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如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碎裂成两半的白玉骷髅头砸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音,就在近前的元宗眼睛眯开一丝小小的缝隙。
看清楚情况后,他倏地睁大双眼,脸带震惊。
抬头看看眸中不见波澜的虞晚,又低头看看死的不成人样的骷髅头,再抬头看看虞晚……
如此循环三次。
元宗表情定住,缓缓张大了嘴。
妈的。
虞晚这么行,他们还逃什么命啊!
白玉骷髅头一死,禁锢住冰龙的力量消失。
他一下闪现到虞晚身边,上下打量着她。
‘虞晚’脸上不见半点情绪,眼眸淡漠地扫了他一眼:
“是你啊。竟然成龙了,运气不错。”
眼前的人分明瘦弱又单薄,可漫不经心的点头颔首、举手投足间,都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
令人人心慌意乱,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
安溪化作人形,艰难咽咽口水,肃着脸朝‘虞晚’拱手:
“还得多亏你的帮助。”
他不用细看就能认出,眼前这人已非虞晚,而是陨落在千年之前的虞宣剑尊。
‘虞晚’随意摆摆手,安溪连忙遁入暗处。
她眼含睥睨地看了茫然无措的元宗一眼,手指轻点几下,将虞晚从秘境里得来的敬柏兽尊的传承渡入他的脑海内。
再负手而立,遥遥望向天堑上方那道恨不得疾驰而来的虚浮身影,轻声一笑:
“这世间,不属于我。”
‘虞晚’的声音里满是旷达与豁然,隐隐带有一丝遗憾与不舍,却又很快消失。
她随手扯出不停往虞晚脑海深处钻的九尾妖狐。
在九尾妖狐恭敬温和的讨好声中,轻声警告了几句后,又原样塞了回去。
短短几息内,一道身影飞速从天堑闪现到身边。
‘虞晚’轻笑,抬眼看向沉默着的沈琼白:
“你做的很好,但不要轻易插手虞晚的危机,懂吗?”
沈琼白叹口气:“还是你狠。”
连自己都不让救。
按虞晚的话来说,就是她比狠人还多一点,绝世狼人!
‘虞晚’没有理会他的话,目光飘忽而轻远:
“这灵虚界,倒也还算有趣。”
话音一落,虞晚两眼一闭,当场昏迷。
沈琼白险而又险地接住人,视线扫过虞晚发顶的雪白,下意识就想开口。
可一想到那人的话,他顿时闭了嘴。
沈琼白一手抱着虞晚,一手拎着受不住兽尊传承而昏迷的元宗,身形消失在原地。
顾岫和徐和钧齐齐抬手安好下巴,面面相觑间,眼神里不停传出繁杂的信息。
顾岫捧脸:啊!绝色剑尊与暴戾美人……调~教,圈~养还有……
徐和钧:你不怕沈长老找你麻烦?
顾岫一顿,再度捧脸:不怕,我去求虞晚师妹!
徐和钧:你……好自为之。
这是他最诚恳的劝告。
一边的九道长和空闲和尚四人快速解读了顾岫的眼神,忍不住咽咽口水,暗暗给胆大包天的顾岫比了个大拇指。
论起不怕死来,还得是你……们会仙同盟的人。
刚刚那一幕,明显‘虞晚’不是虞晚。
那人随意一个眼神,就让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亏得顾岫还想着去求情!
白玉舟上的青桐却隐隐感到有哪里不对。
她千年前是见过虞宣剑尊的,也与她做过交易。
可虞宣剑尊性情温和中带着几分坚毅,与刚刚虞晚身体里那道姿态高高在上的身影没有半分相似。
青桐轻轻揉按着太阳穴,难不成……她记忆又出了什么岔子?
会仙同盟集合处,王景不顾自身伤势,耗尽残余的灵力御空飞到虞晚身边。
她脸上带着几分悲戚,看也懒得看沈琼白,质问道:
“虞晚师妹,还会是虞晚吗?”
沈琼白觉着她有些莫名其妙:
“她不是虞晚是谁?”
王景抿着唇,往天堑一指:“虞宣剑尊。”
天堑内射出的光芒与虞晚身上的光芒汇聚时,围观的所有人都猜到虞晚的真实身份。
可他们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果断决定掩耳盗铃。
现如今听王景直接撕破虚假的表象,大声质问沈琼白,众人闭眼叹气,知道再如何也改变不了事实。
会仙同盟的弟子顿时分成两拨。
一波与虞晚交情不深,担忧王景触怒沈琼白惹火上身,不停劝说她算了算了不要深究。
另一波与虞晚打过交道,面容复杂站在一边,静静等待沈琼白给出解释。
沈琼白却是笑了笑:
“放心,虞晚就是虞晚,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王景松了口气,呆愣坐在虞晚身边,放空思绪开始发呆。
原来是她想错了。
沈琼白不是那等会寻替身的人。
人群之中,几乎所有人都在祈祷虞晚赶紧醒来,他们正好吃瓜看戏。
唯独矗立如冰雕的无晏僵着脸,暗暗希望虞晚永远不要再醒来。
虞晚一死,又有几人会冒着得罪此番大比第一——绝情阁的风险,再为她出头?
至于仙重宗门人和沈琼白……身在会仙同盟内,终究得受宗门规矩的禁锢。
只需让绝情阁阁主与会仙同盟盟主做个利益置换,就能轻易抹去此事。
沈琼白还敢顶着会仙同盟盟主的威慑,前来找他麻烦不成?
大不了他躲入妖域里经年不出,只当成闭死关修炼。
可惜无晏的心心念念,终究不可能实现。
“虞师妹醒了!”
会仙同盟不知哪位弟子尖叫一声,声音瞬间传遍天堑两边。
顾岫和徐和钧加速挤到天堑边。
望着满眼茫然的虞晚,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敢上前。
虞晚强忍住脑袋传来的剧烈疼痛感,挣扎着站起身,手却意外碰触到了系在腰间的长剑。
她顿时愣住,摸着隐约有着一丝熟悉之感的长剑剑柄,心底沸腾不停。
沈琼白见状,笑着抽出长剑,随意摆了几个架势,平静道:
“此剑名唤,人间。”
这山河湖海、繁华世间,是独属于虞晚的‘人间’。
虞晚抖着手接过沈琼白掷过来的长剑,视线一寸寸扫过古朴但不失锐利锋芒的剑身,最后定格在沈琼白身上。
看她似乎有话要说,沈琼白索性席地而坐,无视周围围了几圈的吃瓜群众,朝虞晚一抬手:
“此事说来话长,不如你坐下……”
我们慢慢说。
虞晚打断他的话,脸上满是崩溃:
“师父,那柄浴雪剑呢?”
那可是濯淮师兄送给她的。
这要是丢了,濯淮不得悴死她!
她着实受不住濯淮与生俱来的魅术啊啊啊啊!
沈琼白没想到她醒来第一反应不是质问缘由,而是担心被濯淮找麻烦。
他愣了会儿后,忍不住轻笑出声:
“如此,也好。”
虞晚是虞晚。
她是她。
两人生来境遇不同,经历不同,性情也不同。
前世与今生。
终究不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