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老，我家妹崽的事，还请让她自己决定。”
瘸子姜向前一步，将已经石化的许负拉到身后，拱了拱手道：
“神仙谷当然逍遥自在，是个好去处，但擅自收徒不符宗门规定，长老还是在外门选拔后再行招揽之事。”
李长老一顿，目露失望：“话是这么说，可每次选拔完，哪里还有人愿意去，就是去了也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白白作践我的灵田灵兽……罢了。”
他不怎么甘心地收回手，目光看向说话的弟子，突然一怔。
“你是……”
瘸子姜微微笑道：“是我，行秋。”
“行秋？！”
李长老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你——你怎么能把自己作践成这样？！”
许负离得近，在这一瞬间看到瘸子姜的手指细微颤抖了下，但又强行止住。
“这样，也很好。”
瘸子姜眼神依旧平和，温润有礼。
“以前认为修行是为了逍遥自在，现在才悟出是为了成事。修真修真，修出真实的自己，我现在的道只是有些与众不同，但算不得惊世骇俗。”
李长老又惊又怒：“胡说八道！你这是自甘堕……”
“古仙云：道法三千六百门，人人各执一苗根。李长老的口中的道是众人向往的爱走的，是宽道而非大道，我兄长现在所选不同，是窄道，但未必不是大道。”
许负牵住瘸子姜的手，用了些力，正色道：“我兄长的道，也很好。”
瘸子姜一震，内心酸涩又欣然。
好似冻僵的手泡进温热水中，泛出针扎似的酥麻难捱，又渐渐有了温暖舒缓。
“卯君，莫要担心。”
他反握住了许负的手，用了点力示意她安心。
许负冷笑：“我这还没骂人呢。”
她算是看明白了。
很简单，就是她兄长以前又屌又牛逼，只不过因为什么原因现在没修为不牛逼了，所以走了另一条路，以至于选了乞丐这类不太光鲜的身份。
所以都在惋惜，尤其是熟人，都他妈怼脸开大了。
当事人不比你这旁观者更清楚自己失去了什么？
听着是关心，实则没情商没脑子，甚至有的根本就是心存快意、不怀好意。有本事直接给解决方法啊，闹半天还是二次伤害，逼着当事人自揭伤疤再痛一遍。
李长老被许负说得噎住，却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惊怒渐渐散去，醒悟般长叹。
“小友说得对……是老夫狭隘了。”
呦嚯。
许负挑眉，心中奇道：三清山种地人就是不一样啊，这要是天元宗那群脑残奇葩，早把我分而食之了，我不来场舌战群儒都不可能。
“多谢小友点悟之恩。”
李长老向许负一拱手，道：“小友若参加三清山外门选拔，不管结果如何，神仙谷都扫榻以待，你若愿来，老夫必定倾囊相授。”
就这悟性，这口才，简直是马吊牌里的尊万万！
老夫必抢！
不管成不成，先留个好印象，哎呀老夫我真是机智的一批！
被李长老甩下的执法堂弟子们刚刚落地，看到这奇景纷纷一震，议论纷纷。
“什么情况，李犟头给人道歉，还是行礼呢？”
“谁能让倔驴李认错，不挨鞭子都是好的，估计腰间盘凸出了吧。”
“奇景，快用录影石记录一下，或者直接传回宗内。”
李长老虽然是神仙谷的负责人，但兼任执法堂副堂主，是个出了名的大犟种。
人送外号“倔驴李”，顾名思义这人有时候比驴还倔。
“哎！这姑娘奇了，竟然能让李老头认错。”
完颜真晃了晃扇子，惊异道：
“有这待遇的，得是宗主女儿了吧，可惜宗主没有道侣，不然还真能早看到这奇景。不过要真是宗主女儿，外门选拔都不用开后门了，直接走过场就行。”
这只是无心一句话，根本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执法堂弟子虎躯齐齐一震，和宗内实时分享八卦的手在颤抖，心中直呼卧槽。
“师弟，你听见没有！重大消息速传大师兄！”
通讯石那头一阵兵荒马乱。
“什么？倔驴李给人行礼，对方身份堪比宗主私生女！有可能需要我们执法堂在外门选拔开后门？”
“什么！倔驴李给宗主私生女行礼？带她外门选拔走过场，需要我们执法堂开后门！”
“啥玩意？！宗主私生女要来外门选拔，要我们执法堂当狗？”
“大师兄，大事不好！据我师弟道侣的舍友的表弟传来的可靠消息：宗主的私生女要来外门选拔，要我们把后门打开，狗一样全程护驾！”
“岂有此理！我宗选拔要有规矩，开什么后门？简直不是我执法堂的作风！”
“那大师兄，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执法堂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他妈的赶紧把后门拆了！为少宗主全程护法！”
“大师兄英明！”
“大师兄说得对啊！”
“所以我才是大师兄，修仙界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你们真是一点儿都不如我！”
……
次日，葛仙村。
“这里由我善后，你安心参与选拔，三清山外门名额虽然竞争激烈，但以我妹崽资质，不成问题。”
瘸子姜将一布袋交给许负，耐心叮嘱道：
“卯君切记：昨夜银河之事，只有你我兄妹二人知根知底，莫要再让他人知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我知道了，兄长放心吧，怎么弄得跟我要去中考一样。”
许负接过装口粮的布袋，又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根长木棍，几十只已经处理好的灵兔串在木棍上，没有腥味，只有含着灵炁的香气。
“这些给庙里的乞儿们吃，即使不能修仙，也能强身健体甚至能延年益寿。
“对了，还有这个盒子里，有灵草灵石，兄长都收好。”
瘸子姜没有推辞，笑叹道：“倒成了你照顾我。”
许负挑眉：“我乐意，千金难买我乐意。”
“兄妹情深，要不要再唠上一块灵石的？”远处的完颜景扬声道，“还走不走？”
“去吧卯君，我等你的好消息。”
“兄长保重。”
许负转身，由完颜景载行御剑，腾空而去。
舒明尘御剑同行，偏头问道：“我们外门选拔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准备好了吗？”
许负挠挠下巴，“没准备好，硬着头皮上吧。”
“你倒是自在，注意事项一会儿跟你说，我只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一点。”
舒明尘板着脸，故作严肃：
“千万千万不要惹执法堂，他们都是不讲理的体修！小心被他们揍出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