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恭敬有礼，但细品又好像哪里不对。
还没等到几人细想，完颜景转身吩咐：“你们先将叛徒制服带回，安顿好那位受惊的女施主，再接应赶来的李长老，我估计他们看到信号也快赶到了。”
身后弟子：“是。”
“明尘，你也去。”
舒明尘本就对许负那头望眼欲穿，闻言麻溜跑了。
支开旁人，完颜景这才晃了晃手中折扇，唏嘘道：“你这话里有话啊——外门弟子选拔凡人、世家都有参与资格，去就是了，这‘名额’是怎么个意思？”
小辈不在，瘸子姜也不装了：“大家都这么熟了，有些话难道还要我明说？”
“姜行秋你行啊，就你这还执法堂第一弟子，掌教知道了怕不是要被你孝死，”完颜景笑骂，“暗示我干什么，你回来，她内门亲传都可以当。”
“我与山门缘分已尽。”
瘸子姜摇摇头，“现在说的，是我结拜义妹卯君，与三清山的缘分。”
“义妹？”
完颜景挑眉，觉得稀奇。
“你对人向来亲厚不亲热，这人什么来头，让你结拜留因果？”
“不知道，也不重要，我只看缘分不看身份，我第一眼见卯君就知道她是个好人物。”瘸子姜笑道，“相遇即是缘，还有性情相投合眼缘，便结为义兄妹。”
“缘分？哎呦，话说娲皇和伏羲也是兄妹关系，你这义妹结的……”完颜景故意拖长语调，打趣道，“怎么更像是下了山，寻到了心仪的道侣呢？”
二人在山上颇为交好，怼在一块儿还能被骂一句“狐朋狗友”，什么把春宫图带上山的破事没少一起做，这就算是一句损友之间的玩笑打趣。
瘸子姜却听的一皱眉，升起反感，低声斥道：“别开这种玩笑！”
完颜景愣了下，偏头打量瘸子姜的神色，奈何天太黑人也黑，除了眼白啥也看不清，只好退而求其次琢磨下语气。
“看来你这个义妹的分量不同寻常，是我嘴上没把门，错了错了。”
完颜景爽朗一笑，道完歉又用力拢了下瘸子姜的肩膀，凑近了压低声音。
“我看你这义妹和明尘差不多大，身上却半点修为没有，虽然引雷用符的架势颇有些天资，但参与外门选拔的也不全是废人，需不需我和其他师兄也说说：多关照一下？”
瘸子姜不屑道：“我家小卯君聪颖出挑，小小选拔，易如反掌。”
顿了顿，又不满：“关照一下算什么事，合着你们这开后门的就只给开条缝？”
完颜景一怔，大笑道：“懂了懂了！那就是关照很多下，有我们这帮狐朋狗友在，这三清山三大主峰，任她挑选！”
瘸子姜眉心一松，小声叮嘱：“还有，我家卯君年纪尚幼，心性单纯敏感又善良，老实本分，脸皮也薄，不要让她发现。”
“这样？那可真是个乖孩子。”
完颜景由衷感慨，被挚友三两句带跑偏，完全把“棺材装屎”的事抛到脑后。
“放心，一定拿出我们偷鸡摸狗的看家本事！不过听你这意思……你义妹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
“都说了我当然不知道。”
许负扭头，看向追问的舒明尘。
她刚和方惠娥交谈完，知道对方虽然被控制，但在入土前被瘸子拐破了魇障救出，又用雷符吓跑了掩埋的张家人，这才安抚方惠娥随三清弟子下山。
舒明尘不甘心：“你都不知根不知底，就和人家结拜了？”
“谁结拜还打听这个？我是和人结拜，又不是和身份。”
许负漫不经心，又理所应当。
“入我眼的，管他是达官贵人还是流氓乞丐，我都能结交一二；入不了我眼的，哪怕是天王老子、仙君大能、皇帝名流，我也一概不鸟。”
舒明尘听的怔愣几秒，觉得这人潇洒又快哉，可比山上那群动不动就拿经文说事的长老们令人欢喜，又是同龄人，除了铁齿钢牙嘴皮子太溜外没啥可挑剔的。
再说要是交好，说不定以后不会被怼，还能帮他怼别人。
心中有了结交的意思，但嘴上还是没忍住问：
“要是看错了怎么办？”
“看错？坏我道心，扼腕打死！”
“……”
她这话说得太凶，舒明尘应激性一缩脖子，不满地嘟囔：“哪有你这样的，自己看错了干嘛要把别人打死，就这流氓德行还说我‘非礼’，有本事不要以貌取人啊。”
“我哪里以貌取人？”
许负啼笑皆非，指了指自己，挑眉道：“瞧瞧，我这样的，是那种重皮囊的？”
衣服松松垮垮，头发没有插簪，不仅被御剑风吹还被天雷炸到微微焦卷，一团乱糟糟，灰头土脸的看不出原样貌，放到街上活脱脱是个没人要的乞儿。
“……不是。”
许负却“噗嗤”一声，大笑起来：“谁说我不是，我就喜欢长得好看的！看美人心情好，但必须是我喜欢的美人。”
她这么一笑，眸澈如清潭，眼尾向斜上挑伸，很是清贵出挑，恍若雪地明珠，月下湛然，使得原本只是清俊的容貌添了灵气，风流俊逸。
舒明尘奇道：“石墨一研为凤尾，寒泉半勺是龙睛——你这双眼在相术书里叫‘龙睛凤眼’，虽然其他都长得一般般，但眼睛是真漂亮。”
“……”
“哎？你撸袖子做什——嗷！！”
完颜景听到师侄狗……啊不，惨叫，惊得一回头。
却见许负往这边走，而身后舒明尘双手捂住额头，一脸苦相。
“别倚着，你是瘸子我是瘸子？”
瘸子姜拍掉完颜景搭在他肩头的手，“你先离开，我和卯君说说选拔的事，顺便告个别。”
“告别？你不等李长老过来？”
瘸子姜摇摇头：“徒增忧愁，不如不见。”
完颜景沉默几秒，道：“帮你恢复的办法我们一直在找，一月后山中洪荒秘境开启，我会进去寻一寻机缘。”
瘸子姜轻笑：“好，多谢。”
这次轮到完颜景摇头：“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说完先行离开，让出空间。
“兄长，有没有伤到哪里？”
许负故意放慢脚步，等二人聊完才过来。
“没有。”
瘸子姜想摸摸她的头，抬起手又觉得自己手脏，尴尬地笑了下要收手。
许负却向前一步，捞起他落下的手放在脑袋上，仰头笑道：
“兄长是怕我摸头长不高？无妨无妨，回头我唱跳rap篮球一下，就算比不过鲁地大葱，跳起来也能两米八！”
瘸子姜哭笑不得：“你这一套套的，说什么傻话。”
许负背着手，不言只笑。
“你啊……”
瘸子姜微微笑叹，心中柔软，像是寒冬腊月里久冻的人喝到一碗暖汤，或是疲惫不堪的孤行客被猫儿柔软地蹭过衣角，舒适又动容。
“卯君，三清山是个好去处。”
“兄长看出来了？”
“嗯，没有法力的人就是天赋再高，也不能将普通黄符用出这种效果。除非是……”
获取了极致的传承。
瘸子姜点到为止，转言道：
“天降银河乃是万年奇观，普通修行者看不透，却瞒不过一些大能。卯君难辞仙缘，在凡俗散修太过危险，隐于宗门才是最优选。
“但小宗门护不住，只有四大仙门有这个能力和资源，也便于隐藏，三清门选拔在即，最为合适。”
许负迟疑：“可……”
那里是舔狗备胎分窝。
要不先口头答应兄长，再口头落选？
好主意！
许负：“也好，兄长说得……”
话没说完，选项横空弹出：
【选项A：拒绝加入三清山。完成奖励：万剑穿心（天级中品）】
【选项B：口头答应。完成奖励：妖族凌迟刀（天级下品）】
【选项C：立刻答应，大声表达向往。完成奖励：随机技能点+1】
天级？！
万箭穿心！！
凌迟处死！！！
许负瞳孔地震，骇然惊悚，嘴上一个转折拔高声音：
“——句句在理！三清山好山好水好人物，英杰辈出洞天福地宗门友爱团结上进，我爱三清山！
“我为三清山痴，我为三清山狂，我为三清山哐哐撞大墙！只要能进三清山，就是去种萝卜我也愿意——！！”
“叽叽喳喳……”
真是好一出感天动地的为爱刨白，吓得山中鸟骂骂咧咧，屁滚尿流地飞走。
“嘶——”
旁听弟子纷纷倒抽一口凉气，油然自豪：啊~多么真诚！透过表象看真谛，简直说出了我们三清山弟子的真实面貌！
完颜景欣慰摇扇：啊！多么实诚，真是个万里挑一的老实孩子！
舒明尘茫然挠头：啊？这说的是三清山吗？咋跟我印象里的对不上？
于是不同的原因，诡异的寂静。
“原，原来这么仰慕吗？”
瘸子姜心情复杂，愧疚道：“……是兄长失察了。”
一口气说完差点缺氧的许负深呼吸，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缓了口气尴尬道：“其实我的意思是……”
“哈哈哈哈！是谁！是哪位英杰小友对我三清宗门如此仰慕！”
上空传来大笑。
一中年修士御剑落地，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冲到许负面前，一把按住她肩膀，上下左右瞎几把打量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激动道：
“好人物！少年英杰！我们三清山神仙谷就缺你这样甘于奉献的人才！跟老夫回三清山种地吧！老夫收你做亲传弟子！教你培育灵植！”
许负：“？”
许负茫然：“可我对灵植培育毫无经验，也没天……”
【恭喜完成选项任务，灵植培育+1】
许负：“……”
许负：“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