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辞翊这才知道今日是颜芙凝来送的饭菜。
当下出了村塾,往家的方向望。
哪里还有颜芙凝的身影?
徐大娘道:“夫子,娘子送饭来已是一刻钟前的事了,这会子她肯定走远了。”
傅辞翊负手立着,神色淡淡,嗓音亦淡:“下回她来,不管何时,你都与我说一声。”
徐大娘忙不迭地称是:“都怪我,方才叫夫子吃饭,没提娘子。”
傅辞翊没接话。
就在这时,里正闺女挽着食盒走来。
她今日特意梳妆打扮了下,是以来得晚了些。
只是没想到来晚了,竟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夫子在等她!
定是她送了多日饭菜,叫夫子另眼相看了。
即便夫子不吃她的饭菜,但能得他亲自在村塾门口等候,一切都值了!
里正闺女拢了拢鬓发,端出一抹娇笑,开口唤:“夫子,你……”
却不想傅辞翊连眼尾余光都不给她一个,转身进了村塾。
里正闺女笑容僵住,连忙跟了进去。
更令她意外的是,以往他都是在教舍用饭的,今日怎么回了住处?
带着这个疑问,里正闺女走回村塾门口,疑惑问:“徐大娘,夫子怎地不去教舍吃饭?”
徐大娘笑笑:“夫子娘子送来的饭菜,夫子自然要独自在房中吃了。”
里正闺女闻言郁闷:“我还想比比菜色呢。”
据说傅辞翊的娘子是严家养女,原先是娇养长大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此般女子做出来的饭菜能好吃到哪去?
徐大娘轻轻推她一把:“你表弟该饿了,快去送饭吧。”
而后坐到小杌子上,与老伴吃起饭来。
里正闺女倏然听闻教舍那边有人唤“表姐”,这才应声动了步子。
屋子里,傅辞翊在食盒前伫立良久。
眼前的食盒簇新。
家里没有食盒,她此行送来,定是清早在镇上所买,回家后脚步不停地给他送来饭菜。
而他们却没见上一面。
伸手打开食盒,里头的两道菜是昨夜吃过的,另一道鸡蛋羹是新做的。
嫩黄色的鸡蛋羹如镜面平滑,配上嫩绿的葱花,令人很有食欲。
不光如此,竟然还有水果。
一块苹果,半个橘子。
傅辞翊唇畔漾起笑意,坐下用饭。
——
又过了一刻钟,颜芙凝回到家里。
婉娘与龙凤胎已在堂屋等着她吃饭了。
待她入座,傅南窈便问:“嫂嫂有没有看到里正闺女?”
颜芙凝摇首:“没有,许是我去早了,还在上课呢。”
傅南窈心道,没能叫里正闺女看到嫂嫂的裙子与哥哥的袍子,真是遗憾。
“该饿了,芙凝快吃饭。”婉娘摸索着给颜芙凝夹了菜。
颜芙凝将碗端过去,接下婆母夹的菜,含笑道:“夫君大抵严厉,村塾的学童读书朗朗,都很听话。”
“他是严厉,还很清冷。”婉娘笑意温柔,“芙凝你多担待。”
颜芙凝应声。
她素来是个情绪稳定之人。
平常心对待,没有期许便不会有心绪波动。
某人与她做到表面的相敬如宾就成,谈何担待与否。
傅北墨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碗鸡蛋肉丝汤,抹了嘴这才有空开口:“还是嫂嫂做的饭菜好吃,即便吃昨日的剩菜,我也喜欢吃嫂嫂做的。”
颜芙凝笑了:“饭后就煮好吃的,咱们晚上改善伙食。”
听到这话,傅南窈的眼睛亮了亮:“下午先煮什么菜?”
“我打算把猪大骨棒加肥肉瘦肉与黄豆煮一起,一锅炖,再煮一道笋干老鸭煲。这两道菜要煮很久,一个下午大抵足够,你们帮我烧火。”
傅南窈:“我烧,我烧。”
傅北墨:“我烧,我烧。”
姐弟俩争先恐后。
“用柴烧的火,时不时看看就成。”颜芙凝道,“北墨帮我烧火,南窈你去缝衣裳就好,你放心,要尝菜时,少不了你的份。”
傅南窈笑盈盈唤:“谢谢嫂嫂!”
还是嘴甜有得吃。
原先她退哥哥亲事时所骂,她想起来是有气。
可如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是挺没出息的,嘴与手管住了心,心越来越管不住嘴了。
婉娘听到姑嫂俩和好,欣慰笑开。
午后,傅南窈自告奋勇地洗了碗筷。
颜芙凝先叫傅北墨烧开水。
待水开后,她将整条整条的猪大骨棒全都放进锅里,焯水,而后捞出。
傅南窈有心想学怎么烧菜,此刻看她煮了一会,又捞出,不禁疑惑:“为何不直接煮了?”
颜芙凝耐心道:“猪大骨棒得敲开煮,但直接敲开煮,猪筒骨里的骨髓就流出去了。先在开水中焯下,凝固了,再慢慢炖很美味。”
说着,将猪大骨棒放一边晾凉,取了上午买的那把笋干,放入清水中。
傅南窈又好奇:“放清水浸着,是想泡开笋干么?”
颜芙凝道:“此为其一,其二是去掉笋干上多余的盐分。”
傅南窈似懂非懂地点了头,洗碗的动作停下,专心看颜芙凝忙碌。
看她拎着鸭子清洗后,也放进了锅里焯水。
遂问:“这是在去除血沫?”
颜芙凝颔首:“对,去了血沫,再次清洗后,鸭皮上的细毛就很好拔掉了。”
傅南窈赞许地颔首,短短时间内,她就学到了好多。
心里一高兴,洗碗的动作便加快不少。
颜芙凝将焯过的水舀出,刷干净锅,开始切肥肉与瘦肉。
待猪大骨棒晾凉了,用刀背在中间部位用了巧劲一敲,骨棒便对半开。
肥肉下锅煸出油,再下瘦肉,大火翻炒一番。
而后倒入洗净的黄豆,再加入对半开的猪大骨棒,小火慢炖。
傅北墨听话地烧火,已然烧出心得来:“嫂嫂,北墨烧火厉害吧?”
颜芙凝不禁莞尔:“是,烧得很好。”
傅南窈终于洗好了碗,探头在灶台上闻了闻:“好香啊。”
“可惜家中没有料酒,否则会更香。”颜芙凝道,“料酒去腥更好。”
言罢,切了几片生姜放入。
“料酒,平日喝的老酒算么?”
“老酒可以当料酒使。”
“嫂嫂下回可以买点酒。”傅南窈道,“哥哥平日可小酌,嫂嫂可用来烧菜,两全其美。”
颜芙凝摇头:“科举备考之人,还是不饮酒为好。”
万一某人酒后乱来,吃亏的是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