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该戴一副墨镜。”
罗伯特刚一走进卫星总装车间，就被反射的光线刺到眼睛，顿时转过头去。
跟在他身后的装配工人很迅速地关上门，外界的光线立即被阻隔，在室内专用的散光照明下中间的巨大圆柱体总算不再闪闪发亮。
失去集中光源的“人造太阳”看上去就像一面超大的镜子，不过此时它的表面看上去已经有些模糊，并不是想象中镜面般的光滑。
罗伯特靠近上前，确认其表面和普通铝材其实没太大区别，刚刚纯粹是外界的阳光太亮以及反射面积太大所致。
一个多云天气的外界亮度也有数万尼特，远比大多数人造光源亮得多。
“它看起来像是个超大的铝箔卷。”
这是罗伯特对“阿特弥斯”的第一印象，这座52米高、直径超过7米的超级圆柱体，重量157吨，以太阳神阿波罗的姐姐阿特弥斯，古希腊掌管黑夜的神命名。
它的反射主体是厚度不到0.0045mm的铝箔，但并不是常见的超薄铝箔，在轧制时嵌入合成纤维编织网，拥有非凡的韧性，很难被撕裂。
为了研发这一卷铝箔，NACA就在4个月里疯狂投入60亿美元，不计代价测试材料组合，折合到“阿特弥斯”的用量中，每一克编织铝箔超过46美元，算上总成本突破60美元，已经与黄金等价。
在约翰前几天过来参观时，曾开玩笑道如果不考虑黄金的锚定作用，可能直接用金箔作为阿特弥斯的材料更为省力。
不过对于罗伯特来说这还真不算玩笑，更软的黄金当然是更理想的材料，即使现在它与货币拖钩，黄金在航天和精密电子中也有着不可取代的重要作用。
阿特弥斯价比黄金，使用它的代价也相当高昂，但支持它的声音并不小，全阿美都在期待着阿特弥斯的升空。
阿特弥斯完全展开的直径超过1100米，可用反射面积达到99.34万平方米，相当于100公顷或者247英亩，绝对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人造物体。
这相当于54艘核动力航母甲板面积的总和，或者是5座鸟巢体育馆的占地面积，比故宫都大。
根据计算，阿特弥斯的有效照射面积达到32万平方公里，亮度等级是月亮的12倍。
这意味着什么呢，阿美除了阿拉斯加、德克萨斯、加利福尼亚、蒙大拿四个州，其余47個州面积都小于32万平方公里。
世界上有129个国家的面积都小于这个数字，就连岛国、德国的面积也就30多万平方公里，不考虑领土形状的话，阿特弥斯基本都能覆盖全境。
当阿特弥斯照耀地球，将会形成一个直径达到315公里的光斑。
如果按计划将光斑中心放在弗吉尼亚的哈里森堡，能够覆盖华盛顿特区、特拉华州、马里兰州、宾夕法尼亚州、西弗吉尼亚州、弗吉尼亚州等六个州的绝大部分区域，让1700万人受益。
这是一个实打实的宏观工程，所以罗伯特的压力也难以想象。
当然阿特弥斯的压力更大，在它展开时受到的光压相当于4400牛推力，假如不管不顾，90多天以后阿特弥斯就会飞掠火星轨道……
在NACA的测算中，每年为了维护阿特弥斯至少要投入12亿美元，高于其造价的10%。
“莱特福特先生，这是我们的控制团队。”
组装中心的负责人介绍着几位年轻人，这是NACA为了阿特弥斯专门组建的控制团队，在阿特弥斯上天以后就负责盯着它的轨道。
罗伯特和他们打过招呼，阿特弥斯团队在下个月发射后马上就要承担重要任务。
作为一个150多吨的巨物，发射它的SLS Block2只能将其送到400公里轨道，距离3.6万公里的同步轨道还远得很。
最开始NACA打算再发射一个推进器将其升轨，但随着研究的深入，有人提出了更简单的方案：让阿特弥斯自己飞上去。
直接在近地轨道展开阿特弥斯，通过接收太阳的光压获取推力，调整反射面以调节推力，操作得到5到7天就能够自行升轨完成，还不怎么需要耗费燃料。
这个过程相当重要，一旦失误轻则损失大量燃料，重则直接导致阿特弥斯不知飞向何方开始流浪，追都追不回来。
现在是9月4日，再有20天时间阿特弥斯就将运往发射场，罗伯特不希望再出现任何意外。
……
“什么，这是什么鬼东西！”
总统办公室内，刚刚飞过来的罗伯特看着眼前的文件，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下午突然接到通知飞抵华盛顿，本以为是外星文明相关信息，结果却出乎所料，但对他的震动却丝毫不亚于外星人。
“我们也很难以相信，但雷达不会欺骗我们，还有很多公开资料，这是真的。”
空情情报室的安东尼上校将关键文件抽出，向罗伯特证明消息的真实性。
跟他一起的还有两位将军，可见这份信息的震撼力。
“早上10点起飞，西北靠南区域开始，最后在南太平洋突破大气层，上升率不算高，比空天飞机还要慢一些，速度也慢得多。
整个飞行过程没有抛弃任何东西，是单级入轨飞行器，我们目前猜测是核动力。”
“当然只能是核动力！”
罗伯特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经放在了文件上，一点点扫过每一行资料以及拍摄到的模糊照片。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是进取号，第三架穿梭机，原本NACA和空军都以为它和九章号、祝融号相同，但事实却开了个大玩笑。
九章号和祝融号绝不可能自行起飞，摆脱地球重力进入太空，虽然SSTO已经以空天飞机的形式出现，但进取号那充满棱角四四方方的外形，还是让人难以相信它具备如此性能。
罗伯特根本无法想象那样的机体内能塞下多少燃料，又是怎样的发动机才能提供动力使其进入太空，即使是核动力也太夸张了些。
A100也不行，那种发动机无法用于大气环境内，重量和体积也很大。
况且根据空军紧急起飞的辐射收集机数据，并未在飞行轨迹附近探测到充满辐射的云团，样本辐射值比正常稍高，但那是核反应堆路过的正常数值，所以喷射物里是没有太多污染物的。
有那么一瞬间罗伯特甚至想到了UFO，感觉这种推进方式更像是什么玄幻的反重力引擎一样。
“我们同样深感震惊，空军暂时无法判断它的推进器性能，我们已经在怀疑它是否使用了某种未知手段。”
安东尼继续讲述着空军情报室的分析：
“进取号的机体与前两架是大致相似的，内部不可能全部装燃料，如果留出必要货舱，最多也就装载一百多吨燃料，这……非常惊人。”
“我甚至怀疑华国人已经从某种渠道获取了外星技术。”
前任NACA局长克莱尔站了起来，他现在的态度并不是开玩笑：
“太先进了，虽然不是A100的路线，但如果以我们当前的技术想做到这些，也仅仅只能停留在理论中，这已经先进到不属于人类了。
先生们，51区确实没有飞碟，但西北大沙漠里可能有。”
“……”
或许是进取号的惊人表现，或许是克莱尔的语出惊人，十几个人的办公室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齐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儿，约翰才挥手打断了沉默：
“好了，这里不讨论技术的事，我们之中没几个技术专家，NACA和空军自行分析就可以。
这只是今天需要讨论的一部分，大卫，告诉他们。”
大卫·乌丝诺站起来，他两周前才回国，在华国多停留了大半个月，试图从对方那里获取更多信息。
他从另一侧推过来一张白板，上面钉着一张火星的实拍照片，下方一片区域还有放大图，被记号笔着重标记。
“我和华国人交流了很多，虽然我们都发现了信号，但其实他们可能收集到了更多信息：
他们确定信号源在火星地表，就在南极周围的这一块。”
大卫手放在零号平原的周边，众人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在此处，试图从这片平平无奇的地方发现点什么端倪。
大卫：“我们的火星轨道器并不专业，华国人途径的探测器因为工作距离远得多，配备了非常强大的无线电传输设备，当时正好面对发射源，所以大致测定了信号方向。
根据当时火星的位置，信号就是在南极这一片发出，误差不超过15%。
天问一号和天文三号、天问五号也就是祝融号，将在这周围的地区进行降落并开展大范围探测，预计在11月完成着陆。”
“太远了！”
克莱尔立即就发现了问题：
“我们的火星车都集中在火星北部的乌托邦平原，根本到不了那里！”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想华国人不会拿自己的海量投入开玩笑，但问题是我们只有卫星，而华国人有可以往返的穿梭机，有机器人，有核动力探测器，他们什么都有。
如果华国人发现什么，我们完全无法插手。”
大卫摊起两只手，瞪大眼睛看向两位宇航局长。
“先生们，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约翰用力敲了敲桌子：
“我所作的一切妥协都有个前提：阿美要能参与掌控人类的未来，而不是沦为任人宰割的看客。”
罗伯特：“那么大的地方，卫星观测结果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几个探测器想发现什么也很困难，他们登陆上去可能几个月都一无所获。”
“但我们都知道有万一的存在，外星文明就在那里，华国人总会找到的。”
约翰说到这里停住，将椅子斜过来半躺着，用不容置疑的口气下达命令：
“想一个办法，华国人最早2020年登陆火星，我们不能更晚，现在就开始建造火星飞船，选拔登陆宇航员，每一秒过去我都需要看见你们的进步。
不要留出拖延的机会，想一个方案，然后去做。”
大卫很恰当地在罗伯特耳边小声补充：
“大家都不想等，最近事情发生了一些意外，阿美需要做好准备。”
虽然知道不合适，但罗伯特还是下意识问道：
“什么意外？”
“我们的一名特工被抓了，他试图去窃取斯泰基-DM的资料，用来加速我们的激光武器，但露西亚对它的防范超乎想象。”
罗伯特愣了一下，然后感慨地说道：
“那是破落户最珍贵、最压箱底的财宝了，当然要藏严实。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了，但请给我继续扩大NACA编制的权力，我需要数不清的雇员和经费。”
……
9月9日，月球背面迎来了第三次核爆炸。
总计超过6000万吨当量释放，由于暂时缺少必要设备，这一次氢弹的埋藏深度只有10米，还属于表层爆破。
四颗核弹将爆炸坑的最大深度一举拓展到了890米，预想中的钢铁富矿已经完全露出，并炸开了一道数百米深的缝隙，那之后就是联合矿业所心心念念的稀土层。
现在他们正在筹备大量专业采矿设备，第四次作业就将是300米深度以下的大当量爆破，直接触及稀土层。
但第四次作业的时间会比前几次长很多，新远对外透露的时间表已经要到2019年，也就是至少三四个月以后。
这段时间当然也不会闲着，联合矿业将在这段时间里全力建设玉树基地，开始为冶炼矿石做准备，同时准备修筑月球高速路。
同时航天界开始流传一个消息：国家计划建设一座重量数万吨的超级太空港，因规模太大，准备向民营航天以及全社会征集方案，以及挑选合作方，命名很可能是“南天门”。
这个消息顿时引起了一片热议，不过大部分怀疑这是“人造月亮”之类的炒作谣言，毕竟前进号两千多吨都花费了巨大精力，现在还处于密集测试中，太空港口的设想并不现实。
况且新远、航天局都未对这个消息进行任何表态，让人值得怀疑其可靠性。
不过与他们相反的是，国外航天机构的反响却相当积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