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东刚走几步,刘海急喊声于所。
于东停下脚步,回身看向他,“怎么了?”
刘海咽口唾沫,艰涩道,“我接受调解。”
于东一笑,“这才是组织部长的儿子,关键时候懂大局,行,一会儿把事情交代清楚。
等着调解。”
刘海一愣,“我都同意调解了,还要讯问?”
于东看着他,“我再说一遍,这不是你家客厅,是龙海路派出所,该走的程序必须走。
否则,你一出门告我们失职,我这衣服还没穿够呢。”
刘海顿时无语。
于东也没再搭理他,到了门前,让门口守候的两名警员继续讯问。
自己出了询问室,到了另间讯问室门前,将里边的警员招呼出来,“怎么样?”
警员道,“态度很好,都交代清楚了,但是不同意调解,一定要按法规处理。”
于东一笑,这是石头碰到水缸上,都挺硬。
于东独自进了讯问室。
陈常山端坐在讯问椅上,眼中满是倔强。
于东走到他面前,递上支烟,“抽一支。”
陈常山道声谢,接过烟。
于东为他点上。
渺渺烟雾飘荡在两人中间。
静了一会儿,于东道,“事情我已经了解清楚,自己漂亮的女朋友被人撬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动手很正常,动刀子的我都办过,但那股气撒完,坐到这,十个有九个都后悔。
因为不值得。
女人的心都不在你身上了,你为她动刀,就是葬送自己,关个十年八年出来,什么都没了。
严重的,甚至不用关,直接命就灭了。
当了这么多年警察,我认为报复变心女友的最好方式,是洒脱离开,然后重新开始,拼尽全力让自己强起来。
没有女人不喜欢强者,包括前女友,等你强了,她肯定后悔。”
啪。
于东也点上支烟。
陈常山看向他。
于东也看着他,“我说得不对吗?”
陈常山点点头,“对,可是。”
于东接过话,“可你还是咽不下这口气,陈常山,刘海的身份你应该清楚。
在田海县,你当众打了组织部副部长的儿子,还能得到调解的机会,你已经赢了。
换做另外一个人,连调解的机会都没有,不在这待个十天八天出不去,出去了,有了案底,还能在原单位工作吗?
别说是谁先动的手,这很重要也不重要,最重要就是双方身份差距太大,有些人就是碰不得。
你明白吗?”
于东几乎已把话挑明。
陈常山头脑也逐渐冷静下来,“于所,我明白了,谢谢你。”
于东一笑,“在联防队,你给我留的印象不错,马家沟你更让我刮目相看。
我和李书记想法一样,为这点破事,你就把自己毁了,太可惜了。
心平气和把事解决了,以后路还宽着呢。
能把眼光放开,才是真正干事的男人。”
陈常山顿愣,“李书记知道我今晚在这?”
于东点点头,“要不然你哪有调解的机会,我一个副所长说了也不算。”
陈常山顿顿,“李书记是怎么知道的?”
于东笑着摇摇头,“这我不知道。”
陈常山刚要开口。
于东往前一探身,低声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个信息,李书记来县里主政还没一年,需要一些有能力的年轻干部把他的工作思路推行落实。
在马家沟他当众表扬你,绝不是走过场,你心里要有数。”
两人目光相对。
于东笑笑,“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再考虑考虑。
警察也不能强迫人的意愿。”
说完,于东刚要转身,陈常山道,“我接受调解。”
两人目光再次相对。
于东应声好。
一个多小时候后,刘海先走出派出所。
根据调解结果,双方互相道歉,彼此不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
一辆车在派出所门口等着刘海。
刘海一出派出所门,一个妆容精致的中年妇女就从车里下来,快步到了刘海面前,“儿子,你没事吧?”
中年妇女即是刘海的母亲王艳。
刘海道,“没事。”
中年妇女上下看看刘海,确信没事,“那就赶紧上车,你爸还在家里等着呢。”
母子俩刚要上车,身后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王局。”
母子闻声回头,吴丽小心翼翼走过来。
王艳脸立刻沉下,“你还好意思叫我,我好心好意让你和我儿子认识,结果你把我儿子送到了公安局。
亏我还看好你,我真瞎了眼。
幸亏我儿子没事,否则我没和你没完。”
吴丽立刻脸色惨白,“王局,这不怨我。”
王艳更怒,“你还狡辩,你这素质,都不配当老师,教乡小都不配。”
吴丽的脸更白,委屈的眼泪不禁流下。
王艳还要骂。
刘海道,“妈,行了,今晚的事也确实不能全怨她。吴丽,我和我妈现在心情都不好。
你调动的事,今天就不谈了。
我俩先走了。
你自己想办法回吧。”
刘海一拽王艳,母子俩无人在意吴丽的感受,上车径直离开。
微凉的夜风吹在吴丽脸上,吴丽感觉自己像一块抹布,用完了,就被无情丢弃。
眼泪无法遏制。
“吴丽。”身后传来声音。
吴丽回过头,“常山。”
陈常山轻嗯声。
吴丽擦擦眼泪,“常山,今晚其实我才是最无辜的,我只想调回县里,这有错吗?”
陈常山摇摇头,没错。
吴丽一指刘海母子远去的方向,“可他们刚才凭什么那么指责我,明明是刘海。”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吴丽,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了。”
陈常山走到路边,伸手拦辆出租车,和司机说了几句,递上车钱,打开后车门,朝吴丽招招手。
吴丽到了车前,“常山,谢谢你还送我回去,还是你好。”
陈常山一笑,“上车吧。”
吴丽上了车。
陈常山却没上车,直接关上后车门,示意司机开车。
吴丽忙按下车窗,“常山,你不走?”
陈常山点点头,“我已经不是你男朋友了,你自己回吧,作为曾经的同学,我只能送你到此。”
说完,陈常山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头也不回。
吴丽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眼泪再次流下。
“美女,人都看不见了,开车吗?”司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