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小老百姓,哪里见过府台大人?
此刻谢了恩,他才回过神来,自己酒楼今日来了大人物。
孙善和颔首:“起来吧。”
刘松再次道谢,起身。
颜芙凝福礼:“大人,民女望大人给个论断。”她讲了讲自己被赶出府,不被允许姓严,不被允许回严家之事,“大人,如此情况下,民女与严家是不是再无关系?”
孙善和听后,捋了捋胡子:“既已赶出家门,那便再无关系。”
“多谢大人!”颜芙凝道谢,走到严二爷跟前,福了福身,“严家虽无好生教养我,但幼时不缺吃穿,芙凝在此谢过严二爷。当然因我命中有手足,你与严二太太有了亲生儿女,如此我也算还了你们的养育之恩。”
说着,她站直身子,背脊挺得笔直:“从今往后,我颜芙凝与凌县严家再无干系!”
严二爷气得唇角胡子乱翘:“逆女,逆女!”
食客们纷纷道:“哦,原来有了亲生儿女,就不要抱养的女儿了。”
“这情况又不少见,都是心肠坏的父母做得出来的。”
“就是没想到财大气粗的严家,也会如此。”
一直保持着作揖姿势的傅正青胳膊酸得不行,趁孙善和不察,他直起了身。
却不想,孙善和一记眼风扫来。
傅正青忙又作揖。
孙善和挑了挑眉,美味佳肴尚未吃完,他得回包间去了。
今日小姑娘请客,他不多吃点,过意不去的。
见府台大人离开大堂,傅正青黑着脸带着打手们大步出了刘记。
严二爷怒指颜芙凝,终究不敢再说什么,忙提步跟上傅正青的脚步。
掀翻的桌子,弄脏的地面立马被伙计们收拾好。
热闹看完了,食客们开始讲去岁年底严傅两家结亲,新婚夜新娘子入错洞房,又讲新婚翌日其中一对小夫妻被赶出府一事。
彩玉听得生气,撸着袖管想要理论。
颜芙凝拉住她,含笑朗声道:“今日酒楼突发状况,给大家用餐心情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为表心意,每桌赠送一道卤鸡爪,一道水晶肘子,还望大家吃好喝好!”
“好!”
食客们纷纷叫好。
“小掌柜气度大,咱们这么议论她,她丝毫不气,相反还送了两道菜。”
众人纷纷附和。
有人对刘松竖起大拇指:“掌柜好眼光啊,有这样的闺女帮衬,生意定然红火。”
刘松自然是喜不自胜。
他知道闺女待他好,却不知道自己原来在她心里仿若父亲一般,这让他很是动容。
越想越感动,躲到账房哭去了。
金厨子年轻时就跟着刘松混,两人关系极好。他见掌柜如此,忙跟去账房。
两个大男人一一诉说着颜芙凝的好。
刘松抹泪:“我媳妇住娘家好些时日了,前段时间捎信让她回来,她还不高兴回来。今次一定要她回来,有这么好的闺女,她肯定喜欢。”
主要是自家小子惹她生气,娘家侄女又听她的话,她就三天两头往娘家跑。
金厨子颔首:“嫂子年轻时就想生个闺女,如今知道你认了个极聪慧漂亮的,她定欢喜。”
——
午后,颜芙凝与刘松将孙善和送出酒楼大门,再三邀请他今后再来。
孙善和挥手与他们告别:“在忙秋闱之前,老朽定会再来。”
“好!”颜芙凝笑盈盈的,“我与叔恭候大人大驾!”
送走孙善和,刘松惭愧道:“五月底盘下隔壁好几个铺面,花了许多银钱。本该六月初一给闺女的分红,只能再拖一拖了。”
“我知道,分红不急的。”颜芙凝道,“叔,明日开始,我家要种田,我得好几日不能来酒楼了。”
“五月开始,你几乎天天来酒楼帮忙,忙了那么久,回家种田后,该好生歇息几日。”
“嗯,谢谢叔!”
——
翌日,颜芙凝带着傅北墨、孟力与彩玉去田里插秧。
五月初催芽后培育好的秧苗,如今刚刚好用来插秧种田。
几人来到田里,站在田埂上,望着三亩水田,再看旁的人家忙碌的身影,自觉他们也能种得好。
在开始动手拔秧前,颜芙凝道:“上个月我说过要给奖励的,大家的表现都好。不过,此次奖励我打算延后发,不知你们能不能等?”
“姑娘初一就给了月钱,奖励我们不拿也没事。”彩玉卷了裤管。
孟力也道:“村里农户一家一年才挣二两银子,咱们已经比很多人都好了。”
后面的话,他是很小声说的,怕隔壁田里的村民听了不高兴。
颜芙凝颔首:“那好,大家都要加油。”
说完,她跨了一步,准备脱鞋到一旁,哪里想到踩到的田埂湿渌渌的,整个人扑通摔进了水田里。
傅北墨与孟力忙奔过去。
彩玉喝止他们:“你们是男子,别动。”
她则下田,将自家小姐扶了起来。
颜芙凝的衣裳被泥水浸湿,裹着身形,如此情况下,只能先回去洗洗,换身衣裳。
只是这般走回去不是个办法。
颜芙凝双手环胸,颇为狼狈:“彩玉,我……”
彩玉灵机一动,蹲下身:“姑娘,我背你。”
颜芙凝吐了口气,趴到彩玉背上。
彩玉迈开步子,往家的方向奔去。
正巧胡阿静也来田里,路过傅家的地,看颜芙凝浑身是泥,大笑出声:“娇滴滴的,还下地种田,真是可笑。”
傅北墨听得生气,在水田里挖了一把淤泥,往胡阿静身上掷。
啪的一声,淤泥正好打到胡阿静的脸,张嘴笑着的嘴里也溅到了泥点子。
“傻子,你疯了?”
胡阿静抹掉面上淤泥,险些气得翻白眼。
傅北墨哼笑:“傻子有不疯的吗?”
旋即又挖了一把淤泥。
胡阿静深知自己此刻一个人,完全不是傻子与阿力的对手,便不再言语,疾步往自家田里走去。
待胡阿静走远,孟力与傅北墨商议:“咱们要不要将公子请回来?”
“我哥在学堂住了一个多月了,莫非他不想回来了?”
“家里有娘,有弟弟妹妹,还有娘子,公子怎地不想回来?”
“万一我哥不喜欢我嫂嫂呢?”
傅北墨看着满是淤泥的手心,在水田里哗啦哗啦洗了洗。
这话教两少年陷入沉思。(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