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日孤城快讯报道,荒空第七银行发生一起抢劫案件,现场损失约一千万羽币,该劫案疑似城中新晋的街头娱乐团体——诡术团所为……”客厅里,电视上正播放着今日的晚间新闻。
“若姐,饭好了。”冷色调布置的简单厨房里,姜述将炒锅里的排骨倒入菜盘之中,侧头喊了一声。
端着盘子走向客厅,摆盘,晚饭是简单的两菜一汤。
“若姐?”他又叫了一声,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便走上楼梯。
若姐的卧室被打理得别出心裁,垃圾桶里没有垃圾,垃圾都在地上;衣柜里没有衣服,衣服堆在床上,分不清干净还是脏;床上没有人也没有被子,不过依稀能辨认出来,写字台前陷在懒人沙发里的那一团东西,算是若姐和被子的混合物。
“不是前两天才帮你理过房间么。”姜述叹了口气,看起来需要每天打扫房间。
无奈,他走向那团混合物,伸出手想要拉开被子,但是迟疑了一会儿,只是转身拉开了窗帘,因为他不能确定被子里的若姐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天色已黑,他顺着窗向外望去,可以看见一条大江横亘在两个世界之间,江上潮漩之中映着对岸的林立高楼和各色炫光。
江的那一边,满是高楼、霓虹灯和巨幅广告牌,声浪和光影构建出一个轻浮的繁华世界。而在江的这一边,低矮的别墅富人区里拥有着这座城市少有的宁静。
这是赛博朋克化的世界,三个月前,他出现在这座城市的某处街角,非魂穿。
他的运气很好,没来得及忍饥挨饿就被若姐——柳汀若捡回了家,而她也只用了一顿晚饭的时间就决定负担起被他养育的重任。
“把饭端进来。”片刻之后,被窝之中传来若姐极有辨识度的清冷女声,不过可能是刚睡醒,这声音听起来黏糊糊的,多了点平时没有的慵懒和娇气。
“去桌上吃。”姜述不从,径直出了卧室。
许久,在一句不满的嘟囔声后,被子之中伸出一只手,随意地从床上抓过几件衣服。
“区区一个保姆……”
很快,一个套着大号男款T恤的女人出现在二楼楼梯口,她打个呵欠,揉揉眼睛,蹬着一双大白腿下了楼。
柳汀若眯眼看了看散发着热气的两菜一汤,又凑上脸闻闻,“还不错。”
“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姜述瞥了眼她,装好饭递给她。
“我的脏了。”她接过饭碗,瞥了眼姜述,用一种“我错了,下次还敢”的语气说着,“懒得洗。”
“……”姜述只是看着她。
“这样吧,晚饭算是我请你的,那么等价交换,你帮我把衣服洗了。”她向排骨伸出勺子,懒懒地说道。
“……行。”姜述无奈应下,然后双手合十,面目诚恳地饭前祷告,“感谢我贤惠的若姐,赐予我美味的晚饭,除买菜、洗菜、切菜、烧菜、装盘、上菜、洗碗外,一概不用我亲自动手。”
“不客气。”柳汀若在干饭的百忙之中抽空回应。
“等会儿和我去一趟娱乐C区,定制的纸牌好了。”姜述看着她。
“喔,自己去呗。”她随口答道,“或者叫人送来。”
“……”姜述无奈地盯着她看,“我没有角色卡,去不了C区。”
角色卡,也就是这个世界的身份证,每位公民在十八岁的时候可以前往中心区领取,根据公民的先天后天条件确定他需要贡献一生的职业,也就是将要在孤城中“扮演”的角色。
很显然,他不会有这种东西。
没有角色卡,这座城市的半数区域都不对他开放,而最关键的是,没有角色卡,就代表着无法工作,而无法工作,就代表着需要一直被若姐养着。
虽说这样也不错,若姐是个很厉害的黑客,很有钱。
“不要。”柳汀若低着头,面色依旧平淡,但似乎抬眼看了他一下,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狡黠,“明天做蒜蓉鸡翅,我就陪你去。”
“又是这个,你怎么吃不腻?”姜述叹了口气,应下,“知道了,等下顺便买点鸡翅。”
啃完最后一根排骨,她嘬了嘬满是油光的手指头,擦擦手便进了卧室。
片刻后,一身休闲装的柳汀若走了出来,她打开门,又想起了什么,向着放在无线充电板上的一红一蓝两个小球招招手道:”小八,小五,来。“
红蓝小球应声亮起,然后长出两个圆眼睛和小猫耳,向柳汀若飞来,跟上她的脚步。
——
和所有其他区一样,孤城第七区也改变不了衰败与繁荣共生的局面,不过它至少可以将两者分置于七区两端。
娱乐C区就是两者的交界,鱼龙混杂,不过这里,也意外得更加有趣,大胆前卫的艺术气息以涂鸦、街头雕塑、服饰的形式充斥在大街小巷。
街角的小店里,姜述接过店长递来的一副纸牌样品,感受一下纸牌大小和顺滑度,笑起来,“谢谢啊。”
“付钱就行了。”店主没有看他,只是专心地摆弄着桌上的皮制衣物,那似乎是一套定制的翼装。
姜述拉一下柳汀若的衣服,她这才后知后觉地上前刷卡付钱,她看看心情愉悦的姜述,疑惑道:“这些纸牌用来干什么?”
“无聊呗。”姜述应着,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纸牌,“随便玩玩。”
前世的他是一个魔术师,一个不能无聊的职业,一个无聊就会饿死的职业。
这个世界没有魔术。
在这里的三个月,实在是无聊透顶,除了家务还是家务,他怀疑如果自己去申请角色卡,AI会给他匹配保姆或者管家。
“无聊?”柳汀若皱眉,“这个很有趣?”
“还算有趣吧。”姜述取出口袋里一副刚开封的牌,牌背朝上,然后随手翻开第一张,那是一张红心三,“来,签上你的名字。”
“嗯。”柳汀若取出随身带着的笔,在他手中的牌上利索签名。
“现在,这是一张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红心三。”姜述将牌翻回去,牌背朝上,然后递给她,“咬在嘴里。”
“嗯?”
“咬在嘴里。”
柳汀若点点头,朱唇轻启,咬住了这张牌,她望着失神的姜述,含糊道:“怎么了?”
“没怎么。”姜述稳住有些荡漾的心神,若姐这副诱惑力十足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前世港片的某名场面。
“现在,翻开一张牌。”他翻开牌堆第一张,是一张黑桃三,然后签上了自己名字,同样牌背朝上,继续说道,“我也会咬住这张牌。”
“嗯?”若姐歪着头看他,没弄明白他要干什么。
“现在,用手指在我的手心写下你的名字。”姜述咬着牌,但是话语很清晰。
“嗯。”柳汀若便照做,修长如玉葱的手指在姜述的手心一笔一划写下名字。
柳,汀,若。
“好,换我来。”姜述也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心写下自己的名字,“有些时候,书写并不需要笔墨,只需要将字迹……”
他翻开自己咬着的纸牌,上面赫然是柳汀若的签名,在她惊讶的眼神之中,姜述继续说道:“转移到它该去的地方。”
“诶?”柳汀若快速眨巴着眼,然后打开自己叼着的纸牌,那上面果然是姜述的签名,短暂的思考过后,她后退半步,指着他警惕道:“你……会魔法?!”
“……”姜述把她的手指塞回拳头里,无奈道,“这只是魔术而已,你可以理解成障眼法或者戏法。”
“这倒是。”柳汀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怎么做到的?”
“嗯……可以。”稍加思索,姜述便同意了。
“只是用了一个简单的手法,双翻。”他拿出那副牌,“Double Lift,简单来说就是,当我翻开顶端第一张牌的时候,实际上翻了两张,你看见的红桃三其实是第二张牌。”
“所以呢?”
“所以在你签完名我把牌盖回去之后,我交给你的不是第二张牌红桃三,而是我事先签过名的第一张牌黑桃三。”姜述耸耸肩,“接着再做一次双翻,在第二张黑桃三上签上我的名字就行了。”
“也就是说,有两张你签过名的黑桃三?”柳汀若敲敲手,明白了,“你只是替换了纸牌而已。”
“不然呢,要是我能随便控制字迹,我肯定天天帮学生抄作业,日进斗金。”姜述呵呵一笑。
“没出息。”柳汀若撇撇嘴,要是可以完美复刻笔迹,去伪造合同、支票什么的不香么?
“不过,有点意思。”和很多了解到魔术真相的人不同,柳汀若并没有因为它本质简单而意兴阑珊,反而起了更浓厚的兴趣,“所以说,魔术到底是什么?”
“一个简单的真相,一个复杂的流程,一点点表演技巧。”姜述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但我认为更重要的是,一个完整的魔术,它在用效果讲述一个故事。”
“故事么?”柳汀若轻声重复着,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你知道诡术么?就是这两个月出现的那个。”
“诡术?”
“对,和你所说的魔术……很像。”柳汀若的眸子里满是沉思,解释道,“是一个新晋的团队,主打街头表演诡术,表演的时候都戴着面具,很神秘。”
“而且,昨天发生了一起劫案,嫌疑人……就是他们的成员。”她缓缓说道。
两个月、诡术、银行劫案……
“就是他,他刚刚表演了诡术!”这个时候,一声大喝打断了姜述的思考,他一回头便看见一群人站在不远处,其中一人指着他。
不等他缓过神来,一个身穿黑色孤城警服的壮汉已经扑来制服他,然后给他拷上银闪闪的手铐。
“我是沃夫,现役二级警督,警号TC12138,现在怀疑你和荒空银行劫案有关,跟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