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得行大礼道谢。
九长老怔怔的注视赵阙。
她在想,宋麒到底是何人啊,哪位大夏的皇亲国戚?亦或是有大功的战将?怎么到了,见了宋麒本人,需要大礼道谢的地步?
柴星香甚至想反悔,不愿因一匹融雪,涉身险境。
万一,宋麒牵扯到的人,实乃连银花派都不能招惹的大人物,她绝不是在为自己拼搏个前程,而是在作死。
“赵先生,我能不能问一下,宋麒兄弟的背景大到何等的程度?”九长老试探的问道。
她心里明白,赵阙不会说的,若是能说的话,便不会弯弯绕绕说了那么多的言谈来引她入得赵阙的瓠中。
九长老心里感到极其的不妙。
赵阙低低笑了下:“九长老去做就是了,杀了宋麒的人,必不可能是深厚的背景,应当是把他误以为同样觊觎宝刀的人了,但,此人的武学修为不弱,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无一人看到他是怎样杀的宋麒。”
九长老点点头,赵阙将话茬到宋麒的死这件事上,而不是和她交待些宋麒的背景。
她心里有数了。
“赵先生的意思是,整个景树城无人知晓宋麒的身份,他的死,根本是个意外?”
赵阙颔首:“不错。”
“好!虽然刚才我已经答应赵先生了,但是现在再答应一次,为了这匹骏马,把宋麒兄弟害死的凶手,必定被我银花派寻到。”
九长老话语稍顿。
“不知是找到凶手之后,赵先生把融雪给予我们,还是眼下便把融雪放在这里,赵先生请放心,银花派的信誉满城皆知,为了这份得来不易的信誉,我们一定遵守与赵先生的买卖,且绝不会在未找到凶手之前,擅自出售融雪!”
赵阙看着九长老的神情。
他倒是不怕将融雪搁进银花派的手里,但是银花派怕找到了凶手且杀了之后,赵阙翻脸不认人了。
江湖险恶,谁知道言华境武夫的赵阙背后,还存在着什么样的大高手!
徒然为他人作嫁衣裳,银花派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吃了不少亏,生意做了这么多年,何种心计深沉的人没见过?所以,吃亏多了,自是总结出了一条避险的手段。
而今,九长老就拿整个银花派的信誉作担保,话里是让赵阙选择,实则只有一种选择,就是将融雪留在她手里。
“银花派的生意在景树城做的那么多,深受百姓的喜爱,想必,九长老赌上银花派的信誉,此举,赵某信的过,但,若是银花派并未找到凶手,该如何解决?”赵阙反问。
他问的是句废话。
只是,赵阙真正想要说的言语,在此话的后面。
果然。
九长老直接道:“再次请求赵先生把心放在肚子里,银花派没杀了凶手,乃至未曾找到凶手,融雪必会毫发无损的重新回到赵先生的手里,银花派绝不扣留,期间耗费的人力物力,银花派一力承担!”
赵阙点点头:“得写个书契。”
“自然,当然得写个书契,纸面上的文字,可比你我的互相承诺,有用多了。”
九长老去了趟门外,少许后,回来,道:“我已经叮嘱心腹弟子,依照你我的这桩生意,写两分书契,你我各自一份,倘若谁要反悔,来日拿出书契,公布于众,便可。”
融雪在银花派的手里,银花派反悔,赵阙在扎根景树城极深的银花派面前,百口莫辩,然而,书契对赵阙的约束又相当于没有,毕竟,他不可能反悔。
不过,赵阙在意的并不是书契,看着目光里深藏洋洋自得的九长老,赵阙忽然道:“在书契一事上,赵某是吃些亏的。”
“哦?赵先生以为银花派返回,赵先生把书契公布于众,景树城的百姓不相信,银花派不承认?”
“正是。”赵阙道。
九长老眉头一皱,事实上,银花派完全在赵阙走后,直接将融雪据为己有,待赵阙拿出书契追讨时,银花派把赵阙当成骗子处理。
“赵先生不信任我们?”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门派,换成九长老,能信的过吗?”
“容易。”九长老从怀里掏出一方玉佩。
玉佩做的精致,一看便为请了能工巧匠做的。
“赵先生,这是我的玉佩,后面写的是九长老三个字。”九长老大大方方的把玉佩放在桌面,推向赵阙。
赵阙把玉佩攥在手里。
很是温暖。
只是,论材质,跟他的将军配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
“赵某所料不错的话,这块玉佩代表的是九长老的权势。”
“持了此玉佩,就是银花派的九长老。”柴星香认真道,“一旦此玉佩丢失了,按照银花派的规矩,我是需要关押在后山一甲子悔罪。”
“我觉察到了九长老的诚意。”
“那么,赵先生的诚意呢?”九长老反问。
赵阙瞥了眼拴在院子内的融雪,“融雪留在此地,你们照顾它吧。”
“多谢赵先生为银花派着想。”九长老真心实意的道谢。
她目下就决定了,回门派吃年夜饭,牵着这匹马回山上,让掌门以及其余长老亲眼瞧瞧,再将融雪牵扯到的天大利益,仔仔细细的说与他们听。
赵阙言道,此马价值连城。
九长老跟他的诸多言语,心肚里早已清楚,赵阙再如何的装模作样,也瞒不过她。
赵阙一定是说出真实身份吓死人的大人物。
别看年纪轻轻,那些在江湖上盛极一时的天骄之辈,不也是年轻的令人不敢置信?
既然,这桩买卖彻底敲定了。
尽管搜寻凶手的难度,九长老心里没一点数,她的神情仍然掩饰不住的兴奋,为赵阙斟茶。
“多谢九长老。”
“赵先生客气了。”
一番寒暄。
本以为说完要紧事,再闲谈一番,午时留赵阙吃顿好的,他就会离开,而她自己,亦是赶紧忙一忙,带着融雪回山上,一切有条不紊的依照她心里的步骤,环环相扣。
但,赵阙该说适才打好底子的话了。
“九长老,万一……”
赵阙故意一顿。
“哦?万一什么?赵先生但说无妨。”
九长老嘴角怎么遮掩都遮掩不住笑意。
赵阙继续道:“万一银花派未曾找到是何人杀了宋麒,其实还有另外的一桩买卖,代替此事。”
“啊?是何意思?”九长老一时没听懂。
赵阙字字清晰的重复了遍,看九长老表情的逐渐变化,问道:“九长老可愿把赵某新的条件,听一听?听过后,不同意,赵某感同身受,亦能理解。”
九长老倒吸了口凉气,赵阙没说出新条件,她都觉得,自己已然开始浑身冒寒气了。
然而,到了此般地步,一步落入下风,步步落入下风,赵阙先是拿融雪的价值连城吸引她,再慢慢的抛出条件,已被“价值连城”四字吸引了全部心神的九长老,怎能不会被赵阙牵着鼻子走。
“赵先生请说,我……唉,我洗耳恭听。”九长老无奈道。
她有自己的盘算,融雪在其中占了很大一部分,九长老不得不去思量,赵阙新丢出的条件。
而赵阙,半点不慌不忙,慢慢说道:“九长老适才说,赵某是景树城某一个势力的大人物,赵某承认,九长老所猜的丁点不错!”
九长老已有所料,不惊,反喜。
景树城在庆昌州的特殊地位,决定了此地的势力,多是谍子组织。
而银花派扎根在景树城,手中掌握了多少的机密消息啊,简直数不胜数,若是赵阙想要拿融雪换消息,银花派大赚特赚,丝毫不赔。
果然。
赵阙第一句话就是:“九长老,若银花派不仅未找到凶手,那么,银花派现今所持有的庆昌州所有秘密,赵某全部都要。”
“没问题,赵先生请说第二个条件。”
九长老道。
这些消息对于银花派不值一提,和融雪的价值相比,更是提鞋都不赔。
“好,九长老快人快语,赵某佩服,亦能看出,九长老是个有信誉的商人。”
“赵先生谬赞了。”
“第二个条件,便是,银花派搜集庆昌州今后发生的所有重大消息,与赵某的势力报信,持续的时间为一年!”
第二个条件较为苛刻,搜集这些消息,需要的人手极多。
而赵阙如此说,等于变相的给了银花派一大笔钱,令其成为赵阙的双眼。
生意人嘛。
只要是钱到位了。
很多很多事都能谈了。
“可以,我代银花派答应了。”
九长老一口应下。
“不知赵先生可有第三个条件?”
赵阙摇摇头。
她瞬间暗自松了口气,但,九长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精明像赵阙的这般年轻俊杰,不会轻易的就被糊弄过去了吧?
赵阙提起茶壶,为九长老倒了一杯。
“赵先生,使不得使不得,你是客,我为主,应该是我来为你斟茶。”
“九长老太客气了,连我的称呼都换了,足见九长老的为人光明磊落。”
“赵先生谬赞了。”
“是了,九长老是银花派的生意人,九长老觉得大夏的天下,局势如何?”
九长老忽然纳闷赵阙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还是老实答道:“风雨飘摇,就算一向安稳的庆昌州,也传来不少盗匪并起的消息。”
“那好,如果……赵某说是如果,来日庆昌州烽烟四起民不聊生,银花派的生意做不下去了,就连银花派自身亦是难保,到时,赵某让银花派投靠于我,有了咱们这层生意仁义在,银花派会不会考虑赵某?”赵阙轻声道。
言语极微。
九长老不竖着耳朵听,都有点听不清楚。
不过,听后,她霎时目瞪口呆的注视赵阙。
“敢问赵先生到底为何人?”
“赵某劝九长老莫要多问,知道的越多,心里越为忐忑,反倒是对九长老的武学进境不妙。”
“我明白,我明白,不问了。”九长老点头不已,“真到了庆昌州处处烽烟,连银花派都不能自保的时候,赵先生恰好在附近,银花派上下必定全部投奔赵先生。”
“哈哈……九长老答应的委实太干脆了。”
“哦?赵先生又不相信?”
“自然不相信,不过,面对汹涌大势,远非人力能阻挡,彼时,借着买卖的关系,银花派投奔于我,赵某必然会给银花派极为妥帖的地位。”
“那……我替银花派先行谢过赵先生了。”
两人的此段谈话,被官府知道了,按上一个大逆不道的帽子,都不亏。
但,官府里,有数位大官,已被银花派买通,只要银花派在景树城不光天化日下为非作歹,那数位大官皆会保银花派,财运亨通。
她对赵阙的身份感到更加的疑惑。
能在大乱的天下,可以令银花派有一份投靠的大人物,名姓在大夏定然多有流传,只是,赵阙看上去委实太年轻了,江湖是大年份,朝廷亦是大年份,年轻且能力极大的俊杰,充斥庙堂上下。
莫非……
赵阙是哪个异姓王的世子?或是名震天下的世家里的子弟?哪一个有异心的皇亲国戚?
心里猜了许多,九长老的面色同样愈来愈难看。
赵阙补充道:“赵某先给九长老说句心里话。”
“赵先生请说。”
“刚才赵某说的第二个条件,听着比找且杀了害宋麒的凶手,简单。实际上,搜集情报告与我们,比找凶手,难多了,赵某并不是看不起九长老,而是术业有专攻,九长老是生意人,对此一知半解,应该的,可以回到门派内问问相关银花派的大人物。”
“我也与赵先生透个底,既然融雪的价值连城,面对这么大的一笔钱财,即便我回门派内问了掌门,掌门绝对同意……”
九长老尴尬的笑了笑:“只要还是凡人之身,有着七情六欲,就抵御不了诱惑,况且,卖了融雪,得来的钱财宝贝,可是实实在在的,至于赵先生说的第二个条件,恐怕高坐在门派内,享受生活、修炼的大人物们,并不知其中到底得花费多少的人力、物力,方才达到赵先生的要求。”
赵阙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岂不是说,九长老心里也有打算?”
九长老自知失言,笑了几声,话题一转:“哎呀,赵先生你看,聊着聊着,快到午时了,不如留在铺子内,我让弟子去酒楼备下好酒好菜,你我痛饮几杯?”
不知不觉就快到午时,赵阙仰头望向明媚的天际。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过年关的这一天,天公作美。
“有劳九长老了。”
“不麻烦,不麻烦,银花派经营铺子赚来的钱,请赵先生大快朵颐,还是能做到的,赵先生且在此处吃糕点喝茶稍等,我再去知会弟子一声。”
赵阙起身,送九长老离开。
九长老本是慢慢的走了数十步,过了拐角,骤然依靠在门房,擦着额头冒出的汗水。
这位赵先生明明是个年轻人,却是十足的老谋深算。
别听的赵先生好像非常容易说话,若不是九长老亲自来谈,换成任意一个铺子内精明的弟子,都得让赵先生耍的团团转,被卖了,还得帮着赵先生数钱。
书契写完了。
回到账房,正放在桌上。
细细看了数遍。
“你去让贵德楼送到此处一桌最好的酒菜,速度要快。”
“遵命。”
大屁股的女弟子放下手中的毛笔,匆匆起身,出了门。
九长老忍不住瞄了眼那位女弟子的大屁股,心底乍然有了一计。
说那赵先生,定是出身名门,不管他再怎样的谦虚,就算不是名门出身,亦是大夏了不得的年轻大人物。
说白了,不管赵阙的身份到底是多么的深不可测,他终究是位年轻人。
既然是年轻人,作为过来人的九长老,怎能不知,年轻人阳气极足。
“不如,为赵先生挑选几位貌美的银花派女弟子。”九长老想道。
如此一来。
既做成了买卖,也能跟赵先生拉近关系。
银花派只收女弟子,虽说在名义上并没有禁绝男弟子,考虑女弟子满门皆是,再收男弟子的话,于礼于情都不合适,每每有男子慕名而来,银花派便俱都拒绝,毫无例外。
“我记得收了十位记名弟子,其中有两位相貌极是不错,不然,把她们两人送给赵先生当丫鬟?”
“嗯,便是这样,我再给两人送上一份大钱财,保证她们就算在赵先生玩腻了之后,也能一辈子活的不错。”
钱昂动人心,极少有人能在钱财的诱惑下,保持初心不变。
九长老对此事太熟稔了。
之前,银花派多少生意,明明做不成了,却在她砸出的重金下,鬼使神差的做成了。
这便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倒是那位大屁股女弟子,让九长老心里大动。
等会与赵先生吃饭喝酒时,就让那位大屁股女弟子坐在赵先生的身旁,故意露出她招牌的大屁股。
年轻人火力壮。
九长老不信赵先生能坐怀不乱。
坐怀不乱的是圣人,城府比她都要深的赵先生,怎能成了圣人?
把书契带上,重回赵阙所在的房间。
两人各自在两份书契上,画押。
画押前,赵阙当然仔细看了一遍,书契没问题,九长老的诚意还是不错的。
“对了,赵先生……我这里突然有件事……”
“哦?九长老说就是了。”
九长老咂摸着肚子里的言语,笑问道:“敢问赵先生现今是单身一人吗?”
赵阙恍然大悟。
原来九长老的这个心思,一直就没放下。
他笑道:“不敢想瞒九长老,在下已有心上人。”
“必是才子佳人,不过,赵先生适才说,只是经过景树城,不知赵先生的心上人在不在身边?”
“相隔万里之遥,并不在身边。”
“唉,赵先生莫笑,我虽是个妇人,一生未婚嫁,但也知,男子汉身边该时刻有个懂得端茶倒水的女人。”九长老看着赵阙,笑容里,藏着许多意思。
赵阙故意吃惊的呀了声。
“九长老?”
“啊?!”
九长老亦被赵阙一惊一乍给吓到了。
“此事不好吧?有伤风俗!”
“嗨,我还以为赵先生在乎何事呢?放心吧赵先生,此事除了我之外,银花派必定再无人知晓,赵先生尽可享用。何况,世间数不清的道理,哪里有一条不让男子收几位伺候的女子呢?又怎会成了赵先生嘴里的有伤风俗呢!”
赵阙笑的不怀好意:“九长老,您的美貌确实让赵某十分欢喜,然而,放在大夏的何地,你我这般年纪差距,都会令那些道德夫子喊打喊杀!”
九长老瞠目结舌的注视着赵阙。
“难道,赵先生喜欢我这个年纪的女人?”
赵阙连忙道:“哦,是在下误会了,赵某还以为九长老以身相许呢!”
“哈哈……确实是个误会……的确是误会。”九长老尴尬的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好钻进去躲躲,“我的意思是,银花派美貌女子多,正巧,我的记名弟子里,有两人长相特别漂亮,她们资质不足,在银花派内,也是空耗大好年华,不如陪赵先生赶路,为赵先生端茶倒水,也比整日在银花派伴青灯好。”
赵阙不再打趣九长老,婉拒道:“在下只能多谢九长老一番好意了,可惜在下身上的担子太多太重,赶路又太急,自己都无暇顾及,况且两位娇柔的美女子了。”
“小兄弟……”九长老顿时改口称呼,“你现在还年轻,稍稍放纵下,并不是问题,赶路寂寥,有两位美女子陪伴于你,平日说说话,打发无趣,亦是极好的。”
赵阙摆摆手:“九长老的好意,在下真的心领了,若是不是而今的状况,有九长老送予的美貌女子,在下一定收下了,唉,今时不同往日,不敢辜负人间的风情。”
“唉,好吧,小兄弟是个仁义之人,与你做生意,银花派放心。”
“九长老亦是信誉极高的商人,和九长老做生意,在下神清气爽。”
互相拍马屁。
贵德楼最好的饭菜,原来是要放在另一间宽敞的屋子。
后来,赵阙跟九长老一同改了主意,快速收拾了下此间,就把好酒好菜,摆在身前。
赵阙实在是饿了。
大屁股的女弟子坐在一边,为其倒酒,她得了九长老的会意,搔首弄姿,故显风骚。
赵阙来者不拒,任其作为,他只是和九长老边聊边喝酒吃菜。
毕竟,他也不能不识抬举,刚落了次九长老的面子,不能再落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