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守在城主府的守卫,一看到赵阙要靠近他们。
立即,把搭起的弓箭,转变成他。
“停下!!再走一步,你必死无疑!”
赵阙的眉头,从没有松过。
他一路走来,相对比较干净、整洁,没有病死的人的地方,便是这城主府了。
此地,应当是,舟卢城最后坚守之地。
要是城主府,变成其余地方一样,恐怕,舟卢城彻底便陷落在瘟疫之手,直到死的人够了,活下来的人,生生硬捱过去,瘟疫方才会结束。
“各位官爷,在下从南扬州青石城来的,前些年,在下更年轻时,青石城曾发生过一场席卷全城的瘟疫,发现之时,为时已晚,瘟神已然传出去了,城里的百姓,与舟卢城此刻,相差无几,甚至更为凄惨,但是,青石城的郡丞,采用了合适的方法预防,虽然,一时不见效,但是,瘟神传播的速度,却是慢了下来,再加上医师配的药方子,青石城险之又险的捱了过去。”
郭四纳闷的注视着赵阙。
总感觉,他与自己说的,哪里不对劲。
是更加的具体,还是其他地方?!
他想不到。
感染瘟疫的他,脑子时不时的晕眩,要不是苦日子过多了,郭四非得和其他兄弟一般,捱不了现在,早死了。
那些守卫,听到赵阙的喊话,俱都沉默了下来。
舟卢城的百姓不知道,难道,时刻驻守在城主府的他们,还不清楚吗?
此城的主政者,县令王缘,其实已然快迅速蔓延到全城的瘟疫,一筹莫展,召集的城内名医,在府邸内,商量了好长时间,开出的方子,堆满了书桌,却是让病人尝试喝药,试试药方子行不行后,没一种方子,能缓解的,反倒是,有数种方子,刚让病人喝下,病人耐不住突然的大补,直接七窍流血死了。
对外宣传的那些传闻,说是,县令快找到了破解之法,实际为,让人老老实实的待在城内,不乱跑。
万一瘟疫,不仅仅只有一座舟卢城,传染到了其他地方,那才是大难临头,县令王缘,死上一千次都不够的。
总之,死马当活马医吧。
一位守卫踏出一步,拦下搭建的守卫,朝赵阙说道:“年轻人,你且在此稍等,我这就禀告县令大人,要是县令大人要见你,我们会给你让出一条路,带你进府,然而,你得万事听我们,不能逾越规矩一般,否则,当场格杀勿论!倘若,县令大人不见人,你也不能出城,我们会为你寻一处,相对较为安全之所,你需在那儿,等到舟卢城的瘟神,彻底被送走了,方能离去。”
赵阙负手,堂堂正正的颔首:“全听你的。”
“好,年轻人,瞧你年纪不大,又是文文弱弱,且面色苍白,没想到,却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人钦佩道。
从舟卢城爆发瘟疫到现在,尽管有许多人,要向县令献策,只是,这些文人,各怀心思,所献的计策,没几个能用的。
“你且快去,时间不等人,我们每耽搁片刻,便不知有多少人因此死去,亦或被瘟神感染。”
“好!”
那人,身材岿然如山上不老松,面貌如刀划斧削,谈吐绝无长腔,干净利落,应当是舟卢城难得的好汉。
郭四在赵阙身后,喊道:“兄弟,城主会见你吗?”
“会。”赵阙目光深沉,喟然道。
“为何?!”郭四纳闷。
城主在他们的心里,位高权重,赵阙短短的几句言语,怎会破例让城主相见?
再说了。
放赵阙进舟卢城是一回事,能不能真正见到城主,又是另一回事了。
赵阙缓缓摇头,苦笑道:“一路走来,赵某所见,如同身临无间地狱,百姓随意倒在路边,没有救治,没有间隔,任凭瘟神为所欲为,足见,舟卢城,已经快到万劫不复之地。城主,此时此刻,莫说是赵阙了,但凡有任意一人,前来献策,他都会相见,即便献策之人,是个骗子,他亦会见,无外乎是,赌那一个万一。”
话还没说完。
只听身后噗通了一声。
赵阙头都没回。
不忍再看。
郭四没撑住,体内生机极迅速的流逝,呼吸渐渐没了。
说死就死。
赵阙叹了口气。
重重阻隔的鼻口,都能嗅到,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
舟卢城爆发的瘟疫,比西塞那次,更要严重的多。
那去汇报于王缘的人,急匆匆的跑出来。
见到赵阙身后,已经死了的郭四,稍微愣了下,忙说道:“少侠,这边请,县令大人,有请。”
赵阙快步走向守卫。
他们为其留了一条道。
未曾料到。
那人陪伴在赵阙的身边,一同进府邸。
“你不怕我身上有瘟神?!”赵阙问道。
此人道:“当然怕,怕的要死,舒余上有老下有小,万一,舒余死了,怕是一家老小都要活不下去了,只是,怕有什么用?舟卢城死的人够多了,莫非,他们就没有家人?!”
“你也不怕我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赵阙又问。
舒余无奈苦笑:“少侠,不是舟卢城人吧,听您的口音便知,定然是外地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若是天下的骗子,都能做到此等地步,舒余被骗,心甘情愿。何况,前段时间的骗子,皆是此城中人,每一个外地人,您是头一个。”
赵阙亦是摇头苦笑:“舟卢城的情况,超出了赵某的预料,也不知,赵某的方法,能不能行。”
他能直奔县令的府邸,除了西塞防范、救治病人的方法外,还掌握有一张药方子,方子较为温和,却是难得的去热解毒的良方,是西塞随军的老医师,从一本古医书上找来的,而那位老医师,救得了他人的性命,救不了自己的命,把方子献给虞王后,由于年纪太大,感染到瘟疫,没过几天,油尽灯枯,没捱过去,死在了军中。
“一人得病,传染一家,轻者十生八九,重者十存一二,合境之内,大率如斯。”
而赵阙要交给县令的药方子,便是从那医术上得来的“清瘟败毒饮”。
具有气血两清、清热解毒、凉血泻火之不错的功效。
对上瘟疫此等极烈的烈症,能够有极好的奇效。
赵阙是亲眼见识过,此方子,是怎样把西塞军从瘟疫手中,夺过来的。
那位老医师,亦被虞王,以大礼下葬在西塞旁边的高山之上。
“嘿,管它能不能行,少侠的办法,再怎么不行,也可以让舟卢城乱糟糟的局面,稍缓。”
“是了,你们确定舟卢城的……”
赵阙话还没说完,舒余便道:“满城百姓,感染者十之五六,至于,因病而死者,现在仍然是模糊不清,不知病死者为何数!”
顿了下。
舒余带着赵阙进了一处院子,伸手道:“少侠请往这边来。”
赵阙跟在他身后。
进得舟卢城县令的府邸,空空如也,好似没有人存在一样。
赵阙踏进另外一个院子,重重叹了口气。
因为,一中年汉子,独自站在屋檐底下,注视着进了院子的赵阙和舒余。
中年汉子,面白无须,但,他的白是惨白。
虽然,竭尽全力的站直了身体,赵阙眼下的实力,依然觉察到,汉子全身颤抖。
况且,额头上频频冒出的虚汗,嘴角擦去又冒出的鲜血,已然证明,中年汉子的情况,不容乐观。
“我就是舟卢城的县令王缘,年轻人,停,你就站在那儿吧,太过靠近我,小心亦感染了疫疾。不过,你与我说完话,你也得困在此府了,不然,一旦你被我感染疫疾,再走出去,传染给其他人,王某便更加愧疚。”
赵阙听舒余之前在府前的谈话,还以为县令贵为一城之主,怎么着,也得避过瘟疫,他要见赵阙,也是让赵阙独在一屋,把种种方法,写出来,再行斟酌。
“无妨。”赵阙赶紧看向舒余,“你为我拿纸笔来。”
“好。”舒余颔首,快步离开。
他刚走没多久。
那头清醒过来的赤蟒,再度在赵阙身体里,升腾起烈火,把体内不知何时进来的瘟气,悉数燃烧殆尽。
赵阙叹了口气,赤蟒既然有此作为,可见,舒余早已染上了瘟疫,只是,舒余的身体强壮,不自知。
怕就怕,所谓舟卢城干净之地的县令府邸,早已悄悄的传播开了瘟疫。
无了一城轴心,城内百姓,岂不是彻底的大劫难逃?
就是不知,赵阙到来此中,能否扭转乾坤,拯救一城百姓的性命。
等待的时间,赵阙问道:“舟卢城因何爆发了瘟疫?!”
“不知,王某猜测是打猎而来的山货……”
“山货吗?!”赵阙皱着眉头反问。
王缘嘿嘿一笑:“年轻人,你有所不知,舟卢城所称的山货,除了山林所长的东西,还有动物,据称为山货,到时,卖给商人,他们自会命人收拾干净,连夜运出城,到其他地方贩卖。”
赵阙顿时大骇。
王缘又道:“我们已经做了应该做的,至于,其他的事情,王某即便有心,再也无力了。就看天命了,老天爷让人死,谁能活?!”
“怎会如此?”赵阙喃喃自语。
王缘似乎听见了,叹息道:“天命使然,天命使然,天地之间,万物皆有灵,人为万灵之长,作恶多端,怎能引不来老天爷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