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程栏在看见它的第一时间,便认了出来。
程栏并不认识朱鹮。
但是并不妨碍他认出那是什么制式的。
东海军区复古流五尺剑匣。
大概是星渊历583年的产物。
那个时候星渊战争已经进入尾声。
持续了近千年的战场,终于向着东海深处推进,重装剑匣合成旅,就是在这个时候诞生。
属于远海推进流的装备。
当然,最后东海军区并没有能够真正跨入那片星渊之地。
他们也没有能够向星渊另一端的敌人,展现关于手中之剑的风采。
程栏站了起来,友好地伸出手去,就像这是一次难得的会晤一般。
“程栏,三司监察司内部纠察科。”
陈溪午停在了程栏面前,看了这个据说是来自东海军区的年轻人很久,同样伸出手去。
“陈溪午,紧急事务处理司外勤组。”
程栏点了点头,而后重新坐了下来,很是好奇的打量着陈溪午。
不可否认,程栏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身上却有着一种很是明显的松弛感。
这与当下的清沅,是格格不入的。
重新坐在了巷子台阶上的程栏笑了起来,四处张望着。
“我们这算不算地下工作的秘密接头?”
陈溪午想了想,同样坐了下来。
“星沫网络之下,大概不会隐秘到哪里去。”
这确实是实话。
程栏叹了口气,看着陈溪午身后的剑匣,倒是有些好奇起来。
“你这玩意哪里弄来的?以前在军事学院的时候,这可是被重点提及的型号。”
陈溪午愣了一愣,回头看着那个从朱鹮那里借来的剑匣。
“你没有用过?”
程栏笑着说道:“我一毕业,就被分配来了这里,你也看见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大概是要做卧底的,虽然这看起来有些可笑,毕竟在星渊科技那里,从我一出生的时候开始,所有的档案就已经被记录下来了。谁会相信一个从第一军事学院毕业的人,会是来城安局这种已经被星渊科技掌握的地方好好干活的?”
陈溪午默然无语,过了少许才缓缓说道:“从你们东海军区的一个嗯杀手手里借来的。”
“借来做什么?”
“剑难道是礼器?”
“这可不好说,军事学院里面教授过人间历史,据说在古早之前,剑还真是礼器。”
“行吧。”陈溪午被反驳得有些无话可说,于是也没有闲谈下去,直接进入了正题。
“我想去一趟东海军区,陆三良说你大概可以帮得上忙。”
程栏露出了诧异的目光,长久地看着陈溪午。
“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找个人。”
“方不方便告诉我?”
“告诉你做什么?”
程栏惆怅地笑了笑。
“如果人人都这样说,难道我都要帮忙吗?万一你是星渊科技的卧底呢?”
“尤春山。”陈溪午平静地说道,“我要去见一见尤春山。”
程栏笑了起来。
“天下有很多人都想见尤春山,我也想。”
“我曾经见过他。”陈溪午眯起了眼睛,轻声说着。“算起来,我们应该算是人间故交。”
“真的假的,我不信。”
程栏狐疑地看着陈溪午。
陈溪午默默的看了程栏很久,而后缓缓说道:“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什么卧底。”
程栏耸了耸肩。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卧底。谁说从第一军事学院毕业,就一定会是东海军区的人?”
“你不是?”
“是啊。但不是卧底。”程栏认真的想了想,“大概算是一个明面上的线人?这些东西本就瞒不住的,来的时候我还想过要不要想办法屏蔽一下星沫网络的监听,但是想了想,确实没有什么必要。”
程栏转头看向一旁的陈溪午。
“怎么,这样的氛围不适合谈一些很是沉重的事情?或者我们换个地方?去地下街区,找个酒吧,先进行隐秘的街头,而后自以为天衣无缝地在星沫网络的监测下,大声密谋?”
程栏笑了起来,又有些落寞地低下头去。
“这真的没有什么必要。”
“那陆三良让我找你的意义在哪里?”
“意义当然在于,我是东海军区的人。”程栏脸上的笑容褪去,看着陈溪午正色说道:“他做了一些事情,比如私通东海军区,可能第二天就会在某个隐秘的角落看见他的尸体。但我不会。”
这个年轻人脸上有着无比真挚的笑容。
“星渊科技,还不敢将手插得这么远。”
“昨晚那个想要杀周一的人,今天差点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时候,死在了清沅。”
“这是不一样的。”程栏认真地说道:“所有人都知道六百七十三师沿海武备兵团是破门而出的。在东海军区什么都没有表示的情况下,他们便擅自将剑意接触网的协议通行塔竖立在了清沅大门外,倘若星渊政府还有实权,这已经是昭然若揭的谋逆叛乱。”
“但我不一样,我来路正大光明,背靠东海的我如果见得光,便没有人敢让我见不到光。”
陈溪午若有所思的坐着,想着周星海的那番话。
看来这场火,确实与东海军区无关。
但也说不上无关。
他们是在逼着所有人做抉择。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如果真的没有人愿意站出来。
这场火就会把他们全部焚烧殆尽。
程栏已经站了起来,看着陈溪午,伸出手来。
“你总要给我一些可以相信你的证明。”
陈溪午认真地想了很久,从身后取下了那个石匣。
大概也是听说过辐射之名,程栏警惕地向后退了几步。
但陈溪午并没有解开匣子,只是将匣子取了下来,而后——在程栏诧异的目光里,那个毫无机械构造的匣子,便这样凭空悬在了二人之间。
满巷剑鸣。
但不知从何而来。
“我并不想用千年前陈旧的东西来摧毁一个新的时代。”
陈溪午轻声说着。
“但有时候......”
有许多的细微的尘埃在那些剑鸣声里,从这条巷子的四处簌簌地落着。
“也未尝不可。”
随着话音落下,那些无数轻尘瞬间如剑如龙,好似剑气纵横,向着四面疾射而去。
程栏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那个青山草木之霭诚恳地说道:“我与他是千年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