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最有价值的部分莫过于骨、鳞、皮、角、翅等等等等。
虞晚见过猎杀妖兽只为贩卖食用的修士。
也见过狩猎修士以为肉食储备粮的妖兽。
弱肉强食罢了，也没什么好指摘的。
可她没想到修真界竟然还有现代人体实验此等丧尽天良的东西。
路人还在不停的絮絮叨叨：
“我大舅的三叔的孙侄女的外甥恰好跟着新任郡守去过死牢，听说里面救出来好些个半妖兽化的死囚，有被强行装上一双黑色的蝴蝶翅膀的，诡异得很。”
“我也看到过，但不是翅膀，那人被活生生打断腿装了双虎腿，蹬起人来，老有劲了。”
“我隔壁邻居多年前没了消息，前些天回来了，人倒是没事，但身上全是鳞片，大罗金仙都打不穿。”
……
虞晚越听心里越不安。
她本打算出剑中秘境后直接边修炼边赶路跑去苍月皇城，但听完，虞晚瞬间改了主意。
小心潜入书铺后院，抓出安详小憩的宋无，打探到想要的情报后，虞晚站在一处僻静的小院门前。
宋无眨眨眼：“你现在可是在逃通缉要犯，不赶紧逃也就算了，还敢来这些地方。”
虞晚看也不看强行跟上来的宋无，敲响了小院房门。
过了小半晌，沉重的脚步声临近。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沧桑憔悴的女子探头打量着再度伪装后的虞晚：
“姑娘，你找谁？”
虞晚没有回答，动作麻利地推开院门，径直走了进去。
宋无连忙跟上。
女子哎哎两声，关上门就欲阻拦。
虞晚扫过女子身后巨大的黑色蝶翅，抬手取出上百块仙石，声线冷淡：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还请配合一二。”
蝶翅女子蹙着眉，挣扎片刻后，垂手散去手上的灵力。
她只当虞晚也是那些猎奇心强的仙二代，收起仙石转身：
“请随我来。”
虞晚和宋无被带入屋里，手边各自递了盏茶。
蝶翅女子收了仙石，服务态度良好：
“您问。”
宋无偷偷取出留影石，打算到时候留给不知所踪的敛阳域主看。
虞晚斟酌着说辞，片刻后开口：
“不知道友名讳……”
蝶翅女子没想到虞晚不像其他人那般直白盘问，而是像朋友一般，问起了她的名姓。
她当场怔住。
虞晚也不急，慢吞吞抿着茶水，静待这人回过神。
不消片刻，蝶翅女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抱歉，太久不曾被人问过名讳，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虞晚摇摇头：“无妨。”
蝶翅女子脸上多了些笑容，呆滞的表情鲜活了些：
“你们可唤我，青辞。”
虞晚双眸倏地一眯。
蝶翅女子没有注意：“你们来找我，是……”
虞晚平静道：“劳烦说一说身后这对蝶翅的由来。”
青辞提起的心微微一松。
这些天她被不少人盘问过，有新郡守的护卫，有猎奇的仙二代，也有好奇的邻居街坊。
是以说出这些事，并不算为难。
“我家在荒郊野外，出门时被前神影郡守的人抓住，又被强迫着装上一对蝶翅……”
宋无暗地里朝虞晚点了点头。
她说的，与宋无查出来的并无不同。
蝶翅女子继续道：“大致情况就是这样，我也不知这对蝶翅来自……”
“不见得吧。”虞晚打断她的话，“你当真不知这对蝶翅，来于何人？”
蝶翅女子敏锐意识到眼前这人来者不善，她状似不经意地抚上嘴唇，喃喃：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虞晚轻叩着桌子，似笑非笑：“黑皇蝶族，青辞，我听人说起过你。”
她身上的蝶翅，的确是后来被装上的。
可此妖身来，便有一对黑色蝶翅。
蝶翅女子倏地睁大双眼。
宋无茫然在脑海搜索着有关黑皇蝶的记忆，却只忆起一句：
“一妖擅自出谷后，全族尽灭。”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颤颤抬手指着青辞：
“你该不会，就是那名擅自出谷的蝶妖吧？”
青辞没有回应。
她定定盯着虞晚，半晌后哑着声：“不可能，黑皇蝶一族怎么可能还有人活着？”
她的神色逐渐疯狂：“不可能！我不信！不可能！”
虞晚冷眼看着她疯了一般喃喃自语，淡定地吃着灵果，没有出声安抚。
宋无犹豫片刻，正要开口，却被虞晚随手塞了枚灵果堵了嘴。
他识趣地埋头苦吃。
两人等了小半个时辰，青辞才逐渐稳定住情绪。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红肿着眼睛去看虞晚，声音颤颤：
“你说的这人，是谁？”
虞晚扫了她一眼：“这对蝶翅的主人。”
青辞喃喃：“青桐？不可能。那人分明说她灭了郎家全族后，被围剿身亡。尸骨，无存。”
宋无忍不住了：“黑皇蝶灭族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辞眨眨眼，一颗颗眼泪仓皇落下。
“是我。是我轻信了郎三关的话，是我带着他出入蝶谷，是我告知他蝶骨的弱点……是我，错了。”
虞晚嗤笑：“现在后悔？没用了。”
整个黑皇蝶一族，只剩下青桐一人。
被活生生拔去蝶翅寸寸捏碎蝶骨的黑皇蝶族人，无人能听到她的忏悔与愧疚，也没人想听她的忏悔与愧疚。
青辞擦去眼泪，反手抚上蝶翅，勉强笑了笑：
“你说的对，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抬眼看向虞晚：“我能，跟她见上一面吗？”
虞晚摇头：“她不会想见你的。”
青辞扯出一抹笑：“青桐年幼时性子最和软温善，我……”
虞晚不耐烦了：
“你直接说吧，郎三关究竟为何要祸害人与妖？”
青辞垂眸，思考片刻后，选择再度撕开溃烂的伤口。
“……他当时陷入修为瓶颈，偶然间得了一处秘法传承，便打算移植龙骨，另行突破。”
“但郎三关生性多疑，不敢直接用在自己身上，碰巧误入蝶谷撞着了我……”
青辞哑着嗓子一句句说出当年的经过。
虞晚仅在她提起青桐时抬了抬眼皮，其余时候安静地当一个倾听者。
听罢，宋无皱眉：
“等等。郎三关灭完黑皇蝶一族后，为何要……给掐了蝶翅的你，另行装上蝶翅？”
难不成，郎三关对眼前这人多少存了几分情意？
嘶。
他莫名想起书铺小二推荐的话本了。
什么相爱相杀，虐恋情深的。
青辞勾唇嘲讽一笑：“不，他是在报复我。”
报复她，害得郎三关断子绝孙。
宋无只觉得胯下凉凉的，战战兢兢并拢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