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令黑衣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突然暴死,实则赵阙瞬间砍出了两招。
一招是刀气固定在“碎片”里,破掉了黑衣人护身真气,另外一招便是滚地龙后的龙抬头,一击毙命!
云雀把街上的尸首处理干净了,特意检查了下黑衣人尸体状况,奇经八脉俱碎、五脏六腑成渣,八相龙蟒不仅仅是带给赵阙蛮横不讲理的武力,同时还赋予了更加刚强的真气,以此真气对敌杀人,只要对手弱于赵阙,便要吃尽大苦头!即便高出一筹的敌手,一个不小心,也得吃大亏!
一去一回。
李木槿为他准备的粥还冒着热气。
简单擦拭了下身体,坐在饭桌,捧着碗吸了两口,称赞了一声粥甜又香。
而赵雅见到赵阙行若无事的回来,大大松了口气,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埋头吃自己的饭。
孩子长大了,大人事事关心,难不成还能替孩子生活?
赵阙已贵为大夏王朝的百将之首,辅国大将军,她一个开珠宝铺子的妇人,如何替他决断?
吸溜完了两碗粥,身体暖和过来了,又吃了些赵雅亲手腌制的咸菜,都是随处可见的野菜,重阳节前长势刚好,采摘回来洗干净浸泡在清水里一夜,不需要其他的无用功直接塞进咸菜坛子里,依靠坛子残留的味道加以腌制,七日就够了,吃前撒下两把粗盐,搅和搅和,挑出些放在碗里就是下饭的美味。
“外面的那人……阙儿不知道是谁派来的。”赵阙咀嚼着嘴里的咸菜,轻轻说道。
赵雅心里咯噔了一下。
“或许是某位内阁大学士?还是哪位尚书?亦或是阙儿屠杀了不知多少人的寒山王朝?不知道。实话实说,城中还有位杀手没有浮出水面,那人才是需要留意的。”
李木槿惊讶的瞄了一眼,此事她并不知,作为云雀实际上的统领,很多事都是她先看一遍,小事不必知会,大事再如实的告诉赵将军。
“姑姑放心,他们的目标只是我一个人,等我走后,我会安顿好姑姑,您可以仍然生活在青石城,只是行事会不太方便一些。”
“我没关系的……阙儿你……”
“我赵阙在西塞征战七载,多少寒山王朝的名将不仅没有把我杀了,反倒成了手下败将,就凭江湖上这些鱼虾,赵某的项上头颅他们哪有命取?”赵阙见赵雅吃完了,收拾碗筷。
李木槿去把赵雅所喝的草药倒在碗里端过来,赵雅心情复杂,眉头没皱一口喝干净。
今天下雨,两人待在家里,本来赵阙计划着去青石城外的居巢书院看看,尽管居巢书院在大夏一百零八座书院之中排名靠后,但是院主吕清臣却是极有名的读书人,当然不是说吕清臣的学问大上了天儿,而是源于当年的一桩险些葬送了两位公主的悬案……
赵阙搬来了小板凳,听着雨声,极目望向居巢书院坐落的桃夭山。
山雨浑然一体,知道桃夭山就在那个方向,收到眼里的是迷蒙的雨线。
身后的赵雅闲来无事身体又快要康复了,一张张把秦轩之带来的契文核对完毕后,为赵阙缝制一件新袍子。
布是丝绸,青色,把发呆的赵阙弄起来,磨蹭了好长时间量完身体,才放过了他。
“这丝绸花了不少钱吧?”李木槿问。
赵雅瞥了眼继续坐在小板凳,不知晓想什么的赵阙,笑道:“没花几个钱,青石城就有四个绸缎庄,他们都有自己的蚕庄,一匹丝绸织造完卖给当地人便宜一些。”
“卖给外地人呢?”李木槿好奇。
“丝绸讲究一个物以稀为贵,再加上织造复杂,运送人力等等,一匹丝绸到了别的州郡,价格肯定得翻上一番,这还是民间的丝绸,要是朝廷下属的绸缎庄,丝绸的工艺更加的精美,一匹丝绸与金子等同呢!”
赵阙插话道:“的确如此,木槿,别看着大夏正与寒山打的欢,私底下的商业往来,可是极为紧密,寒山皇廷的贵人们,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我们卖给他们的。”
“我们打来打去为的什么?”
她不是第一次这么问了。
“是啊,从大夏立国以来,就与寒山开战,打了近百年了,西塞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为的是什么?”
“也许成习惯了吧。”赵雅插了一嘴。
赵阙摇摇头,苦笑一声。
他从军的时候,潘季驯说为了财赋,后来潘季驯改口说为了让大夏子民过上太平日子,再之后,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赵阙从小小的伍长如快马加鞭一般,成为裨将军,又带兵灭了寒山一万二精锐,连夜晋升为步兵校尉,这些年寒山王朝像是疯了般接连掀起战事,赵阙的军功叠加,让他一步步名声大噪,安夷将军、镇西将军直到兵部尚书亲自到西塞,带着那人口谕,拜其为车骑将军!
要知道,车骑将军金印紫绶,在名将如云的大夏王朝,仅次于空悬十年的骠骑将军和大将军!
他至现在没想明白,高坐金銮殿的那人,是如何同意令他晋升为车骑将军的。
虞王那几个老家伙,虽说获封了异姓王,想影响那人,依旧困难。
以及,大夏和寒山打来打去,各有胜负,到底为的什么。
或者血仇累积,只能以血还血了吧,谁都退不了!
“天知道。”
赵阙嘀咕了一声。
雨下到了傍晚,刚停没多久,天便黑了。
又有敲门声。
赵阙露着笑,阻止了李木槿的前去。
他打开门。
周欢羊披着蓑衣,白兮的脸蛋透着红润,神采奕奕的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
把藏在怀里的糕点推给赵阙,周欢羊害羞的说道:“今天不是下雨嘛,我待在家里又没事,就……就给你做了些点心。”
丫头找借口都找不好,撒谎下腔调抖得不成样子。
赵阙拉着她:“进来坐坐,稍后再回去,晚饭在这里吃吧。”
“不了不了真不了,我娘让我快去快回,她在家里已经起灶了!!”周欢羊手背羞红了,连忙摆手,幸好他看不到,不然丑大了!
她逃一样跑远了,一脚一脚踩踏着街上的积水,周欢羊像是林深里见了猎人的鹿。
刷了酥油的纸包裹着,她保存的细心,未曾沾染上丝毫的雨水。
打开拴着的麻绳,云片糕还有绿豆酥,都冒着热气,形状精美,可见周欢羊是下了功夫的。
把赵雅吸引了过来,左右欣赏了下,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云端铺子这般手艺,肯定是欢羊那丫头做的,她娘说欢羊做糕点天赋出众,不论是何品类,一学即会,瞧瞧,云端铺子最拿手的云片糕相比经常贩卖的那些,更加的圆润光泽,香气止不住的钻进口鼻,阙儿这些糕点放在京城是不是得专供皇亲王公们享用啊?!”
去年年末,大夏王朝三线将主一同去京城贺岁,赵阙吃过顶尖手艺的糕点,那般美食的香在舌尖上爆开的感觉,令他也感慨大夏王朝顶一线的达官显贵,确实会享受!随即迫不及待的捏了块云片糕咬了一口……
这种犹如凝脂般的糕点,入口就有滋润细软的感触,紧接着便是阻拦也阻拦不住的香甜软润、细腻柔软!
忙不迭的点头,看着李木槿早已吃了两片了,赵阙忍不住笑起来,这丫头对甜食简直没有半点的抵抗力。
赵雅品尝之下,连夸周欢羊的手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云端铺子本就是当地人经常去买糕点的地方,周欢羊扛起了铺子的大旗,扬名百里谈不上,扬名五十里该是有的。
木槿还青睐绿豆酥,觉得出自周欢羊手里的绿豆酥才是世间至高无上的美味。
三人把糕点当做了晚饭前的“怡情,说说笑笑,留了些明天再吃,木槿去起炉灶,赵雅跟在她的后面,说道自己的身体就要好了,她来做吧,一直没把自己当成客人的李木槿笑着与赵雅争执了下,无奈在赵雅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来后,她只能顺从的说在庖屋里帮帮下手。
余下赵阙无事的坐在小板凳眺望远方黑漆漆的山影。
桃夭山比较起青石城外的山脉算是个小娃子,耐不住山清水秀、风水极佳,居巢书院第一任院主百般考察后选址桃夭山当做书院的根本,在吕清臣接手时,居巢书院已存世近乎两百年,前朝比之现在名声更大,整个南扬州的学子都以来居巢书院读书为荣,大夏立国,开国皇帝亲口说要在南扬州再建四座书院,表彰南扬州为大夏铁骑贡献的良多军费!
世田书院、集贤殿书院、阳山书院、毓秀书院,四座朝廷鼎力扶持的书院一骑绝尘,把“老态龙钟”的居巢书院远远甩在身后,得不到钱财支撑的居巢书院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青石一郡向本地集资办学费用。迄今为止,早已不复前朝风光的居巢书院,尽管留存着一百零八座书院之一的雅称,但是越来越成为青石一郡的书院,而不是王朝的书院了。
自吕清臣接任院主,将收受的学子扩大至寻常老百姓,只要交上一点点学费,老百姓就能把孩子送进书院读书,为此,多少书院老夫子堵在吕清臣的门口跳脚大骂,越骂越难听,骂吕清臣不知柴米油盐贵,骂他断送了居巢书院的中兴!
吕清臣当即打开门,一个个赔笑,行事上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而赵阙,得益于吕清臣的改革,才能在居巢书院读书学习圣贤之道。
夜深了。
姑姑缝制衣服,木槿在院子里习刀。
她的刀法是赵阙亲手所教,沙场上威力巨大,如今仅有的短板是在修炼真气上,前两年,征战一场接着一场,几乎没有空闲时间让李木槿静下来修炼,她的天资的确出众,就算如此,也让李木槿跻身到了大隐上境的地步,只差临门一脚便是那人间半仙了。
“又下雨了。”李木槿将刀收回刀鞘,捂着脑袋回进屋里。
赵阙笑笑。
刚回来时,李木槿选择隐瞒了姑姑的事,抛开祝络是在必杀名单之外,另有她对赵雅的感情丝毫没有,失忆之下便生活在兵营里,跟赵阙相依为命,李木槿也理解不了对待至亲的那种感受,反倒是每逢战事就死人,让她将人命看的无关紧要,不过赵阙便是李木槿的全世界,这一点自赵阙牵着她的手回到兵营那一刻起,从未改变过。
为李木槿拍了拍身上的雨水,不让其渗入衣服。
她朝赵阙娇笑。
满面花开,如沐春风。
赵阙得知她隐瞒姑姑之事,气愤之下抽出丝缕刀就要砍掉李木槿的脑袋,当时虽是愤怒的无以复加,但眼下想来他心里依旧对她过意不去。
毕竟,即便是自己亲手杀了她,李木槿也无怨无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