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皇甫忠脚步匆匆的朝着延福坊而去。
刚刚抵达一座府邸门前,就看到宗正寺卿、郑王李敬,太常寺卿袁嘉祚,还有太子舍人殷仲容,太子崇文馆学士颜昭甫几人一起从府中走出。
皇甫忠立刻站在一侧,拱手行礼。
李敬看到皇甫忠,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皇甫长史英姿挺拔,能力脱俗,好好做。”
“多谢王爷夸赞。”皇甫忠立刻拱手。
李敬笑笑,转向后方说道:“好了,便如此吧,我等还要回宫中向陛下禀奏。”
“喏!”府门之下,监察御史皇甫日休,工部郎中皇甫湜,太常少卿皇甫公义等人一起走了出来。
等到送李敬等人离开之后,安定皇甫氏的众人,这才一起返回到后堂之中。
刚刚回来的皇甫忠有些糊涂,看向皇甫日休问道:“堂兄,这是怎么了?”
“前段时日,太子舍人殷仲容上门来为七娘说亲。”皇甫日休轻叹一声,说道:“自从叔父故世之后,七娘为叔父依照古礼守孝三年,也是因此,耽搁了她的婚事,前些日子,孝期已到,已经有几家人家上门说亲,但七娘都不怎么满意,没想到……”
“太子舍人殷仲容,太子,不对,太子的年龄还小,不,是陛下。”皇甫忠立刻醒悟了过来,郑王李敬,太常寺卿袁嘉祚,他们出现在这里,就是来为皇帝纳妃说亲的。
想到皇甫忠立刻忍不住的骂了一声:“他殷家和颜家也是山东大家,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殷仲容的父亲是陈郡长平殷令名,贞观朝的光禄寺卿,而颜昭甫是唐初名臣颜师古的侄子,山东临沂人。
而且他们还是一家人,甚至于在他们的背后,还站着同样的一个庞然大物,关中柳氏。
“其他的不说,这门婚事,族里是赞同的,毕竟七娘的事情就摆在那里,至于说陛下。”皇甫日休笑笑,说道:“如今既然已经是姻亲,那么也就没有那么多说不得的了。”
稍微停顿,皇甫日休说道:“陛下虽然宫中后妃人数不少,但其实你我都知道,相比于太宗皇帝和高祖皇帝,陛下的后宫人数已经是极少了,甚至就连九嫔之一的充媛,如今还空着。”
“所以,七娘入宫之后,会被封为充媛了,我皇甫家的家世还不够吧?”皇甫忠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陛下器重。”皇甫日休对着皇宫方向轻轻拱手,说道:“你我兄弟是開元五年文武状元,自立国以来,这也是没有的,更别说,二位叔父,也都受陛下重视。”
“为叔刚被陛下授为将作少匠。”皇甫湜面色苦笑的拱手。
“那么工部侍郎?”皇甫忠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没可能了。”皇甫湜虽然苦笑,但还是点点头,说道:“将作少匠也不错,将作大匠裴匪舒年纪不小了,再过几年,为叔就或许能够接替升为将作大匠。”
将作大匠是从三品的官职,相比于工部侍郎可能还要好些。
而且说实话,本朝以来,从将作大匠升任工部尚书的人是最多的。
贞观朝地阎立本阎立德,无不如此。
甚至就连本朝的工部尚书黄仁素,也是从将作大匠升上去的。
“当然,前提是你能升任将作大匠。”一侧的两鬓斑白的皇甫公义终于开口。
皇甫公义本来不怎么理会朝中的事情,毕竟他曾是李贤的太子詹事,回朝以来很少理事。
但是一来,如今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已经到了致仕的边缘,需要为家族后人考虑;二来,李绚今年在洛阳,为李贤过继了一个宗室子弟,由代王妃裴氏抚养。
李贤是个倒霉的太子,他因为谋反被废,到了巴州好不容易过上几年安定的日子,没想到武后突然篡位,杀了李显和李旦,也没有放过李贤,甚至李贤,还有他的妻子房氏,他的几个孩子,全部都被武后所杀。
几乎已经绝嗣了。
李绚今年在洛阳为李贤过继了一个宗室子弟,封长沙郡王。
当然,这是因为李贤没有被追封为皇帝的缘故。
不像李弘,他被追封为皇帝,所以他的儿子可以被封为嗣代王。
“那么七娘呢,七娘是什么态度。”皇甫忠忍不住的看向皇甫日休,毕竟皇甫日休才是七娘的亲堂兄。
“七娘性子疏离你是知道的,此事她说了无可无不可。”皇甫日休无奈的耸耸肩。
“如此也不是一件坏事。”皇甫忠轻叹一声。
皇甫公义笑笑,说道:“你们又不是没有听说过,陛下后宫和谐,皇后体爱诸妃,几乎可与文德皇后相提并论,相比于高宗皇帝一朝,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呸!看我胡说什么。”皇甫公义抬头,说道:“走吧,都进去,商量一下婚事吧,这事可不是小事啊!”
……
两仪殿中,李绚平静的看向李敬:“皇甫家答应了?”
“是!”李敬认真拱手,然后好奇的问道:“陛下为何会同意这门婚事,皇甫家的门第不够九嫔之一的充媛的?”
“朕需要多一只眼睛。”李绚放下手里的细竹金笔,说道:“上万精锐骑兵一路杀入新罗,朕需要多一只眼睛来看着他们,否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会伤筋动骨的。”
“是!”李敬肃然拱手。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李敬拱手道:“陛下,前些天臣一直听人议论科举主考之事,长安坊间多传言,下届科举主考会是左相?”
“不会。”李绚笑笑,说道:“是吏部尚书云弘胤,明年他将会是科举主考,朕压了他好几年,明年也是时候放开压的那只手了。”
“这么说……”李敬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李绚轻轻摇头,说道:“朕也说不好,看情况吧,若是需要,云卿便会以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成为宰相。”
“是!”
……
两仪殿外,李敬抬起头,看向天空,他终于明白,大变就要来了。
一粒雪花从高空缓缓落下,飘在了李敬鼻头之上。
一点冷意直透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