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严行林那儿得到《景星麟凤》时,就有此种感觉,一经修习,仅仅是门槛前的经文,就让赵阙咂摸出了不一般的味道来。
不单单是跟他所修炼的《九春三秋》丝毫不冲突,甚至他还感觉将来把《景星麟凤》修到了化境,会给他带来极大的惊喜。
至于被严行林称作是《化星》的旁门左道术法,只看前面,确实为两伤术法,但是结合下文,就不简单了。
以赵阙曾到过山巅三境的眼光来看,此术法应该便是货真价实的《景星麟凤》。
想来严行林的师父,对后面的景星麟凤四字理解错了,误以为是经文,且还自己为其赋予了《化星》的新名字。
作为传承已久的旁门术法,其中的奥妙自不必多说,已然经过一代代人的佐证了。
何况,此旁门术法,自在赵阙体内成一个循环,踏进门槛内后,隐隐吸收外界灵气,滋养他的身体,当然,后果也是极大的……
赵阙未等修炼到能够无伤使用此术法之时,强行动用,会落得个严行林一般的下场,唯能使用前半部的两伤之术,苟延残喘一段时间,而后回天乏术,此生的各种积累,彻底烟消云散。
有了《景星麟凤》某种意义上,赵阙也多了一种选择。
此,是他现在最大的依托所在。
一旦连沈石三都救治不了他,解决不了八相龙蟒的反噬,彼时,他完全可以使用景星麟凤,短暂恢复巅峰武力,快刀斩乱麻,把悬而未决的事,放而未杀的人,一股脑全做了。
一位山巅三境的大宗师,且还拥有八相龙蟒这种在诸多神通当中,都极为玄妙的神通,赵阙发起狂来,世间能阻挡他的人,寥寥无几,不出双手之数,而且,大夏江湖隐世不出又能拦下赵阙的大宗师,皆是有望登顶陆地神仙,碰一碰所谓的武破虚空,谁又能甘心舍弃呢?
所以说。
机缘巧合遇见夏花跟严行林,赵阙稳赚不赔。
至于夏花借着他的身份,怎样在京城扯虎皮作大旗,赵阙便管不着了,以夏花这种自身负有神通,心智聪慧的小女子,定然懂的拿捏当中的分寸,不会过分,也绝不会老实,就算某一天,有人突然告诉他,夏花是他认下的干妹妹,赵阙也毫不吃惊。
世间神通玄秘神奇,饶是真正端坐在武林之巅的大宗师,都不知人间存有多少神通,赵阙好奇夏花的神通名号,是否历史上早已出现过?!
亦或外人不知,只在历史的角落中,代代涌现?!
他急喘了几口热气。
月明星稀,越为登高,明月的月晕,晃的目眩,寒风吹过,就算外面穿了一层刘大生的棉衣,仍旧使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几个寒颤。
山路陡峭的需他手脚并用。
不过自现在的位置看泥巴山营寨的布局,赵阙肯定赵大胆绝不是寻常从北边而来的流寇,此人的身份他或许猜错了,并不简单。
匪寇营寨顺着山势而建,泥巴山名字不起眼,却天然具有进可居高临下杀冒犯之敌,退可紧守狭隘养兵自重的优势,加上赵大胆修建的匪寨,余康城的守军来了,不付出点大代价,不一定攻的下泥巴山。
“这人是个懂得行军布阵的老手。”
赵阙暗道。
为何没像拿下周家庄那般轻松的攻破刘家庄,单看赵大胆所建的匪寨,恐怕便不像刘大生所说的那般,刘家庄凭借武力击退了赵大胆一众匪徒。
“莫非是赵大胆故意为之,试了试刘家庄的几斤几两,好练匪有成后,上演一出攻城略地的戏码?”
皇权不下乡,似刘家庄这等底层,多是有地方豪绅大族负责维护,刘大生口中的族长便在此理当中,寻常时日,庄里有口角、矛盾,乃至打死了人,多不会去官府请官员主持公道,就地让族长、族老们,依照家规处置。
刘大生几兄弟会几手功夫,为人处世也做的来,在庄里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就像是他刚进刘家庄,刘大生拿庄里人,人人会几手功夫威胁他,且不是绑去见官一样,莫管说的真不真,搁成别人,心里皆会打几分怵。
赵阙当然不会信,若真刘家庄人人都会几手功夫,他得对此地的百姓刮目相看了。
刘家庄不算小了,他从庄里走了一个来回,环望房屋的数量,心里粗略估算了一下,刘家庄得有五六百户人家。
在刘大生家里吃饭就能看出刘家庄的富庶来,赵大胆练匪完后,挥刀向刘家庄,搜刮个盆满钵满,赵大胆在众多亡命之徒中的声望,也会无限拔高。
大致看到了营寨的部署,按照常理来说,也就够了,让赵阙随便带支稍微训练点的兵马,都能把泥巴山的匪寇给剿了,但是,官军视而不见,面对穷凶极恶匪寇的,则是一群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
刘大生在其家中对赵阙说的言语,他仅仅听了听,和真刀真枪打起来相比,这些言语不值一提。
他还需去看一看营寨的底细,既然来到此处了,受了刘家庄一饭之恩,不做点什么,他总觉得有所亏欠。
于这座山爬的高,对面泥巴山,随夜风隐隐约约飘过来的女子厉嚎,听的更加清楚,之中,不乏满堂哄笑,有男有女,有粗犷有细腻。
人生百态,面临绝境,除非是自己身边的人,赵阙一如其往绝不会埋怨人心,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舍弃尊严求生,才是本能,可以克制本能,舍身取义的仁人志士,由此更加令人打心底尊敬。
就营寨内的女子大笑声中,少不了被匪寇洗劫的周家庄内的妇人。
有了景星麟凤的功劳,花了不到一个时辰,赵阙爬到这座山的山顶。
山顶下方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是方被削平的石台,石台上简单搭建了座木屋。
屋外,摆放着锅碗瓢盆,生活所用的家伙什,一应俱全。
赵阙当然看到了,穿着粗陋的衣物,负手迎风而立的中年消瘦男子。
星月光辉照耀下,中年消瘦男子的脸面半部黑暗,但是那一双比之明月更加亮堂的双目,仿佛能让人可以从中看到自己的魂灵。
如此冰寒,中年男子穿着这般简单,赵阙心中有数,必定是位隐世修炼的半山三境大高手,就算他的武学超乎想象,不为外人所知晓的山巅大宗师,赵阙亦是不惊讶。
既来之则安之。
看样子,中年男子和泥巴山的匪寇毫无关系,仅是巧合的做了邻居。
若不然,杀了他,岂不是省事?!
而中年男子一直在打量赵阙。
“年轻人,深夜到此,有何目的?”
他似乎常年未开口说话,嗓音干哑的厉害。
赵阙以江湖晚辈礼抱拳说道:“前辈,在下赵阙,路过刘家庄,受一饭之恩,听闻百姓遭受匪寇侵扰,特来此亲眼看一看,试试有什么能做的?!”
不见中年男子动作,身影从山巅消失,转瞬到了赵阙的身边,端详着他:“你受了重伤,放在其他人身上,早便应该死了,你且还活蹦乱跳,之前有过大机缘吗?”
消瘦男子丝毫不提匪寇一字,评点赵阙的身体伤势。
“前辈一语中的!”
赵阙恭敬回道。
“呵呵,城府极深,明明心底对我无丁点敬畏,却表现的颤颤惊惊,小兄弟非常人,如此年轻,没有受伤时,一定是罕见的年轻俊彦吧?”
中年男子绕着赵阙负手踱步,神情古井无波,目光游弋在赵阙的身体上,仿佛要看穿他的虚实。
赵阙笑道:“前辈如何看的出来?”
“所修的功法,端的是不错,即便快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了,仍然为你提供生机,不对……不对不对!你受的伤不简单,我竟看不懂因何而伤。”
中年男子说道。
赵阙没有自男子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杀气。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此山有前辈结庐清修,仙气盎然。”
“哈哈……你小子有意思,不愿回我,开始拍马屁,有趣!有趣!”中年男子大笑。
他走到赵阙的正面,注视着双眼:“我只是厌倦了江湖厮杀,安静清修的炼气士罢了。”
算是一种回答。
赵阙叹了口气:“前辈当真不愿插手匪寇之患?”
“人生天地间,虽是万灵之首,实则跟野兽何异?野兽尚且弱肉强食,对面山上的匪寇,每日在营寨中操练兵马,像野兽里的老虎、群狼,你提过的刘家庄,便是豢养的绵羊,猛兽吃肉,天道所在,我为什么要管?!”中年男子反问道。
紧接着他又道,“近来,我夜观天象,天下即将大乱,我帮刘家庄杀了泥巴山匪寇,日后,再来兵祸、匪祸,难道要我持续不断的出手?”
赵阙不答他这句话,“前辈是故意让我知晓?”
“算不上故意,瞧你是言华下境的武夫,原本以为,你并不会察觉到我。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极其有天资的武夫,山穷水尽之处依旧栽种桃花。眼下的武学境界是跌境了?!”
“正是。”
中年男子指向山对面的匪寨:“以你的身体,去了那儿,自寻死路。”
赵阙沉静道:“一饭之恩,不敢忘。”
“嗯,知道了我在此小隐于世,原应杀了你,了断这桩因果。”中年男子飘然回到了山巅,负手看着他,“惜你之才,或有重生之路,走吧。”
赵阙迟迟不挪动脚步。
中年男子略微皱了皱眉头。
“前辈是何境界?”
“你找死?”中年男子嘴角勾笑,玩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