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鸢子跟钟逾明听的清楚。
两人站在走廊上,不乏有其他江湖人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自持武艺高强胆子大的武夫,打开门,依着门框,哈欠连连的看着。
赵阙站起身,走出客栈,左右瞧了瞧。
犬吠几声,不见人影,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
“他不是谭业,大威镖局的总镖头陆韶,带走的武学秘籍并非《折岳剑经》?”赵阙呢喃。
东方天际,泛起了鱼肚白。
“有趣!有趣啊,我对江湖越来越感兴趣了。”
转身。
赵阙朝掌柜说道:“掌柜的,赵某可不是大善人,客栈的坏损,你还得找孟大凯要去……”
话都没说完,掌柜又气又急:“孟大凯死的不能再死了,我向他如何要?”
“让我把话说完呀,没了一个孟大凯,还有一个大威镖局啊!”
“哎呦我的娘,客官您真是说笑了,大威镖局连荫邱城的官府,也不放在眼里,我若是要钱,约莫着是活的不耐烦了,催促黑白无常索我的命嘞。”
孟大凯的佩剑,躺在尸体一边。
赵阙弯腰捡起,剑尖瞬息搁在掌柜的喉咙前:“你与我要钱?!当我是慈悲为怀的菩萨?还是将我当成了老实人?笑话,这世道,老实人就得给你们兜底?老实人该死?不配活着?”
掌柜满脸大汗,他哪会料到,赵阙说翻脸就翻脸?
“客官……嘿嘿,客官您说笑了,适才,我……我只是开个玩笑,您万万不要当真,是我嘴欠!是我嘴欠!”说着,掌柜向自己的左右脸,一个劲的扇大嘴巴子。
赵阙冷漠的瞧着他。
剑未动。
稍许,掌柜的左右脸,红肿起来。
他才收起剑,顺便掂量了下剑的分量,精铁打造,不错,尤其剑身上雕花,手艺精巧,破门而进的月光照耀在剑身上,使之闪闪发光,能卖个十几两的银子了。
“记住了,别欺负老实人。”
“是是是,客官教训的是,您的住店费,我给您们免了,权当交个朋友,交个朋友。”
赵阙反问:“交个朋友?”
“对对,您赏个脸,交个朋友。”
“哼,掌柜的,一脸的富贵相,赵某可交不起你这个朋友。”
掌柜张着嘴,被赵阙呛的不轻。
带走了孟大凯的剑,赵阙走上二楼,回了房间。
“赵将,此地不宜久留。”钟逾明压低声音道。
赵阙紧皱着眉头。
“战死西塞的那位中年剑客,没来得及问他名,便战死沙场了,既然使我得知,他的儿子或许就在荫邱城,无论如何,本将,也得见上一见,活着,替那位中年剑客看看他的儿子,死了,赵某为他报仇。”
李鸢子道:“我们现在只听过了他的名字,连他在哪都不知道,也许谭业早就从荫邱城走了。”
赵阙倒了杯凉茶,举了举,问两人喝不喝,两人摇头。
“只能看缘分了。”
谢葵至青石城,招惹到的江湖人,仍然让赵阙小觑了。谭业大概是位寻寻常常的江湖武夫,却也赶到了青石城,方出现在荫邱城,当中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孟大凯假冒他的名姓,且怀有《折岳剑经》,大威镖局总镖头陆韶,甚至如意镖局总镖头金崇山,也知道孟大凯身有剑经。
其实,赵阙现在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江湖局外人,才会觉得江湖事,一波三折,弯弯绕绕,若他真当自己是江湖人,便不会觉得意外,江湖嘛,杀人夺宝哪天不上演?
“都去补一觉吧。”
他挥了挥手。
李鸢子问道:“我们还去不去看比武招亲?!”
“去!当然去。”
“好。”
她关上房门。
茶水冰凉,凉茶震了震他的精神,依旧选择躺下,小眯一会儿。
这一眯,日上三竿。
钟逾明心知赵将军累,只在旁,小声呼唤,亦是不知呼唤了多少声,赵阙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鲤鱼打挺的下了床,伸开双臂,周身似是倒豆子的劈里啪啦。
“走,吃饭。”
李鸢子来过一趟,见赵阙未睡醒,她也顺势懒上一觉。
客栈大堂收拾干净了。
少有人吃饭。
拉着李鸢子,三人坐定,让小二把昨夜打包的饭菜,去后厨热热。
掌柜当无事发生,为他们换上一壶新茶。
上好的茶叶。
吃过饭,过了巳时三刻。
集市人满为患。
当中又有背负着刀枪棍棒的江湖好汉,急匆匆的穿过人群。
一问便知。
他们去荫邱城几家最大的镖局,看看能不能凭借武功,被镖头看上,当个运镖的好手,赚几波不菲的报酬。
李鸢子扯了扯赵阙的袖角,朝一个方向努努嘴。
竟然青衫派在选拨弟子,皆是孩童,不少孩子好似已被选定,站在几位青衫派弟子后面,里面恰有带三人去吃饭的青衫派弟子,也有被赵阙打昏的那位。
赵阙见状,上前打了个招呼。
“哦,原来是兄台!你们也在荫邱城啊!真是巧!”
似乎他们并不知,看山的那两位弟子,被赵阙所杀,无此事一般。
赵阙转念一思量,就知,定然是让掌门梁信给压下来了。
而今想来,青衫派掌门梁信,亦是个忍辱负重的主儿,赵阙杀了青衫派那么多人,竟是忍下了,乃至在赵阙表现出不杀他时,露出了欣喜。
也不知,这欣喜,是真,还是假?
“凑巧凑巧,我们正好路过荫邱城,便在此城休整一番,你们继续,赵某不叨扰你们了。”
“赵兄好走,咱们来日再会,山水有相逢。”
赵阙背对着他们,摆摆手。
荫邱城集市所卖的小吃,与青石城并无二样,看见卖牛皮糖的,他下意识的就要买,念起,李木槿不在身边,随即悠悠叹了口气。
人啊……
大同小异。在身边习惯了,感觉平平无常,当不在身边了,那种空洞、落寞感,好像一张大口。
“哎,兄弟,你可听说过陈悲璨?!”
路过四位江湖人坐在茶摊饮茶,听见他们谈论陈悲璨的事儿。
“你也是从青石城来这儿的?”
“肯定是啊,大家伙谁不是?实不相瞒,看看我的宝刀!捡的!”
“好刀啊!”
“锻刀的匠人,一定了不得,瞧瞧这刃,啧啧啧,吹发可断!”
“说远说远了啊,咱们可是在说陈悲璨!”
“陈悲璨啊,也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家伙,一战成名!万剑山庄不世出的董辽知道不?杀了!落雁堡堡主范狄,也死在他手上!陈悲璨还是年轻人啊!!试问,当今江湖年轻天骄们,究竟哪个能比的上他?”
“不错,我听几位江湖前辈说,陈悲璨必定是下一个江湖百年的领衔人物,指不定,高高在上的武学圣地,也得在他面前尽折腰!”
赵阙听他们越说越夸张,心里面乐的不行。
李鸢子尽管未窥全貌,但是知晓,赵阙就是陈悲璨。
“你的名头即将传遍江湖了。”她聚音成线道。
赵阙笑道:“感觉不错。”
前面搭了个戏台子般的台子。
三人过去时,一位看样子十六、七的少女,手掌拍在一位壮汉的脑袋,手臂稍稍弯曲,刚劲一到,壮汉砰地一下飞了出去,砸在人群,惊起一群惊呼。
花甲之年的老者,抿了口杯中的茶水,走到少女的前面,抱拳给台下观众。
“诸位,小女就在这儿,当真无一人可以打的过她吗?”
底下人窃窃私语。
“八个人了!居然全都败在小姑娘的手中,没人能打的过她吗?”
“嗨,别急,荫邱城的几大镖局,也在招人,等那些江湖高手来了,小姑娘还不是如来佛祖掌中的孙猴子,翻手便能压在五指山下。”
老者向三个方向抱拳示意:“各位,小女名唤冬荣……”
赵阙听之,喃喃说道:“丽桂树之冬荣,好名字。”
“什么意思?”李鸢子扑闪着大眼睛,好奇。
赵阙笑回:“意思是桂树一整个冬天也不凋零。相传广寒宫前,有五百丈高的桂树,枝繁叶茂,美丽不可方物,又称月桂。天下读书人如果考中了进士,叫做蟾宫折桂。”
“老夫姓许,见过好汉大侠们了,今日,既然无人再登台,我们父女两人,便告辞了,明日再比武!”
顿时人声鼎沸了,他们看热闹还没看够,怎么就走了呢?!
然后……
“哪位好汉上台比试比试?!”
“对啊,赢了可是抱得美人归!”
“没人了吗?扫兴!实在扫兴!”
眼看着许氏父女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们更急了。
“且慢!”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集中在赵阙的身上。
老者哦了声,见赵阙相貌堂堂,英俊的不似凡俗,诧异问道:“公子可是要比试?”
赵阙穿过人群,跃至台上,向老者作揖道:“在下见许姑娘,身手了得,想要讨教一二。”
他的目光落在许冬荣的脸颊,果真如小二说的那般,美若天仙。
桃花眼柳叶眉,鹅蛋脸,樱桃小嘴身材婀娜又多姿,一颦一笑,如让人,深陷三春寒、暖三冬,青丝及腰,转身之下,荡漾出了一汪清水,衣着翠绿清脆,踩着的绣花鞋,像是走在心间青石路,似仙子谪尘,不敢令人生有一丝一毫的亵渎之念。
许冬荣害羞的扭过头,不看盯着她打量的登徒子。
“你行不行啊?!”
台下人,居然嫉妒起了赵阙。
许冬荣见赵阙羞怯,可是头一次!
这让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许姑娘害羞的样子好美!”
“兄弟,听我一句劝,不行就赶紧下来,别丢人现眼!”
“许姑娘,我才是你的如意郎君!稍等我几年,待我学成武艺,风风光光的迎娶你回家!”
老者同样打量赵阙:“好,如此的话,请与小女比试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