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阿格斯沟通之后,陈沉算是拿到了当地警方的“初步授权”,当然,这种授权并不能代表官方,而是代表阿格斯个人。

    能够让授权落实的标准,就是能找到消失的那堆洗甲水,搞清楚EIM在苏拉威西的具体计划。

    对东风兵团来说这绝非易事,因为他们擅长打仗,却真的不擅长查案。

    并且,现在临时把姜河调过来也来不及了,他虽然擅长情报工作,但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更何况,他还要去经营通联服务的盘子,根本就没时间来管印尼的事情.

    办公室里,陈沉看着白板上沾着的可用信息,一时之间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所以现在我们掌握的情报其实是相当有限的。”

    “洗甲水从肯达里进口,在费里港通关,负责清关的是一家完全正规的代清关公司,进口方也是完全正规的贸易公司。”

    “警方之前就已经调查过这家叫做塔科外贸的公司的仓库,但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据塔科外贸称,他们只是应客户的要求进口了一批洗甲水,具体的用途和销售渠道他们并不清楚。”

    “而他们的客户则是肯达里的一家超市,超市名印多批发超市。”

    “这家超市称,他们也是根据某个大客户的要求进行采购,而这个大客户后续也确实拿走了大部分的货物进行分装销售,只不过据说销售情况并不好,最终大部分又退回到了印多批发超市。”

    “这批货在印多超市的仓库里存放了不到两周,然后就全部丢失了。”

    “准确地说,是失窃。”

    “但直到现在,肯达里警方也没有抓到人,调查也基本没有进展。”

    “这条链条上的所有人都非常清白、干净。”

    “负责终端销售的那个大客户甚至是个基督徒,非常虔诚那种,完全没有理由与EIM为伍。”

    “同样的,印多超市的嫌疑也已经被排除,因为如果是他们的话,完全可以用小规模分销的形式更隐蔽地把货物处理掉,根本不需要搞什么失窃的借口。”

    “所以总的来说,情况是这样的。”

    “嫌疑最大的、也就是这次进口业务的源头的那个大客户,完全没有作案动机;作案最方便的印多超市,作案手段不匹配;贸易和清关公司完全就是善意第三方,塔科外贸甚至都不关心这批货物,因为对于他们的贸易吞吐量来说,这一批洗甲水的体量确实并不大。”

    “这种事情别说我们了,就算印尼警方想要去查都是无从下手。”

    “也难怪阿格斯说这是重要筹码,因为这的确一看就是蓄谋已久的行动。”

    “怎么养,你们有什么想法?你们觉得,问题最有可能出在哪一环?”

    听到陈沉的话,办公室里的众人全都沉默下来。

    思索良久之后,鲍启才第一个举手,试探性地问道:

    “能不能查查超市的监控?肯达里算是个大城市了,超市里应该有监控吧?”

    “问题就在这里了——阿格斯说,监控已经查过了,但完全没有发现问题。”

    “那批货物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在一次盘点的时候,超市突然就发现,退货回来的纸箱全部都是空的。”

    “但他们在退货时是经过验收的,那时候还没有发现问题。”

    话音落下,鲍启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听上去就很不合理首先是退货的问题,印多超市怎么可能允许在这种情况下退货呢?”

    “其次,退货验收完成后还消失,嫌疑不就在超市身上了吗?”

    “超市跟大客户签订的是一种变相的对赌协议,退货还是在正常范围内的。”

    陈沉解释了一句,随后说道:

    “不过我也觉得退货验收环节很有问题,也许在那个时候,货物其实就已经消失了。”

    “毕竟要买通整个超市很难,但要买通负责验收的几个人却很简单。”

    “不过.这真的没办法查,因为没有监控,也没有证据。”

    “事实上,这也是阿格斯真正想让我们做的事情-——他想让我们把负责验收的那几个员工抓起来,然后用我们‘自己的’方式逼问出对方的计划。”

    “简单来说,就是要让我们把脏活儿干了。”

    “名单,他们已经提供了。”

    “但是我总觉得.这事儿风险太大。”

    “万一真的抓到普通人,那就扯淡了,刑讯逼供、绑架的黑锅要我们来背,他们不用承担任何风险,万一事情闹大了,还可以把我们甩出去挡枪。”

    说到这里,陈沉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愧是全世界最腐败的警察系统之一,哪怕是相对正直的阿格斯,对这一套跟权术有关的阴谋诡计也是熟悉得很啊。

    你甚至都不能说他有多坏,因为他确实就只是在为他自己铺垫退路而已。

    只不过这种退路,是以牺牲东风兵团为代价的

    看着陈沉的表情,石大凯开口问道:

    “戴面具呢?”

    “特征太明显,除非我们不带枪不带装备。但那样的话安全性得不到保障。”

    “我的想法还是,如果能有其他办法找到线索的话,我们自己就尽量不要以身犯险了。”

    “但我们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李帮见缝插针的插了一句嘴,陈沉缓缓点头,最终也是搁置了自己有些不切实际的“保守计划”。

    没错,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因为如果有的话,不说警方,88特遣队那边,也该有所行动了。

    只能先去看一看,至少要摸一摸那边的情况,再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肯达里距离拉博塔倒是并不远,环岛公路的路况也还可以,过去最多也就是两个小时左右。

    哪怕在保留青山园区基本安保力量的前提下,陈沉至少也还可以抽出一个小组,过去探探虚实。

    于是,他当机立断,开口说道:

    “那我们就先过去看一看!”

    “不管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至少先把目标找出来,做一些人工情报。”

    “至于要不要顺着他们的思路去做,还是说我们另辟蹊径那就,随机应变好了!”

    计划拟定,陈沉立刻开始着手准备。

    当天下午,他确定好了要前往肯达里的人员,仍然是按照最熟悉的阵型,由石大凯、林河和他自己组成。

    之所以不选鲍启,是因为鲍启是印尼分队中英语相对来说最好的,留在青山园区,如果发生一些特殊情况、在翻译无法到位的前提下,可以临时撑住场子。

    本来按道理讲,平川作为一个拿到医学学位的人,英语应该是不会太差的,但问题是他会的基本上都是读写方面的学术英语,口语甚至都还不如只学了不到一年的石大凯,所以在需要快速沟通的时候,他的作用还真是不大。

    于是,人员安排就这样定了下来,紧接着,侦察组的四人开始挑选装备。

    手枪和拐弯枪是必须要带的,虽然说东风兵团众人的注册枪型其实只有之前丢掉的那FN57,甚至连突击步枪也不包括,但印尼这地方的枪支管理完全是抽象的,只要伱手里有持枪证,那么大概率不会被为难。

    因为,能搞到持枪证的一般非富即贵,要么就是“关系户”。

    在不发生重大事件的前提下,没有人会不长眼地去找麻烦。

    除了拐弯枪,陈沉决定把HK416也带上。

    虽然不方便随身携带,但可以放在车上作为支援火力,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需要火并,也不至于拿着手枪跟别人突突。

    不过除了步枪和手枪之外,东风兵团现在持有的轻重机枪就一概不能带了。

    肯达里毕竟是大型城市,在那种地方你把机枪掏出来,别说你查jd分子了,你自己就是最大的jd分子。

    至于震撼弹、烟雾弹,陈沉要带过去,但不到最紧急的时候不打算使用。

    就跟小鱼说的一样,印尼警方对爆炸物相当敏感,一旦发现有爆炸物的迹象,肯定是要对事件进行彻查的。

    这也是为什么警方能关注到这批洗甲水的线索,因为他们是真的害怕。

    所以,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陈沉还是决定,能不使用投掷物就不使用投掷物。

    尤其是在城区,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把震撼弹和烟雾弹掏出来了。

    看着一件一件被选出来的装备,陈沉身旁的李帮忍不住叹了口气。

    “上一次打这种穷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重机枪没有,自动榴没有,手雷和烟雾弹都没有了。”

    “就一把手枪一把步枪,东西太少,我甚至觉得自己就跟在裸奔一样.”

    听到他的话,陈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别忘了,我们在蒲北打第一仗的时候,手里是连手枪都没有一把的。”

    “那时候对我们来说手枪多贵啊.你看看现在,手枪都一大堆了,你还有啥不满意的呢?”

    “.队长,那时候我们没手枪,但是我们有SVD,还有手雷,还有煤气罐大炮啊。”

    陈沉瞪了李帮一眼,继续说道:

    “我们又不是去夺点的,说白了,最高烈度的冲突可能也就是CQB攻楼而已,你还想要煤气罐大炮?干脆把那些jd分子的TATP给你得了呗?”

    “那还是算了,我宁愿用ANFO都不用TATP。”

    李帮连忙摆手,心有余悸地说道:

    “在勐卡的时候鲍启做过一次,那玩意儿简直是可怕。”

    “材料分开存放的时候很安全,但是一旦结晶,稍微摩擦一下就会爆炸。”

    “这玩意儿简直就跟摔炮一样,根本就没办法进行运输。”

    “如果真是制造出来以后再运的话,说不定路上压着个井盖,整辆车都直接炸飞了.”

    “确实.”

    陈沉有些好笑地点点头,但突然之间,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李帮这话给了他一个重要的提醒,那就是

    TATP性质非常不稳定,确实是不可能进行长途运输的。

    ——

    不,不仅仅是不能进行长途运输,就印尼普遍的路况和交通状况来说,哪怕是短途运输也非常困难。

    所以,这里的EIM极端分子一定是跟其他所有jd分子一样,在真正开始行动之前,绝对不会启动制造工序。

    他们应该是在确定袭击目标、侦察好袭击路线之后,再利用手里有限的装备快速完成制造、快速部署、快速引爆。

    而这批洗甲水、或者说丙酮的数量太多,他们不可能依赖家庭手工作坊的形式去完成制造。

    是的,这玩意儿虽然的确可以用一口高压锅、一个煤气灶、一个水浴瓶和一台冰箱造出来,但是,这种工艺下的制造速度是非常慢的。

    你得多少人同时动手,才能在确定目标后的短时间内完成制造呢?

    几十?上百?

    不,总量超过一吨的洗甲水,可能需要几百人同时操作才能消耗完。

    而这几百人,还都得是具有一定化学常识、能独立进行化学实验的。

    否则,EIM搞的就不是自杀式袭击,而是纯粹的自杀。

    ——

    但这怎么可能?

    他要真有那么多高端人才,还用得着缩在暗地里当老鼠吗??

    答案非常清晰了,那就是,EIM一定有一处、或者几处成规模的制造基地。

    而这种制造基地,与印尼常见的一种缺乏管控的土法作坊的设施高度重合,那就是.

    土法炼油厂。

    苏拉威西到处都是这种东西,廉价的自制磕头机遍布在肯达里郊区,甚至在肯达里市区,都还有很多土制柴油加工作坊!

    这种地方真的太适合用来做炸弹了。

    陈沉猛地站起身,随后立刻带队赶往青山园区诊所。

    他再次见到了阿格斯,并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

    “肯达里有哪一个土制柴油加工作坊,同时在冷库附近?”

    “或者说,有没有哪一家柴油加工作坊,最近采购了大型冰柜的?”

    两个小时之后,陈沉拿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符合他要求的地点总共有9处,理论上说,目标并不明确。

    但是,其中有一处,就在印多批发超市附近,而印多批发超市内,就有恒温冷库。

    毫无疑问,这就是答案了。

    之前警方看到的一系列的情报,都只不过是迷雾而已。

    不管那些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把情况做得如此扑朔迷离。

    但有一点,是几乎可以确定的。

    那就是.

    现在,那一批洗甲水,很有可能就在超市的冷库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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