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峰听说燕辞可能坠入魔道,惊呼不妙,连忙传讯原暮云禀明实情,再邀请柳若玺同往查探。
按风冕所留标记寻至云渺山,唯见山野寂寂,不见燕辞半点踪影。
欲拜谒红焰古猿打听,可惜掘地三尺依旧没能找到其洞府所在。
万里峰深知闯了大祸,遂散开门下四处搜觅。
人性恶却向善,所以修者师法于道,正性修身养清净气,谨守戒律以求度人。
魔是人性的劣根,随心所欲,贪痴妄三毒不净,破坏道纲,与道相背而驰,只求度己。
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道行愈深,魔性愈厚。好比建立和维护秩序往往需历经千难万难,想毁灭却轻而易举。
魔气灌顶是邪恶、取巧的晋升捷径,修者若怀执念冲击境界,最易心神失守,使邪念胜于正气,魔意压制道心。修者良知泯灭,故而阴暗中总有无数魔王等候接引。
曲羽衣寻思燕辞在珞珈山无处容身,化婴后极可能会返回鹦哥城故居锤炼心境,故怀抱希望前来寻找。
路经溪水村,偶尔听到些山神与乞丐的传言,更加确信燕辞藏身于市。
蹲守月余,果然察觉到其行迹,一路跟随,竟眼见鬼机灵抽出闲暇,心神不属的跑去风月崖枯坐一夜,然后折往阳朝寺借粮。
观其言行举止,怪诞不经,的确像是入魔的征兆。
曲羽衣刚现身拦路,燕辞即身化一阵怪风,霎时飘遁远去。
年余来,燕辞在周边鬼混,一直避而不见,曲羽衣追得心力交瘁,却始终不曾谋面。
好在鬼机灵闹鬼闹,并没有太出格的举动,估计其心识尚未完全被妖魔所控吧,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杜若洲听完神伤不已,忽然问道:「捉弄城西戍卒这种混账事,应该是鬼机灵才玩的把戏吧。」
曲羽衣秀靥一红,她因瞧见戍卒的雅态,故循迹去了都护府。而燕辞察觉此女跟至,即刻打退堂鼓远去。
那时,府里守卫被揍得滚倒一地,都护同样是一副鼻青眼肿的模样,见人就说愿意放粮。
杜若洲道:「鬼机灵济物安民,不像是魔祟缠身的状况嘛。」
曲羽衣道:「正因如此,小妹才更想当面问个清楚。」
杜若洲气得牙痒痒,道:「不如分两路追踪,且看那厮能逃到哪去!」
曲羽衣微微一摇首,道:「立地无影神通远胜于分形散影术,形影一旦转移,就如一树之百枝一枝之千叶,百里地界内真身无处不在,也绝无一处算是真身,根本无从追起。」
杜若洲苦着脸道:「鬼机灵这般浪荡着终归不是事,难道要放任不管麽?」
「想走的人留不住,装醉的人唤不醒。」曲羽衣轻轻一叹,突然想起一事道,「幸亏事情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听说山神曾在蛇古涧露过相,或许去那里可打听到其行踪。」
杜若洲道:「去看一看也好,若不行,唯有找晗冰来救。」
如果说世间还有一人可劝慰燕辞,让他一诉衷肠让他放下复仇的执念,终归还属晗冰无疑。
曲羽衣道:「听说万峰主责怪门下搜寻不力,正跟原掌教商讨准备下神捕令呢。再者此去遗荒险阻重重,恐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一句惊得话杜若洲差点没站稳,怪叫道:「情况未明,行事怎如此武断!若让鬼机灵知晓,只怕不入魔都不行啦!」
曲羽衣道:「跟茹毛饮血的寻常魔祟不同,魔气灌顶易导致修者心识入魔,外表伪善,然若压制不住魔根,极可能会做出些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万峰主此举意在防患于未然,相比被其余道门察觉、追杀,将之早早禁锢在同尘苑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越往下说,入魔的症状跟燕辞越相似,杜若洲呆呆的,呐呐道:「且不说魔修攻势剽悍,单论燕辞昔日在沧海已能跨阶杀敌,时今神通精进到何种境界根本无人得知,凭咱俩去捉恐怕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曲羽衣绽唇笑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燕辞师兄重情重义的心性,绝不会冒然翻脸吧。」
杜若洲不以为然,他寻思燕辞既然故意不见,以温和的手段应之就算不折身远走,也不会乖乖就范,但假若逼迫太甚,既怕打不过,又怕适得其反。
细商一阵,曲羽衣一摇身,择路朝北遁走,杜若洲亦鼓风而起,尾随离去。
蛇古涧是鹦哥城周边有名的景点,其名称由来已久,说是古时候某贤士游山,遇洪水所阻。
时逢修行五百年的玄蛇首尾搭在两岸,弓身化做石桥帮其过涧,贤士盛赞之,玄蛇由此修成仙胎。
每隔一段年月,总有樵夫、游人之属自称望见蛇仙出没。
此后,有散修慕名而来,占据高山建庙供奉,终日只顾做那白日飞昇的白日梦,不愿勤加修炼。
日久月深,门庭几经变换,始终不成气候。
数年前,有人吸纳了六七位修真同伴,招揽到一群略通世俗武技的喽啰以供驱使。
庙宇屋舍修葺一新,诸人烹羊宰牛,尽情饮宴,酒兴浓时临时起意创建门派,偶得一颇具内涵的名字:破镜妙观宗。
宗主焦王宣出身于附近农家,听说机缘巧合下曾吞食过一颗异果,一觉醒来即有融合期道行。
只是此子资质平庸,未修成任何绝妙的术法来般配,且好说大话,打理几年愣是打造出几段笑话,硬生生污了那名。
蛇古涧景物以清奇险峻著称,满目陡峰怪洞,绝对是酝酿轶闻逸事的宝地。
残桥弯弯,载着快要载不动的美好故事,独自在西风里欢叹。
山色洁净、明丽,涧水深且清,岸畔佳木葱茏,百花衬托。
石桥及其倒影衔接成苔藓点翠的椭圆状相框,把远山、鸿影俱圈在其内。
大风扬起衣袂,晴岚剑、暗沙剑拖曳两条霞光,越过桥洞在百峰间穿梭,仙侠之意颇浓。
杜若洲豪情奔放,笑道:「怡情冶性之地,必出仙人之流。」
曲羽衣不理不睬,脚跟微沉,扬剑破云上腾,如一点翠漪湮没在茫茫青穹里。
杜若洲暗暗叹声气,这妮子并非不善交流,说话时、微笑时都尽显温婉可爱,却为何偏偏喜欢板着脸装一副冰冷表情呢?真是欠征服啊!
边庭峰披着西风缝制的秋装,峰上溪流盘绕,院落几重,周围林木濡湿,山色清澈。
一位瘦筋筋的弟子猫着腰在花圃里除草,不经意一抬眼,望见秋岚下飘落两条身影,疑为仙人降世,边揉着眼睛细看边呼唤同门来瞧。
不多时,林子里院子里涌出七八位修者和十余俗世人,虽说有些面黄肌瘦,但神情间却一扫消颓模样。
连续做了几年寻仙的梦,果真等到仙人下凡了,这绝对是一件鼓舞人心的欢喜事。
来者风骨龙姿,仙袂飘举,跟传说中的仙人别无二致。
可惜,虚有其表的人不在少数,外貌俊朗的男修一说话,方知其不是来救苦的仙人,而是来踢馆的强盗。
杜若洲擅长的事也是煞风景,张嘴呵斥道:「一群屁娃儿还指望占据好山好水,速速收拾行囊滚蛋!」
群相愕然,一位面相棱角分明,线条刚毅的修者越众而出,施礼道:「晚辈焦王宣,忝居破镜妙观宗宗主之职,敢问前辈何故见责?」
这家伙倒不眼拙,一眼即看出来者修为。
杜若洲瞪眼道:「屁话,小爷中意此地,令尔等挪挪窝。」
形势比人强,焦王宣不得不受下这份窝囊气,欣然道:「前辈所命,不敢不从,我等这就搬到山脚下去,免得碍眼。」
杜若洲怒道:「水有多远尔等就滚多远,小崽子倒会避重就轻,在山脚下没的污染了一条好水!」
焦王宣依旧赔着笑,温声劝道:「边庭峰景色宜人,可惜灵气过于薄弱,小住些时日犹可,久了怕妨碍修行,望前辈三思。」
偏偏杜若洲油盐不进,叱道:「轮不着你这厮假好心,速去速去,还等着打赏麽?」
有胆子开宗立派的人物,绝不是任人捏的软蛋,焦王宣感觉胸膛里七八股怒火朝上窜,愤然道:「前辈到底是受人敬仰的大能,这般撵人夺地,还有天理吗?」
破镜妙观宗小归小,门徒倒个个是舍命不舍脸的人物,齐刷刷拥在焦王宣身后,决定临死也要蹬蹬脚。
杜若洲冷笑道:「嘿哟,还仗着几只小猫小狗壮胆,弱肉强食就是天理。」
焦王宣道:「俗话说盗亦有道,纵使前辈想侵占此地,也应该按规矩来。」
杜若洲道:「规矩就是论道,对嘛?」
「不错。」焦王宣颔首道,「假如直接邀前辈切磋,不免有轻视之嫌,况且在下也不敢冒犯仙颜。」
杜若洲不自禁回首望一眼曲羽衣,咧嘴笑道:「想搬救兵的话尽可以坦白说。」
焦王宣忍不住笑道:「既然前辈是爽快人,在下也不诲言,明早确实有位高人欲来鄙宗做客,或许可以会会尊驾。」
杜若洲闻言亦加爽快,道:「明日午时死约会,不见不散。」
来者说完即退,倒留得破镜妙观宗一干人等纳闷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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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四章 翻天魔星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