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一到铁匠铺,所有打铁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唐三,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
他不回答,对老板说,“温两斤碳,称一两生铁。”便排出九个铜魂币。
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不讲武德了!”
唐三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去用那叫暗器的小玩意儿偷袭一个大魂师,结果被吊着打。”
唐三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暗器不能算偷袭……暗器!……唐门的事,能算偷袭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唐门守则”,什么“取死之道”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铺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唐三原来也是魂士,但终究是个废武魂,家里又有个混吃等死的老汉;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幸而生得一身力气,便替人家打打铁,换一碗饭吃。
可惜他又总说要振兴什么唐门,专打些叫暗器的古怪玩意儿。打好了,坐不到几天,便去招惹魂师,那点小东西对魂师也没什么大用,自然要被痛打,如是几次,挣得的钱全付了医药费了。
唐三没有法,带不回钱去,回家得受家里老汉的气,便免不了嫉世愤俗,于是又打些暗器去偷袭魂师,又被揍,名声也渐渐地差了。
唐三打过一阵铁,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唐三,那唐门功法当真那么神么?”
唐三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半个魂师也捞不到呢?”
唐三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唐门荣耀之类,一些不懂了。
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铁匠铺老板正在慢慢的结账,取下粉板,忽然说,“唐三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個铜魂币呢!”
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铁匠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
老板说:“哦!”
“他总仍旧是偷袭。这一回,是自己发昏,打了个叫什么诸葛神弩的玩意儿,竟偷袭赵魂圣去了。魂圣这种存在,是他偷袭得了的吗?”
“后来怎么样?”
“怎么样?先是不服,信誓旦旦地说什么取死之道,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这才服了,说要打甚么赌,堂堂的魂圣怎么可能跟他打什么劳什子赌,于是又打,再打折了腿。”
“后来呢?”“后来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老板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
中秋过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须穿上棉袄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顾客,我正合了眼坐着。
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称一两板晶。”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唐三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见了我,又说道,“称一两板晶。”
老板也伸出头去,一面说,“唐三么?你还欠十九个铜魂币呢!”
唐三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板晶要有发金的。”
老板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唐三,你又偷袭了!”
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
“取笑?要是不偷袭,怎么会打断腿?”
唐三低声说道,“跌断,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恳求老板,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铁匠,便和老板都笑了。我称了板晶,端出去,放在门槛上。
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个大铜魂币,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蓝银草草屑,原来他便用这草荡来的。不一会,他打出几根龙须针,便又在铁匠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蓝银草荡走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唐三。到了年关,铁匠铺老板取下粉板说,“唐三还欠十九个铜魂币呢!”
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说“唐三还欠十九个铜魂币呢!”八壹中文網
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唐三的确已经死了罢。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