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那位看到李木槿,就心绪大动的孔风翰,赵阙嗤笑一声,幸好李木槿武学境界未到半山三境,无法估摸出人心异样,否则,恐怕当时就抽刀砍向孔风翰了。
李木槿自然是知道自己美,但是她有心里的小九九,如孔风翰这般的男人,敢对她起了情绪,她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并且还在赵阙的眼前!
与她相伴多年,赵阙太了解她了,一些即便换做其他女孩子,羞于言齿的事,李木槿也敢向他直说,这些年赵阙表面上当李木槿的义兄,实际上又当爹又当妈,还当传授武学的师傅。
传授她武学的人,不单单他一人,但是论及重要性,没有人能比得上赵阙。
“孔风翰是个天才吗?”回城的路上,她荡着双臂,像孩子一般。
赵阙嗯道:“小隐下境的境界,已在巅峰,很快就可以更进一步,成为小隐上境了。搁在大门大派里,以他这个年纪,一定会被当继承人培养。”
“他多大?”
“与你相差无几吧。”赵阙瞧着李木槿,笑道。
她路都不会走了,开心的跳起来:“我可是大隐上境的武夫!”
右手的大拇指指着自己,得意洋洋。
李木槿没有任何的神通,却在武道一途上,一日千里,当初就连他和潘季驯、石金刚三人都未曾想到,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女孩,居然奇才若此。
赵阙习惯性的攥了下她的手:“你也是刚进入大隐上境不久,眼下也仅仅是刚走出了一步,要到大隐上境巅峰,还早的很呢。”
“先生,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不仅仅是《九春三秋》,连刀法也一骑绝尘呀?”大概是赵阙攥了她的手一下,李木槿蹦蹦跳跳的越来越高。
赵阙瞧着她的胸脯,暗道,要不要告诉她,以后表示开心,不要再蹦蹦跳跳了,实在不适合了。
“《九春三秋》近几天你修炼了吗?”赵阙最终没说出口,换了话题问道。
她似暖阳里的小蝴蝶,笑着说:“当然修炼了,一天不敢停顿下来,先生您说,我的真气相比刀法,差了一点,我便再不敢偷懒了。”
作为孤本修炼秘籍的《九春三秋》,创始于春秋年代,距今的具体时间已不可考,传说是位兵家大家所创,一度在乱世里战无不胜,以《九春三秋》修炼出来的真气,一缕就仿佛重如泰山,体内流转速度却奇快,一经引入战斗中,遇到比自己弱的敌人,横推过去就是了,对战比自身强的对手,又讲究排兵布阵、智谋百出,修炼出的真气觉得比其他人少很多,但是连绵不绝,像源源不断为前线补充兵员一样。
赵阙又拥有天赋神通八相龙蟒的霸道绝伦,两相叠加之下,威力直线上升,前些日子轻而易举砍杀掉地支榜第十一人高津,虽说高津太过高看自己,大意轻敌,然而在赵阙经受八相龙蟒反噬,接连掉境的情况下,仍旧是明证《九春三秋》与八相龙蟒配合,天衣无缝,所向披靡。
“可惜了,虞王还在西塞做将主时,交给我的《九春三秋》,只有‘九春’的真气修炼之法,没有‘三秋’的兵法、刀法、身法。”赵阙惋惜道。
那时,他作战出色,还未获封虞王称号的前西塞将主,亲自召见赵阙,见他没有合适的功法,便把偶然得到的《九春三秋》赏赐给了他,遗憾的是,秘籍残缺不全。
李木槿知晓赵阙心中有憾,旋即安慰道:“也许天意见先生适合修炼《九春三秋》,合适的时候,便会将残缺的一部分,主动送到先生面前呢?”
赵阙忽然哈哈大笑:“你呀,见我称呼吕清臣为先生,你也称呼我为先生了。”
“在西塞,您本来就是先生啊!”李木槿被拆穿,鼓起了脸颊。
他在居巢书院读过几本书,尽管在兵营里,也钻研兵书,常捧圣贤书籍,离开了西塞,先生二字,他就有些担当不起了。不过达者为师,现今他已是辅国大将军,金印紫绶,坐镇西塞,取得辉煌战功,喊他一声先生,也算合情合理。何况,之前,兵部尚书亲自到西塞,带去天子圣旨,拜封他为车骑将军,就连虞王坐镇西塞时,都没有此等荣耀!
“在西塞,别人偶尔叫我先生,你可是把我当做仆人使唤!”
“哪有!哪有!我那时是不懂事!觉得,大哥哥你跟我才是最亲切的!”
赵阙摇头苦笑,联想到刚至青石城时,他竟要杀了她,顿觉心里无比惭愧,换了句话说道:“说起西塞,我竟有些担忧现今的状况了。”
林朝天代替他统领西塞军,不知道潘季驯、石金刚、陈麦岐他们,会不会和宠臣林仙鹿的这位宝贝嫡孙,冲突起了矛盾,没了他的镇压,这些傲骨十足、桀骜不驯的西塞将领,真能把林朝天给拉到马蹄下,踩成肉泥,管他是不是大夏王朝身份、地位都极为耀眼的冠军侯呢!
“赵将,我们还有机会回西塞吗?”李木槿低声问道。
赵阙认真答道:“当然有,寒山国秋收有了粮食,今年春夏喂肥了马,迟早会再集结大军,进攻西塞的。”
大夏王朝内的智囊,具有共识的一点,寒山国国内多荒漠,只有不足一半的国土水土丰盛,适合定居、游牧、种植小麦,他们十分眼馋大夏王朝的肥沃土地,和一年四季尽皆宜居的国土。
除此之外,世代累积的血仇,不得不报,不敢不报。
至于大夏,丝绸之路必须要经过寒山,才能最短最快到达西域,这里边俱是数不清的财富,没了一个寒山,大夏将会更加的富裕,更加的国土广袤……
西塞七年光阴,打到现在,就连赵阙都分不清到底为了什么征战,各方面的原因都有,但是要说让每位将士为之信服的一条缘由,不论是谁,都说不清。
重阳节过后,青石城的百姓仍然是日出则作、日落而息,其中手头银两宽泛的,会带着家人,出没在街市,走走看看,买些廉价的吃食,买点不值钱的饰品挂在家里。
从居巢书院下山,自桃夭山往青石城走。
路上有那刚从田地里扛着锄头,蹒跚回家的农夫、农妇,相当一些人,身边带着孩童,孩童不知疲倦为何物,嬉笑吵闹,脑袋上戴着自己编织的花环,一遍又一遍问父母,好不好看。
脾气性格好的父母,夸赞孩子,就算脸上顶着嵌入骨子里的疲惫。
脾气不好的父母,累的快要挪不动脚了,怒斥孩童老实一些,回家吃饭后不要乱跑,老老实实的休息,明日还有数不清的农活在等着他们。
赵阙感慨十分:“先生就算将学费压到了特别少的地步,仍旧是有太多的孩子,上不起书院。”
李木槿把他以前的说过的话,复述一次:“单单是为了活着,便耗光了精力,哪还有其他心思,想着吃饱穿暖之外的事情。这些事情对于他们来讲,俱是无关紧要、不足轻重。”
“你说,未来某一天,天下的孩子都可以上得起学,百姓不再为吃饱穿暖而烦恼,人人有良善,人人讲德行,那该是何等的天下风貌?圣人讲,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行,盗窃乱贼而不做,故外户而不闭……”
不待赵阙说完,李木槿插嘴补充道:“是谓大同。”
赵阙哈哈大笑:“是啊,天下大同,本应是读书人至为崇高的理想,瞧瞧眼下的大多数读书人,达则独善其身,穷则皓首穷经,希冀读书读到飞黄腾达,将一肚子的圣贤学问、经纶济世卖于帝王家。”
“您都说了,只是一部分。”
“因为我与吕清臣一样,心如死灰,对天下失望的很。”
漫步在官道,青石城气派却长了青苔的城墙,余光下泛着青灰的色泽。
赵阙忽然停下脚步,李木槿稍后亦是,两人看向身后的某个方向,那里真气四溢,天地灵气紊乱,有高手在大战,且是半山三境的大高手。
李木槿苦恼道:“我还以为半山三境的武夫,很稀罕,江湖上没有多少这样的高手,来到青石城发现,半山三境的武夫真不值钱。”
赵阙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谁曾想到,青石城居然成了漩涡了,前礼部左侍郎的女儿谢葵,一个人引来多少高手?说到这里,我倒是奇怪了,朝廷的鹰犬到此,情有可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江湖人?他们来凑什么热闹?”
李木槿挠挠脑袋,对此也不甚明了:“让云雀继续查?”
“无所谓,先让云雀守在各处要道吧,反正他们的目标是谢葵,她到了青石城,一切便水落石出了。”
朱衣袖和段锦,两位锦衣娘,在余平的府上说了不少真话,但是真话有多真,是否有隐瞒,是不是关键的真话里,掺杂了假话,就不得而知了。
就像是两人并没有解释,为何会有这么多的江湖人,闻风而动,聚在青石城。
此点,仿佛在她们说的时候,全都归于谢之维死谏于朝堂,但是,江湖人可不管你是不是礼部左侍郎,死因是不是为了天下百姓直斥昏君,江湖武林有自己的一套行事规矩,礼部可代表不了他们。
眼下的事情,则是看看到底谁在那里打斗。
任何一位“人间半仙”,对于江湖,都是重要人物,他们的一举一动,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
“过去看看?”李木槿问道。
赵阙点点头。
打斗的地方,离他们有相当一段路程。
离着越近,赵阙所感受到的当中一股气息,便越为熟悉。
竟是红衣红鞋背着红缨枪,脸上涂抹着廉价脂粉的李子姑娘。
而另一股气息,阴鸷邪毒,似乎阴暗角落里趴伏的毒蝎子。
“是她。”赵阙纳闷。
李子姑娘与何人,在城外打斗?
打斗产生的狂暴凌乱气息,令人吃惊,仿佛必须有一方落败身死,才能善罢甘休。
从官道走进稀稀落落的林子,再行一刻多钟的时间。
赵阙便看到了,一袭红衣的李子姑娘,枪出如龙,红缨枪上的红穗,血光冲天,似乎要照亮昏暗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