的士兵,干脆身兼数职。
既是投石手,又是长矛兵,得空还得捡起死掉的战友身上的弓箭,朝着城下胡乱的开几弓。
这就是人太少了,整个东门现在的守军数量不到三百,面对兰尼斯特大军数千人人的进攻,自然是捉襟见肘。
城下,三个弓箭兵方阵排着整齐的队形,开始朝着东门上倾斜大量的羽箭。
这可不是北境人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还击。
几千支羽箭,被同时抛到空中,直观来看,那就是黑压压的一团云。
只不过,这团云,是来要人命的。
一时之间,箭如雨下,城头上的守军猝不及防,一连死伤了不少,剩下的守军也被迫躲在坑坑洼洼的剩余墙垛后面,被死死的压制住了。
这是弓箭兵在为准备蚁附的攻城步兵们赢得时间。
一旦前锋靠近了城墙,长梯已经架了起来,那么这些弓箭兵的任务就完成了。
再射下去,他们就会有误伤己方攻城部队的风险。
如果城头守军数量足够的话,那么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做的,就是和城下护甲相对薄弱的敌方弓箭兵们大胆互射。
放心,最后他们的伤亡一定比城下的小。
……
很快,第一个西境士兵爬到了城头,还没来及的挥剑劈砍,就被早就准备好的长矛手,一矛刺了个对穿,然后在惨叫声中,掉下城墙。
真正的肉搏战开始了。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越来越多的西境士兵,破开了北境士兵的死亡封锁线,跳上了城头。
剑刃相碰发出的乒乓声,夹杂着铁器入肉的沉闷异响,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哀嚎。
顿时响彻了整个赫伦堡的东门。
但实际上,并不止东门一处,泰温·兰尼斯特这一次是全面进攻,北门的战况同样惨烈无比。
人命,在这样的战场上,变得一文不值。
唯有咬着牙砍死对手,否则,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