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漫天黄沙席卷而来,本就留存不多的人数再度减少。
林苍珏脸色惨白地睁开眼,深吸一口气,道:“你们刚刚……脑海中有声音响起吗?”
梁颂只觉得浑身的骨头又开始痒了,他难受的挠了挠腰,闷声道:
“听到了听到了,那么大的声音,谁听不到?”
问心无愧?
这几个字与梁颂基本绝缘。
众人一齐看向他:“你是怎么回答的?”
梁颂闭了闭眼:
“我的回答是,我……于心有愧。”
他从小纨绔到大,从未刻苦修炼,能安然活到今天,全靠爹娘大哥的庇佑。
他上对不住爹娘大哥,下对不住小弟小妹,每每想起都悔恨不已。
被乍然这么一问,下意识就答了出来。
众人视线交错,瞬间明白那道声音并非以有愧或无愧来定生死。
仙道之主离岳忽然道:
“听闻飞升之时,天道会清算因果与是非。问心无愧者,雷劫正常降下,顺利飞升。造下大罪孽者,雷劫强度加倍,甚至到了天罚的程度,轻易无法渡过。”
虞晚迟疑蹲下身握起一把沙子:“你的意思是,这场风沙内含天道规则,代替天道行清算之责?”
仙岛之主离岳没有吭声。
元宗有些难以接受,他嘴唇蠕动片刻,瞅了一眼林苍珏和梁颂,到底咽下了嘴里的不文明用语。
虞晚明白他的意思。
裴玄度可是在沈琼白的眼皮子底下成功飞升的。
过后,沈琼白也没有幸灾乐祸地提及裴玄度被天道清算,导致雷劫加倍一事。
以沈琼白的性格,此事绝无可能。
除非,裴玄度飞升之时并未被天道清算。
虞晚神情带着几分莫测。
她避开元宗的视线,遥遥望向尤望不见边缘的擂台,轻声道:
“继续。”
虞晚踱步走在最前面。
又经历了几道内心拷问,譬如“杀了叶知酒,后悔吗?”“濯淮因你而死……”,虞晚逐渐摸清套路,也想明白了敛阳域主所掌握的道则为何。
——清算,或者说刑罚。
只要你的回答与内心不符,就会死于黄沙之下,为整片沙漠添上一颗黄沙。
且在此过程中,不能动用半点灵力,就像普通凡人走过沙漠一般。
双腿瘫软、浑浑噩噩,甚至失水到失去理智。
眼看着梁颂和元宗要撑不下去了,虞晚停住脚步,从身上掏出一根不大不小的树枝,用剑划破个口子,往两人嘴里滴了两滴。
林苍珏一眼认出是无尽木的树汁,他咽咽口水,没有说破。
虽然沙漠里的人自顾不暇,少有能走出去的,但这等灵物在身,多少会为虞晚惹来麻烦。
他可不是那等……
梁颂和着唾沫咽下树汁,瞪大眼睛:“无尽木?你……你哪来的好东西?”
此话一出,周围几个互相拉扯着前行的小团体瞬间投来羡慕的眼神。
提高神魂强度,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无尽木放在仙界中,也是价值连城。
更不必提在精神疲软双腿发麻不能动用灵力的现在。
元宗猛地拍了梁颂脑袋:“什么东西?你饿花眼了吧?”
梁颂全身被踩裂的骨头还没好全,突然被用力一拍脑袋,当真是骨头都在嘎吱响。
但他也明白自己的话有不妥之处,索性咽下这口气,闭了嘴。
仙岛之主离岳眼巴巴瞅着虞晚手上的小木枝,心底直痒痒。
他朝虞晚伸出手:“我也要。”
虞晚看了他一眼,慢吞吞收好,继续往前走。
仙岛之主从未受过如此冷待,尤其是在虞晚这里,脸色瞬间耷拉下来。
一直不吭声没什么存在感的黑袍人。只得压低声音安抚这位二百八十岁的小祖宗:
“你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路见不平的普通关系,人家怎么可能把这东西给你?”
离岳悻悻。
他当然知道妖虎是在提醒自己,还未跟虞晚表明身份,不得太过造次惹她生气。
否则被虞晚看破身份,得来的就不止一顿打了。
离岳狠狠瞪了妖虎一眼,冷哼一声:“我可不怕她!”
妖虎目送小祖宗扭头跟在虞晚身后,心很累。
你不怕她,又何必压低声音?
唉,早知道就不听小猫咪的撺掇离家出走了。
观月没见上,大哥也没看到,还被卷来争霸赛。
真是倒霉!
走在最前面的虞晚却是隐隐觉得黑袍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她略一犹豫,不远处倏地凑上来一人。
那人小小声道:
“我愿用仙丹一枚,换取无尽木一滴树汁。”
虞晚:“……”
元宗探头:“什么仙丹?”
虞晚回手推开元宗的脑袋,不留情面道:
“抱歉,我也没有无尽木。不过仙丹我很有兴趣,不知能否用其他东西来换?”
那人犹豫着打量她的表情,遗憾摆摆手:
“可以是可以,但仙丹在我乾坤戒里,暂时无法取出。等到擂台后我们可以再商议一番。”
虞晚:又是一个画大饼的。
看来这门手艺得好好学学,糊弄起人来效果极佳,且到处都行得通。
眼睁睁看着那人离开,元宗不解地挠挠脑袋,放轻了声音:
“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为何不答应?”
林苍珏没眼看这糟心玩意儿,顺手把他推到梁颂身边,让他们俩互相搀扶着前行。
元宗委屈巴巴,憋屈地跟着前行。
梁颂实在看不过眼:“你是不是傻?那人明显是想骗人,你当真看不出来?”
元宗:“……可现在的确不能动用灵力。”
仙岛之主离岳面无表情:“他骗的就是你这种人,得亏虞晚不像你一样傻不拉叽。”
元宗:“……”
梁颂看在元宗拼死救下他性命的份上,仔细给他分析了一番。
元宗恍然,讪讪闭了嘴。
时间一晃过去七天,虞晚神情恍惚,只觉得身体仍在前行,但神魂已然翻飞。
元宗和梁颂的状态稍微好一些,勉强能照顾好自己不拖后腿。
仙岛之主离岳神魂强悍,扛着黑袍人也能踱步往前。
林苍珏本就重伤,虚白着脸勉强跟上,没有接受虞晚的帮助。
“擂台!我看到擂台了!”
一道嘶哑的苍凉的吼声响起,众人猛地一颤,下意识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