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叔同拎着行李下楼时,沈召不知道在和前台说什么,耷拉着嘴角紧皱着眉头。
前台小姐姐被她为难的眼眶里含着一包泪,要掉不掉的再给沈召办手续。
瞧见前台这样,魏叔同不用听她们说什么就知道,沈召一准拿人家小姐姐撒气呢。
「阿召,退完了吗?」魏叔同对前台印象不错,是个服务蛮热情的姑娘,见沈召为难她,主动帮她解围。
「没有呢,你先去开车。」沈召把车钥匙扔给魏叔同,「你拎着它干嘛!全都是毛!」
魏叔同看了看手里的死鸡,沈召明显不待见这东西,可他又有什么法子,就这么扔在宾馆房间,明天房扫阿姨还不是要被吓一跳。
那只鸡,沈召要发火他也得拿着,谁叫他是个舍己为人的呢。
「拿着吧,落在房间里别人处理起来也蛮烦,索性我们拿走算了。」魏叔同好声好气哄着沈召,希望她那点脾气快快过去。
沈召翻了个小白眼,「你要拿就拿吧,随便你。」
魏叔同得了沈召的容许,冲前台小姐姐点了点头,本来是我帮你解了围的意思,被沈召看见了当魏叔同在和旁人卖乖。
沈召「啪」的一下,把房卡重重拍在服务台上,「退房吧!台灯多少钱我认赔,可你得把发票给我,不然这个冤大头我不干!」
刚刚两人也是因为这个起了争执,沈召对于早退房间房费不退没有异议,但是谈起台灯的赔偿问题却发了脾气。
前台请示过经理,要沈召赔偿一千块。
沈召一听就知道这个价格就是在讹人,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种酒店一屋一个的小台灯,能值一千块钱?
坑蒙拐骗坑到沈召头上,她自然不依,非说要看见购买发票才肯给。
「我都不给你们算折旧,你们拿来采购订单!上面别管是出厂编码还是别的,只要对的上号,一万块钱我也认赔!」沈召语气蛮横的说。
最可怜的就是那前台小姐姐,她值得是夜班,经理什么的早早就回家去了,只留她一个人来回打着电话在中间受夹板气。
前台最懂里面的弯弯绕,这个价格一听就是经理虚报了。要是沈召肯乖乖赔钱,余下的部分多半就冲做他们部门的私账,回头有自己人弄坏东西时拿来补上。
两边为了个台灯协商不下,沈召甚至抢过前台手里的话筒,对着就是一顿输出。
「你疯了吧你!破台灯要一千块钱!你把采购订单和发票提供给我,我马上刷卡!没有,我马上就报警!」
魏叔同在车里等了许久沈召也不出来,他只能进门去找,刚进门就听见沈召在和人语气颇凶的打电话。
「你甭吓唬我!发票去找你们财务要,没有财务就去找你们的报账公司!当谁不明白呢!」沈召也看见魏叔同来了,一脸问号的看着她,便冲魏叔同摆摆手,示意没有事,她能搞定。
沈召说的是正常企业采买报销的流程,发票肯定是留有存底,不然日后怎么报税!
经理一听到沈召专业又强横,不想惹上审计麻烦,坚持着辩驳了几句,也认怂了。
「你听一下,你们经理说了,三百块。」沈召把话筒递还给前台,叫她确认一下经理说的价格。
三百块钱,总算协商好了台灯的价格,吵赢了沈召也气不顺,拉着脸刷了卡,踢了魏叔同一脚就往车上走。
这怎么又踹他?魏叔同问号画了满脸,沈召这个脾气真真是没谁了。
沈召上了副驾驶,第一件事就和魏叔同说叫他找个僻静的地方,把鸡扔了。
「我才不要它送的东西呢!」沈召还记着自己被耍了的事,看那只上门礼横
看竖看的不合心意。
魏叔同刚被踢了一脚,只敢顺着沈召的话说,「行行行,扔了就扔了。你刚刚踢***嘛!」
提起这个,沈召就有话说了,「你刚刚和前台眉来眼去的!我都看见了!我不踢你我踢谁!」
这就是典型的东北姑娘,老公对象出轨了从来都是怨男的,什么火啊什么理儿都冲着自己认识的人。
至于小三之类,东北姑娘向来看都不看一眼,各个心里清楚着呢,问题就不在三儿身上。
那你要说,如果对象和小三都是姑娘熟人呢?
那可就不得了了,那还说什么道理啊,连男带女不被打个满脸开花才叫奇怪!
魏叔同听后一乐,合着他的阿召这是醋了,力气不小,醋劲儿也不轻。
「醋什么,在我心里,谁还能比得过你。」魏叔同捏了捏沈召的鼻尖,咦,没洗脸,一手油。
跟着沈召待久了,魏叔同脸皮也厚了一些,虽然不能随着沈召想在哪里胡闹就在哪里胡闹,但是说几句又土又尬的情话,他如今还是做得的。
沈召搓着胳膊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抖了抖,「你可真恶心。」
好!好的很!不愧是浪漫刺客!魏叔同含泪在心里为沈召这个大直女鼓掌。
魏叔同还是不太熟悉沈召这台AMG,上了高速也开的不开,倒是沈召觉得不够劲儿,一个劲的催他快开。
「你快点开!这可是AMG,你别当路障开!」沈召连了蓝牙,给自己放歌听。
晚上开车,她们俩都得精神点,高速上疲劳驾驶很致命。
魏叔同见沈召催自己,正好他也想试试这上千牛力是个什么感受,他慢慢把油门踩得跟深。
引擎咆哮,魏叔同毫无防备的感受到了推背感,吓得他赶紧松了点油门。
沈召这车是真的猛,踩到底就抬头此言非虚,他堪堪开上了130Kh就觉得心脏有些受不了。
「踩啊,踩油门啊!我这车能过220!」沈召刚感受到车辆加速的推背感,没等人兴奋起来呢,车速又下去了。
她不停地催促魏叔同再开快点,车里放了沈召最喜欢的摇滚乐队,3D环绕音响下出来的劲爆乐曲,乐的沈召坐在副驾驶都忍不住的抖腿。
魏叔同说什么都不肯在加速,要面子的说「高速上也有监控拍照!也限速!这不是赛道!你个法盲!」
沈召不以为意,她懂车还能不懂法呀!她不是喜欢快车刺激,她才不买这烧40个油的马力怪兽呢。
魏叔同不管沈召怎么催他,就是不肯再多踩油门,平平稳稳的开到了高速休息站。
他要加个油,顺便吹吹风,醒醒神。
沈召也趁着夜色,拿着那只死鸡溜出去,准备找个地方扔掉。
魏叔同挑了一处安静的地方站着,看着眼前连个光都沾不到的绿化,黑压压的一片。
「什么人!」突然魏叔同大声问了一句,从半人高的小树丛里钻出来一位老叟。
这一片连个灯光都没有,魏叔同都不知道是这老叟是怎么从树丛里「嗖」的一下钻出来的,把他吓了一跳。
老叟穿着一身黄色的长褂,配了绣着花纹的比甲,后腰部分衣服没有掖平整,鼓鼓囊囊的看着不利索。
一双眼睛小而有神,黑白相间的长寿眉,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帽,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惊动了魏叔同,老叟双手抱拳冲着他行了个礼。
「您……」魏叔同本来想问老叟无事否,可是一想到这高速边上,夜晚中一身马褂的打扮,十分不合常理,就又把话咽进去了。
那老叟眼神滴溜溜的乱转,
面相中透着一股子女干诈,只见他打量了魏叔同半响,又冲魏叔同作揖,「后生,你瞧我像人吗?」
这个问题,怎么这么奇怪?
魏叔同估算了一下老叟的年纪,觉得他可能是老年痴呆,忘了自己身份。
确实有这样的病人,还会有病人觉得自己是个蘑菇,是个瓶子,老叟这么问他应该也是忘记了自己是不是人。
「您当然是……」
「您还是歇歇吧!」
魏叔同刚想说您当然是人,就被沈召大力拉了一把,藏到身后面去了。
老叟直起身,看了看沈召,有些忌惮她。但又不死心的问魏叔同「后生,你还说我,我看起来像不像人呢。」
沈召都出面了,事情可能就不是老年痴呆这么简单的事,魏叔同不再开口。
老叟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魏叔同还是不答。
黄皮子找上了魏叔同,来讨封。
东北五大仙,只有黄皮子爱干这种事。胡柳两家上头有人,靠自己修行就足以。灰白两家,堂口少大仙也少,一般人也遇不见。只有那黄皮子得道,最爱找人讨封。
这里面有门道,沈召才拦下魏叔同的。
精怪讨封,都是问像不像人。若是说像,那这人形就彻底修成,修为大增。同时被讨封的人,就要被黄大仙借走气运,人也要倒霉几年。
若是说不像,就是坏了黄仙的道行,人形散尽从头开始。可偏偏黄皮子报复心极重,肯定会去找坏了它道行的人寻仇。
找上魏叔同的不是什么老叟,是一只刚刚修出人形的黄皮子。
魏叔同也是傻,看见人家后腰处鼓鼓囊囊的还以为是衣服,头上戴着瓜皮帽也不怀疑。
那衣服里面藏的是尾巴!帽子下面是一对微圆的耳朵!
这样修行不到家的精怪,也只敢找找魏叔同了。换了任何一个东北人,都直接装作看不见不招惹。
「行了,我们没看见您。这鸡您拿去,算作晚辈的礼物。」沈召双手奉上了那只准备丢掉的死鸡。
她不想惹事,眼下送了礼,只希望那只黄皮子见好就收。
注释:黄皮子就是黄鼠狼,得了道叫黄大仙。以前东北人是这么叫的,因为黄鼠狼的皮毛也算保暖。后来有了五仙,就都恭恭敬敬的叫一声黄大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