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夫人的话,等同于团长的命令。我不敢怠慢,立刻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径直地走向了团长的房子里,
就见那天晚上在小市火车站接回来的团长美艳夫人已经离开厨房,坐在客厅里了。
她今天的打扮与那天不同,上身穿着浅灰色缎面绣花小坎肩,前襟绷得紧紧的,胸部惊心动魄地隆起,我的目光刚刚落在那道完美的弧度上,就直接跌落下去。
屋子有点儿热,她下身穿着深黑色毛线裙,裙摆略为窄小,一双匀称白皙的美腿倒有大半都露在外面。
说起来奇怪,这美少妇装束一换,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上次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冷艳仙子,这次倒变得既惹火又性感,浑身上下充盈着成熟高贵的气息。
“黄阿姨,我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怎么也没好意思叫她为“团长家属”,那样的叫法虽然中规中矩,但是我觉得那样的叫法对女士太不尊重了。
团长家属,明显的就是贬低女士的地位,让她们成了首长们的附属品。何况,英子又一口一个“文华哥”的叫着自己。如果不对她的妈妈尊重些,显得自己也不礼貌了。
“嗯。她在书房里。你去吧!”黄阿姨点点头,往书房那边看看。
书房不算大,但布置得很舒适,书架上是一排排的参考书,书柜上摆了两个布娃娃、一盆松柏盆景。
我一进来,目光被墙壁上的一幅对联所吸引,上面写的是:“百尺高梧,撑得起一轮月色;数椽矮屋,锁不住五夜书声。”
我见这幅对联意境颇佳,很是欣赏,但书写者的笔法张扬跋扈,完全破坏了文中宁静悠远之意,
所以看得我不禁皱眉,我见落款人写的是梁佛信,就笑笑说:“好字。”
英子得意洋洋地道:“我爸爸写的,别看他是一介武夫,可是喜欢传统文化,走到哪都喜欢谈论国学,有人称他为儒将呢。”
我笑道:“是啊,听团长讲话中用了那么多典故,就知道他文化造诣非同一般。”
英子听我这么恭维她的爸爸,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双拳轻轻挥出,在我前胸捶了几下,
低声笑道:“文华哥,没有想到你这么会溜须拍马,你是不是想让我告诉老爸,让他对你好感啊?”
我做出一副无辜相,双手一摊,“我是怎么想怎么说。我讲的不是事实么?” 英子笑了半天,才从书桌上拿起作业本子。
我看了一眼,居然会是语文题:哦,既然是语文,我就不打怵了。别看我在学校的考试成绩不前不后,那是让数理化给耽误了。
我的文科成绩,历来是名列前茅。我从小就喜欢阅读,喜欢写作,如果不是偏科,也许我就是文科大学生了也不一定。
听说过去有的作家一篇文章就上了大学,我真羡慕那个时代。可惜,现在的高考不看特长,要求全面发展。所以,我就听从家里安排,辍学去谢家班了。
一看那语文题目,是古诗词内容:请用优美的语言,描绘出“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遥近却无”的画面。
呵呵,一看这道题,我就知道英子的困难在哪里了。这是语文的想象描述题,考的不是记忆力,而是文学想象和写作能力。
英子大概是理科女吧,缺乏文学想象力和写作能力,再加上读书不多,做这种作业当然有难度。于是,我拿起笔来,在她的草纸上刷刷写了起来:
长安街上,绵绵细雨滋润着大地。远远望去,朦朦胧胧,仿佛有一片青青草色,走近了,却极淡极少,似有似无。
接着,我又向她讲解了遇到这些题型如何思考,如何应答的方法,当然,主要是多读书多写作。这样的要求,她能做到吗?
英子眼神中立刻露出崇拜之色,笑着说:“文华哥,你太厉害了,奖励你一根棒棒糖!” 我只得把棒棒糖含在嘴里,英子抱着肩膀嘻笑道:“太帅了。”
“什么太帅了?”我不明就里地问,英子脸上羞红,结结巴巴地掩饰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的题做得太帅了。”
我哈哈笑道:“那当然,我可是当年咱们学校的小作家,虽然初二辍学,但我认为不过是数理化拉了我的成绩,我的文科,甚至于比那些继续读书的人更强些。”
英子撅着小嘴白了他一眼,轻声说:“吹牛,那么厉害你怎么没有去复读,却到部队来了?
“我想,你这武术少年一定是女粉丝太多。她们缠绵的你影响了学业,导致了家里让你辍学。”
“哪里哪里?”我听她说得离谱,立刻否认了。看看窗户外面的陈师傅早已无踪无影,
知道他一个干活儿去了,就告辞。英子知道我心里挂着干活儿的事儿,道了谢,也不挽留。
我来到菜窖里,看到陈师傅砌的砖垛接近窖顶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会砖垛的上方砌出来一个叉,直直的砖垛上面砌成了英文字母的Y型。
“砌出这个树杈,就是让砖垛顶住那些松土层。这儿的地质本来都是黄泥硬土,可是这儿不知道怎么倒了很多的炉灰渣子,
“当时砌菜窖的人也没有选好地形,这些松土就得往下塌了。好了,这砖垛一砌,万事大吉了!”
干完活儿从菜窖里出来,陈师傅就喊叫了一声:“团长家属,活干完了,你来看看行不行啊?”
“呵呵,陈师傅干活儿历来认真。不用看了!进来喝口水吧!”黄玉英客气的说着,还邀请陈师傅与我进屋子里。
“你还是看看吧,有什么不足我们马上改正。省得还要跑第二次。”陈师傅坚持自己的规矩。
黄玉英就下去看了看,说:“行了,只要不掉土就行了。一听见掉土,就像是塌方了,怪吓人的。”
时间大约是下午三点半,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我回到车库宿舍,向班长汇报了情况,班长很满意,说:“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初春的夜晚,天空异常清澈,强劲的南风吹走了云层,露出星光点点的天幕,那些大大小小的星星一个劲地眨着眼睛,似在嘲笑着地球上的一些人和事情。
我背枪漫步在军营的道路上,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隐秘被星星们窥破了。
当兵之后,这是我第一次自己站岗。还好,由于是游动哨,我不必一动不动地站在岗楼里挨冻。
上一次站岗,是一个姓贾的老兵带我。说是带,就是熟悉一下游动的路线,交代一下注意事项。缓和新兵站岗的紧张情绪。
当兵站岗是最讨厌的事情,尤其是第二班岗哨,大约是九点半接岗。你刚刚入睡,正在梦乡里幸福着,
突然间,第一班下岗的人就推醒你:“起来起来,接岗了!”于是,你就得立刻穿衣服起床。
部队有句口头禅,“当的起兵,就要站的起岗。”你要是拖延一会儿,上班的岗哨就得多替你站一会儿。
发昏抵不了死,莫不如痛痛快快的起床穿衣服早点接岗,省得让人家说三道四。
当然,老兵油子们对于部队生活经验的总结,总要体现在一些近乎段子的说法上,譬如“当兵不站二班岗,当官不当司务长”。
二班岗往往会搅醒刚刚入睡的人,是最难受的。司务长是连队里的兵头将尾,工作很劳累,却没有什么权力,更没有什么威严。
不像营、连、排长,总能指挥一些战士听从自己的命令。一旦带兵,就显得很威风。不过,今天晚上,我大概是心里兴奋,觉得这二班岗站的并不难受。
因为,今天我终于正式向班长想想开车了。想想一天的事,根本就睡不着觉。等到副班长进了屋子,没有喊叫我就自动起床了。
这是东北的山区,老兵们介绍此地属于长白山余脉,站在营房,根本看不到多大的天空。
由于山高林密,每到晚上就会听到山林的涛声和附近融化的河水哗啦啦的流水声。
除了头顶上的一片天空,周围更多的是高山树林,全不像自己家乡的辽东大平原,晚上的天空一望无际,银河系里繁星点点。
一想起家乡,文华就想起了母亲、哥哥嫂子小侄女侄子。
想着想着,慢慢地,我已经从指挥连操场那儿走到了团部机关大楼,
接着又到了警卫排操场。从操场上山,有一条小路,直达山顶后勤处长的校官宿舍。这是一条必须巡逻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