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被掐得脸色青紫,呼吸困难。
她不等濯淮夺回身体控制权后放她一命,寻到良机果断纵身连踹这人胸口几脚。
再趁他吃痛之际,翻身越出老远。
就在虞晚握紧浴雪剑面露挣扎时,‘濯淮’脸上带着几分哀求,楚楚可怜道:
“你当真要杀了我吗?身陨道消,神魂俱灭?你忍心吗?”
他话里满是求饶,眸子中却一片冷戾,目光不时扫过浴雪剑,唇角勾出恶劣的笑。
虞晚‘呸’了一声,眼带厌恶:“别用他的脸做出这种表情!着实令人恶心!”
濯淮再是落入绝境,再是求生无门也绝不会求饶!
更不会露出这样的令人作呕的白莲花的样子!
‘濯淮’挑眉一笑,没有理会虞晚厌恶的表情,若有所思道:
“你下不了手,你不忍心。既然如此……就拿你的肉身,来换他的命!”
他话一说完,身形骤然出现在虞晚面前。
虞晚执剑警惕以对,意图使他分心:
“你为何执意要我的身体?难不成魔气也分男女?”
‘濯淮’脸带戏谑,挥手操控灵力攻击虞晚:
“别想着激怒我,或让我多言,当年主动让我夺舍的那人曾说过,反派死于话多。”
执剑劈开灵力攻击的虞晚:“……”
前辈,你把路堵死了。
‘濯淮’边操控着无数灵力攻击虞晚,边寻觅她的破绽,漫不经心道:
“不过看在你甚是合我心意的份上,我可以提点一句,你,与他们不同。”
在虞晚身上,他能感知到那股超脱三界规则桎梏的,令人琢磨不透的能量。
虞晚没听懂,但不妨碍她知晓这头邪魔夺舍了濯淮还不够,还想夺舍她的身体。
就在虞晚一剑劈散剩余灵力攻击,眼神闪烁之际,‘濯淮’一箭裹挟着浓浓魔气击中虞晚的腹部。
他抬手划出灵力禁制,禁锢住重伤的虞晚,再一迈步出现在她近前。
虞晚嘴角带着血迹,艰难捂住腹部伤口,慢吞吞往后缩。
直到背部抵住禁制边缘,退无可退,她咬牙攥紧浴雪剑,心中无力感顿生。
……她还是太弱了。
合体期的修为,远远不够。
眼睁睁看着一掌劈下,虞晚眉眼凌厉,执剑就欲刺穿那人的丹田。
却不想手腕被人轻轻拽住。
濯淮不知何时清醒,脸上带着几分熟悉的笑意。
他用力握着虞晚的手腕,毫不犹豫反手捅入自己的心脏。
虞晚大睁双眼,抬手就欲松开浴雪剑。
可惜来不及了。
被下在浴雪剑中,以濯淮心头血为引的恶咒骤然启动。
濯淮七窍中流出乌黑的血,表情控制不住地狰狞。
甚至隐约能听见邪魔的哀嚎。
在污血蔓延到虞晚手上前,濯淮松开了她的手,猛地瘫倒在地。
他这时候还有心情一本正经地教学:
“废去丹田没用,对付这等邪魔,手下绝不能留情。”
“你别说话!快,快吃丹药。云殊师兄说……”
虞晚猛地扑到濯淮身边,抖着手取出云殊给的极品丹药就往他嘴里塞。
濯淮拦下虞晚颤抖的手,感受着体内逐渐流逝的生命力和不属于他的神念,目光贪婪地扫过虞晚的脸。
三息后,他抿起唇,咽下哽在心中已久的那句表明心意的话。
濯淮费力抬起手,两眼无神地擦去虞晚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低声喃喃:
“不哭。”
下一瞬,濯淮化作一道黑光,绕过虞晚而聚拢。
在太阳的映照下,倏地消散。
唯余浴雪剑掉落在地上,剑刃之上浅浅刻着一道血痕。
就在这时,一本金色小册子猛地蹿出虞晚的乾坤戒,矗立半空中无风自动翻了数页后,停留在最中间。
这是一页空白。
紧接着,濯淮的容貌和名字倏地出现在空白页上,无数泛着金光的字迹烙印在其后。
入目却是一片片星号。
带着金光的字迹一停,金色小册子扑通掉落在地。
虞晚愣神盯着濯淮消失的地方许久。
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李宣宁静静站在不远处,眼里带着几分不甘与释然。
他再是不甘又如何。
他终究,与虞晚有缘无分。
是他认识虞晚太晚了。
直到遥遥传来沈琼白的声音,虞晚才茫然回过神,呢喃道:
“师父,濯淮和暮渊,没了。”
沈琼白当然知道。
纠缠他的鬼域残魂一散,鬼域一逃回修真界,他就知道邪魔已被消灭。
而若想彻底灭了邪魔,唯有在它夺舍即将成功的那一刻,杀死被夺舍的身体,连一丝残念都不得留存。
虞晚和李宣宁都好端端的,那么身陨的,唯有濯淮和暮渊。
沈琼白认识虞晚这么久,从未看到她有过如此无助又茫然的时候。
他踱步上前,想好好安慰虞晚一番,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这一遭,是濯淮命定的死劫。
即便他接到李宣宁的传音后,没有前来凡尘界,这一死劫也会应在其他地方。
濯淮的死劫只能推迟或更改,绝无避开的可能。
——因为他本就不该降生在灵虚界。
短短数千载的时光,是濯淮用沉重的难以预料的代价换来的。
沈琼白捡起浴雪剑和金色小册子,一一放入虞晚手中,轻声道:
“他定然不希望你如此难过。”
倾心虞晚的心魔已消,那人的修为更上一层楼。
他与虞晚之间注定是天堑。
不如由他来当这个恶人,抹去虞晚仅存的那点子念想。
虞晚愣愣抱着剑,没有吭声。
沈琼白正欲拍拍她的头,好生安抚虞晚一番,却见她的脸上无知无觉地挂着几滴眼泪。
沈琼白:“!!!”
他心里憋着气,痛骂濯淮万万遍。
个狗东西,死也不安生!
害得他家虞晚如此难过!
说是这么说,但沈琼白终究心软了。
他酝酿片刻,斟酌道:
“你可知仙岛一行中,仙岛之主给濯淮的光团里写着什么?”
虞晚摇头。
沈琼白沉默:“濯淮并非独立的个体,而是某人强行拆分出的心魔。”
虞晚目光一顿。
她的脑子里一片浆糊,头一次觉得脑子不够用。
濯淮是某人的心魔,暮渊又是濯淮的心魔……
搁这儿套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