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许辰的话,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是笑了笑。
许辰对于玄夏的宏伟版图他们当然知道,而要实现那样广阔的疆域,不得不说将来要走的路还十分漫长,或许他们在场的所有人在死的那一天,都不一定能够看到。
不过,宏伟的目标并不是什么坏事,哪怕这个目标永远不能实现,那也会给玄夏提供一个持续前进的动力。
而许辰给玄夏设立的目标中,版图其实也只是一个小目标,更大的目标则是解放全人类。
刚才许辰那句不能偷懒并非玩笑,虽然如今天下安定神州一统,但这不意味着一切就都圆满了,他们就可以开始享福了,而是要在那宏大目标的鞭策之下继续前行。
许辰看了他们一眼,既然已经说到正事,他也就顺着话题继续说下去了。
很多时候决定社稷方向的重要问题,并不是出自多么严肃正规的会议,而只是在那么几个重要的人物或放松或随意如闲聊一样的场景中决定,现在的许辰,同样也是如此。
几人只是闲来垂钓放松,谈论的却是关乎整個社稷运转的大事。
“而今凉州依附已是定局,汉朝旧土我朝已经尽数收复,虽然往后仍需拓土,却不再是我朝的核心要务了,朝廷的工作重心应当全面转入内部治理,既然如此,本座觉得朝廷的制度设计,也到了转向的时候。”
许辰话音一落,气氛顿时就不再轻松,几人的神色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
这玄夏的社稷就是在场之人一步一步打下来的,他们早已不是什么满脑子肌肉的莽汉,更不要说许辰一直都在抓队伍建设,更是极大的提高了队伍的政事素养。
便是王当这种粗人,也有了相当多治理地方的经验,完全可以算是合格的国家大臣。
虽然许辰这句话说得轻飘飘,但是众人全都明白这背后的分量有多么巨大,制度转向无疑会引起一场巨大地震,能做得好也就罢了,若是做不好,那难以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王当不由得就把上身挺直,也不再关心鱼篓,肃然道:“教主有何想法尽可直言,我等洗耳恭听。”
许辰点了点头,淡笑道:“本座的想法就是,在制度上削弱地方的权重,而往中枢集权,地方上税收、刑名、治安、监察等诸多职权最好是从郡县官府衙门剥离出来,而由中枢设立相应部衙垂直治理。”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心惊肉跳,他们已经尽可能做好心理预期,但是许辰这刀子一动,他们还是吓到了。
这样的动作,堪称是给整个朝廷制度来了一次从内到外的全身手术。
把这些职权全都剥离出来之后,地方官府还剩下些什么?
陆平一下坐不住了:“教主,这样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些,虽说秦汉早有弱枝强干之倾向,却也从未到这种地步,此事前不见成例,我朝无可参照,若是操办失当,恐生大事。”
王当这样的莽汉,此时竟也担忧起来:“是啊,这可不是小打小闹,教主可不能儿戏。”
他们两人如此,其余几人也差不太多的模样,显然对许辰这样大刀阔斧的想法心存疑虑,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要命,就算提议的人是许辰,他们也一样保持相当怀疑的态度。
许辰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不紧不慢的反问起来:“无前事可鉴我等便不做的话,那今天的事业从何而来?” 这一问,众人都是愣住,他们都是无话可说。
今天玄夏的事业便是开创之壮举,本身也没有前事可以参照,却也一样可以成功,这是谁也否认不了的事实。
陆平沉吟片刻,又道:“可是如今制度运行尚好,似乎并无变更之必要。”
许辰便道:“有些事情需早做筹划,玄夏工商渐有壮大,产业结构正在演变,官府治理若不随之应变,迟早有宕机之时,是以,朝廷对社稷需要更加精细之治理。”
众人闻言,都是陷入沉思。
许辰所说“宕机”的意思他们当然明白,乃是如座钟这般复杂机械故障时无法运行的一种表述,而以此类比的话,便是意指官府制度与社会不能匹配而引发故障。
真会如此吗.
许辰一看众人还是神情迷惑,便继续解释起来。
“工业增长之后,社会事务亦会指数增长,工商钱税各类名目将愈发繁杂,刑名条律只会持续细致专业、产业经营对治安条件亦要更加严格,诸如此类职权要求不断攀升,而地方仅以一个郡县衙司统辖所有,如何能够应付?”
这下,众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不是觉得许辰说的不对,而是醒悟过来许辰说的很对,所以他们便发现这还真是个巨大的问题。
有些问题他们无法意识到,只有许辰具备超前的眼光,知道这是未来必定要碰到的问题。
当然,许辰更知道缘由不仅仅只是如此而已,他笑了笑,又从其他角度说明这件事的必要性。
“即便是秦汉两朝也不是不想这么做,只是不能这么做而已,他们撑不起这么庞大复杂的行政体系,但我们是可以的。”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无法反驳,他们都知道许辰说的是对的,如果条件允许,秦汉朝廷也一定不会介意把诸多职权收归中枢。
这与其他无关,只是因为权力天然会走向集中。
农业社会支撑不了这种制度,而玄夏正在向工业社会迈进,从而具备了这种条件。
“若是如此的话,我朝基层职权分散,郡县长官权重大减,在地方上就再难有太大作为了。”陆平沉吟片刻,便就此探讨起来。
许辰却不以为然:“事实上,郡县长官本就不必有太大作为,一切职权尽在他们手里,那就只能任由他们在地方横行无忌,把他们关在笼子里,这可不是什么坏事。”
说到这里,许辰的眼神有些冷然:“这些年地方上官商勾结诸多恶事历历在目,怎么还能任由他们在地方作威作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