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霜降,枫落寒起。
长安两仪殿,李绚坐在御榻上,平静的看着站在殿中的窦怀悊,问道:“幽州的事情,已经全部都交接给狄怀英了吧?”
“是!”窦怀悊一身紫色官袍,神色肃然的拱手道:“狄都督英明果断,处事干练,幽州内外尽皆妥当,无人不服。”
“如此便好。”李绚稍微松了口气,平静的笑笑。
他知道窦怀悊必然在幽州做了无数手段,但是他相信狄仁杰的能力。
窦怀悊的那些事情,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狄仁杰全部挖出。
当然,这里面的规律都是在李绚的掌控之中的,毕竟这些人他还有用。
狄仁杰可以抓出一些人来,但是最后的留给新罗人的路,必须要留出来。
“说说卿的事情吧。”李绚的目光重新落在了窦怀悊的身上,感慨一声说道:“这一次之所以在大军开战之前,将卿从河北调回来,真正的原因,是在窦翁身上。”
窦怀悊满是惊讶的抬头。
李绚轻叹一声,说道:“窦翁在年初的时候,就已经查出身体多有不适。
太医说,若是将养的好,或许还能够多活些时日,若是将养的不好,那么恐怕就只有这一二年的时间了,甚至可能还会有意外。”
“是!”窦怀悊脸色无比的沉重起来,后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窦玄德做过宰相,虽然是武后执政时期,但坐在皇位上的,依旧是李旦。
对于那段时间的事情,除了武后有关的不认以外,其他的,李绚也都是认可的。
所以窦玄德虽然致仕,但实际上享受的还是宰相待遇。
在如今的窦氏一族当中,窦玄德就是族长。
一旦窦玄德出事,那么整个窦氏一族都要受到影响。
“窦骁虽然是司农寺卿,但是他毕竟还年轻,很多事情处理起来,都没有卿做的圆滑,所以调卿回来,就是希望卿能够妥善的处理窦氏一族的事情,毕竟窦氏和朕也是自家人,更别说,还有窦妃。”李绚诚恳的看着窦怀悊。
“臣谨遵陛下教诲。”窦怀悊沉沉的拱手。
李绚点点头,说道:“好了便如此吧。”
“臣告退!”窦怀悊肃然拱手,然后缓缓的退出了两仪殿。
……
李绚平静的走到了两仪殿门口,目光看着窦怀悊消失在视线当中,随后他轻叹一声,说道:“对于他,朕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若是他还不知道收敛,他们等待他的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余泽从一侧走出,拱手道:“人心难测,陛下即便是有真心待人,恐怕也难以换来真心。”
李绚微微苦笑,叹声说道:“有些事情,朕已经竭尽的在留余地了,但为之奈何。”
余泽拱手默然。
“传令下去,对他不要盯的太死,回到长安,总是要让人感到舒服一些的。”李绚的神色逐渐的冷漠下来。
“是!”
……
延昌坊,窦曲。
窦怀悊冷着一张脸走入自己府中,姜遐从府内应了出来,拱手道:“岳丈,可是陛见结束了?”
“鬼的陛见。”窦怀悊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暗骂了一声,随后抬头说道:“走,去书房。”
“是”姜遐立刻拱手,然后跟在窦怀悊的身后,朝着书房而去。
“吱呀”一声,姜遐小心的关好房门,然后才小心的看向窦怀悊道:“岳丈,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皇帝说,这一次之所以调我回来,是因为年初的时候,查出叔父身体不安,唯恐有变,这才调我回来了,亏我在一路上还感激泣零,谁知道到了那边,叔父竟然身体康健,还有心带着几个幼童在玩。”窦怀悊忍不住的咬了咬牙。
姜遐轻轻的吐出一口气,随后低声说道:“岳丈,起码皇帝还有心思解释什么,说明他对我们虽然还有怀疑,但是顾忌于窦氏大族的存在,他一时间不敢,也不会对我们做些什么。”
窦怀悊轻轻点头,然后抬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现在朝中准备的如何了,什么时候会对新罗出兵?”
“长安洛阳,已经开始变相的在征兵了,甚至皇帝已经命令兵部在这个冬天要将士卒训练出一些来,而按照正常情况,他动兵应该是年后天暖之后,甚至有可能他自己都会前往河北。”姜遐神色严肃起来。
窦怀悊摇摇头,说道:“这没用,我们需要知道的,是他本人什么时候前往河北,新罗那边的人手可不是那么好调动的,一旦动了,如果不成,那么很容易被皇帝发现,所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是,小婿这就找机会和那边联系。”姜遐认真拱手。
窦怀悊点点头,说道:“公主那边消息如何?”
说起这事,窦怀悊心中有一片窝火,他连续好几年约定和公主见面的,但总是被各种各样的原因打断。
甚至于到了今年,窦怀悊直接被免了幽州都督。
不过这也是好事,回到长安虽然局面混乱,但混乱的情况下,也给他和太平公主私下见面的机会。
“大年三十日,太平公主会在洛阳祭祀天后。”姜遐低声说道。
“除夕夜。”窦怀悊眉头皱了起来,随即摇摇头,说道:“没用,正月初一正旦大朝,没可能连夜去洛阳,然后又连夜跑回来的……呵,公主倒是个聪明人,知道那一夜皇帝的心思没有多少在她的身上,所以选择那个时候祭祀天后。”
“公主不想到长安来,现在密卫在暗中依旧紧密的搜寻她,稍微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姜遐稍微解释了一句。
窦怀悊点点头,但又摇摇头,说道:“不管如何,这种事情,必须要和公主见一面,事情才能定下,这很重要。”
“我和郭后悔去联系,不过这件事情恐怕不容易,公主不会轻易来长安的,除非岳丈能去洛阳。”姜遐神色很凝重。
“不着急。”窦怀悊轻轻摇头,说道:“事情开始之前都可以,哪怕是前一刻都行。”
“好。”姜遐认真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