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孙策活着回去,却离死不远了。
程昱这话,或者说是…陆羽的这个预测,在刘晔听来信息量好大呀。
若这话是出自他人之口,刘晔权且就当一句玩笑,听听就过去了。
可…陆羽,陆公子…
他刚刚才精准预测到了孙策的进攻,此番“孙策之死”的预测,意味深长啊!
刘晔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当即追问道:
“程司马?陆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按照他的推迟?孙策回江东后,难道…会死?”
“哈哈哈…”程昱一捋胡须笑着解释道:“起初听到这话,我也不信,可今日一观孙伯符的风采,我倒是对陆公子的话深信不疑,此小霸王孙伯符他活不长!”
程昱浅笑着继续解释:“陆公子此前提及孙策时,便说他好骑马,好打野,动不动就带几个人往外面跑,即便是带兵打仗,也从来不顾个人安危身先士卒,原本我自是不信,可今日一战,果然如此,而这…不正是他殒命的送葬曲么?”
这…
刘晔多聪明,程昱都提示到这份儿上了,他一下子了然了。
没错,根据此前细作传来的情报。
孙策的确有点那啥,高情商的话,称呼此为身先士卒,低情商的话,那直接得骂他——脑残!
他在征讨黄祖时,亲自上阵擂鼓;
征讨笮融时,亲自冒着箭雨冲锋,结果大腿都被射穿了;
平刘繇时,和太史慈单挑,最后连头盔都被抢走了。
这样的行为,哪里是一个三军统帅?分明就是一个铁血战士,啊不,是一个脑子被驴踢了的莽夫嘛!
诚如刘晔获取到的这些情报。
孙策就是这样一个人。
每次提起武器,整个人就亢奋、疯狂,一马当先,跑在最前,这似乎…早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周瑜与张昭哪里会不知晓这行为的危险与隐患,只是…劝过他很多次,却都被当成了耳旁风。
无奈呀…
“程司马,我算是明白陆公子的意思。”刘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陆公子是预测到这孙策,终将会因为自己的鲁莽而身首异处!的确,他带兵打仗,会让自己置身于一个危险之地!这是他们江东最大的隐患!”
“哈哈…”程昱依旧在笑,只不过一边笑,一边摆手。“也不全对”
“刘功曹需知,这孙伯符是以绝对的武力威慑江东,可这孙伯符的性格并不宽厚,平定江东,得罪的人可不少,得罪的江东家族更多,早有人惦记着他的性命呢,而今…他兵败如山倒,或许…一些本就对他有所仇怨的家族即将蠢蠢欲动!”
“按照陆公子的意思,对付孙策这样的‘愣头青’,都不需要这些江东家族露面,只需要委派几个刺客,就足够了!
程昱的话几乎完全是陆羽的想法。
至于陆羽的这番话,更不是空穴来风。
根据古籍、文献的记载,孙策会在三年后遇刺,究其原因,是他扫平江东的过程中,曾极力打压当地的豪强武装。
恰恰又因为孙策的性子,他屡屡兴兵向外扩张,开疆拓土。
要知道,打仗打的是钱粮,单靠百姓的供给肯定是不够的,故而,孙策逼迫这些江东豪强交出大量的军粮、钱币、战略物资。
江东豪强前面被打压,后面又被逼着交出钱粮,他们怎能心甘情愿?
联手反抗,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甚至…
他们达成了某种默契。
只要扳倒孙策就行,他们可以照例支持孙家。
只要…下一个孙氏集团的继承人,不像孙策这般穷兵黩武,开疆拓土,耗费钱粮;
只要各大氏族的利益能够得以保全,他们都可以大力支持。
不等不承认,孙权在制衡各大家族这点儿上,比孙策要出色的多,也更能一针见血的点出江东稳定的症结所在!
所以。
在陆羽看来,其实留下孙策,让他与江东各大豪门士族暗中争斗;
远远比让孙权继位,制衡江东,稳定发展,要好对付的多。
乱世,一个莽夫从来不是威胁。
反倒是,一个有脑子的人,一个能制衡好各方关系的人,最是麻烦。
当然,程昱与刘晔自然不可能理解到这么一层。
“程司马,你方才提到的奉陆公子之命南下庐江,所为三件大事…”
刘晔继续开口。
搞明白了陆公子放走孙策的谋划,现在他对陆公子那三件所谓的大事一下子好奇了起来。
“三件大事?这个呀,哈哈…”
程昱就打算回答…
哪曾想,被刘晔抢先一步。“程司马,且容我猜想一番。”
“第一件大事,想必是劝庐江太守刘勋投诚曹司空!”
“至于第二件大事,则是保全庐江,让江东小霸王孙伯符铩羽而归,唯独…这第三件?恕我刘晔愚昧,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还望程司马赐教!”
此言一出…
程昱的酒彻底的醒了,他爽然的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拍着刘晔的肩膀。
“子扬啊子扬,你又如何能想到?陆公子千叮咛万嘱咐的第三件大事便是你——刘晔刘子扬啊!”
“陆公子可说了,哪怕是前两件事都没做好,只要能清楚你刘子扬就不枉此行!子扬啊,哈哈,你是不会知道啊,无论是陆公子,还是龙骁营,对你,那都是望眼欲穿!”
霍…
闻言,刘晔一怔,他如何能想到…
他?不过是庐江城刘勋麾下的一个幕府功曹,竟能…竟能被陆公子称之为一件大事?
这…
这…
“哈哈哈…”
见刘晔愣在原地,良久不语,程昱笑着再度拍了下他的肩膀。
“子扬贤弟,你还是陆公子第一个点名要的人,由此可见,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轻啊,日后在龙骁营,咱们可要互相帮扶,鼎力互助!”
呼…
刘晔重重的呼出口气。
一时间,心头百转交集。
这支…这支威震九州的无敌之师?
这位…这位算无遗策的陆公子!
他…他刘晔竟有幸能加入,成为其中的一员,成为陆公子麾下!
不光如此,竟还是陆公子点明要选他!
这是何等的礼遇?
这算是…受宠若惊了吧?
“咳咳…”
一声轻咳,刘晔尽量的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在程昱面前,他不想表现的像是没有见过世面。
可心头的悸动,哪里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程司马,咱们且回去接着喝。”
“今夜高兴,我必与兄台不醉不归,为龙骁营,亦为陆公子!”
月明星稀,这一双璀璨的谋士双子星,再度推杯换盏,月色愈浓,他们的心情却愈发清朗!
这注定是一个不醉不归的夜晚!
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
…
…
陈国,衙署后院,西厢之内。
“啪嗒”
一声…大乔与小乔在陆羽面前跪下了,地面很凉,这一双姐妹的裙子下并没有穿什么衣物,故而,是裸腿跪在了陆羽的面前。
很清澈,也让陆羽有些心疼。
他赶忙扶起面前的美人。
“先别忙着跪,说正事儿吧,是乔家遇到了什么事儿了么?”
陆羽直接了当的问。
大乔踟蹰了一下,她缓缓望向小乔,旋即把心中的话全部讲出。
“久闻陆公子医术高超,为人又是仁义无双,我姐妹不惜数百里赶至陈国,求见陆公子,便是为了…为了救娘亲的性命。”
唔…
陆羽注意到大乔的眼中眸光闪烁,粉拳微微的握紧,精致绝美的脸蛋儿上涌现出一抹坚决之色。
像是有些紧张,也像是有些担忧。
“你娘怎么了?”
陆羽直接问。
他虽然不懂医,可架不住徒弟多呀。
再加上行军至此,师弟张仲景虽然没来,可张仲景的徒弟倒是来了几个,是负责治疗军中将士们伤寒症的。
陆羽琢磨着,若是伤寒难题,这些徒弟倒是可以迎刃而解。
“我娘…”刚刚吟出这么两个字,大乔颇为感性,似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卧榻的母亲,语气更咽住了。
小乔却是直接脱口。
“我娘的身子这些年一直都不太好,自打被父亲接来庐江后,就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脸色从来是煞白,总是不时的咳嗽,特别是…几日前,娘不知道怎么了,病情一下子严重了许多,剧烈的咳嗽,甚至都咳出血来,我们遍寻医官…可…可他们都说,都说娘活不过十日了!”
这…
听到病症,陆羽眼珠子一转,似乎不是伤寒症啊。
等等,病恹恹的,肤色煞白,不时咳嗽,甚至…能咳出血来?
陆羽咋感觉这病症跟《红楼梦》里的林黛玉的病症这么像呢?
总总症状完全吻合。
这…
要知道,林黛玉的病经过无数“红学”大师的揣摩,大致能判断出是忧郁症,也可以称为抑郁症,说白了,是心理上的疾病!
而她之所以患病,是因为林黛玉母亲去世导致的,这算是很小时就出现的,可…大小乔的娘?
现在,陆羽并不能确认。
于是试着往这方面去问。
“你娘是一到庐江就病重了么?”
这个问题一出,大乔、小乔彼此互视一眼,像是一起回忆了一番。
“也不是…”大乔回答的比较坚定。“应该是初平元年的五月…我记得很清楚,突然间母亲就病了,最开始是以泪洗面,接着…就…就一病不起。”
初平元年?
陆羽眼珠子一定,这是董卓一把火焚烧洛阳,迁都长安的那年。
而很明显,乔家是在此之前举家迁往庐江的,而乔家…如果史料记载不错的话,原本是生活在洛阳,还与曾经的太尉乔玄是同一个家族…
也就是说。
陆羽张口问道:
“初平元年,那一年,我记得二月份时,董卓一把火焚烧洛阳,整个洛阳焚毁!那么…洛阳城里可还有你们乔家的什么亲人?”
此言一出…
小乔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娘…娘的家族,李家便是…便是在洛阳城!”
“那你娘的家族呢?如今可还有消息?”陆羽追问…
“没…似乎,自打我们到庐江后,便再没了外公家的消息了!”
小乔如实回答。
听到这儿…
陆羽点了点头,这算是完全对上了。
多半李娘子患上的病,与林黛玉的一般无二,便是这忧郁症!
林黛玉是小时候死了娘,而李夫人,则是因为追随夫家,带着两个女儿迁至庐江郡。
而董卓一把大火焚烧洛阳,查抄洛阳城的富户,李夫人的母族李家多半被查抄,甚至…殒命于这场大火之中。
失去了父母的李夫人以泪洗面,再加上身子骨本就羸弱,故而…患上了此忧郁症。
身子也渐渐的被这病症拖垮!
说起来…
这忧郁症可重可轻,可大可小。
类似于林黛玉那般症状,最后香消玉殒的有;
略微轻一些,靠着药物能活下来的,也有。
这与人体质有关,性格有关。
而最关键的是,这病出自于心里,若然不打开心结,很难痊愈,不是寻常药物可以治疗的。
当然了,若是放在几千年后可以借助心理医生辅助治疗…
但,现在这个时间段,哪有什么心理医生啊?
呼…
轻呼口气。
其实,陆羽倒是有一些方法。
当然…
这方法也并不靠谱。
是前世,他听说过的,一些痴迷于“红学”的医学学者闲着蛋疼,便去研究“治疗林黛玉”的方法,如何用中药的方法延续林黛玉的生命,避免那香消玉殒的悲剧。
当然了,陆羽是无法理解…
一群痴迷于“红学”的医学界学者干嘛要去研究一个本不存在的“病人”,有这么痴迷的嘛?
可…别说。
他们还真研究出了一套方法。
如今,陆羽能做的也唯有使用这一套方法。
权且就当…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咳咳…”
想通这一节,陆羽轻咳一声。“两位姑娘的心情我能理解,可话说到前头,李夫人这病,我未必能治好。”
这话脱口…
“啪嗒”一声,大乔、小乔又跪了,依旧是裸腿跪在了凉冰冰的地板上。
陆羽好心疼啊…
心疼这一双膝盖。
说起来,他是一个很善于观察的人。
穿越前…
在大街上,往往不经意间…会注意到某些美少女超短裙下,那一双双淤青满满的膝盖。
陆羽发现一个规律。
越是漂亮的女孩儿,膝盖上越是会有淤青,或者…伤痕累累,再或者很黑,就像是…她们总是会默契的在每一个夜深人静时跪着。
纯情的陆羽,自然是不知道,她们跪着是为了干啥?
不过,这总是能让他眼前多出几许画面感。
此番…见美人下跪!
心疼,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咱们可先说好了,你们若是动不动就跪,那你们的母亲…我可不救了!”
闻言…
大、小乔彼此互视一眼,旋即咬着唇,一道站起。
她们的个子不算高,姐姐大乔能到陆羽的胸膛上,妹妹小乔则稍微矮一点点…
“整个大汉天下,谁人不知,陆公子是盖世神医,只要陆公子肯救…那断然没有治不好的病!”大乔缓缓开口,语气轻柔…
偏偏这语气中还带着几许坚决,像是在践行着她一早就做下的决定。
“我与妹妹都知道,庐江是刘勋的地盘,陆公子身处曹营…与刘勋是敌对关系,冒然赴庐江郡,那势必会有些风险!”
“便是为此…我与妹妹都商量好了,若然陆公子能冒险救娘。不论成败,我与妹妹甘愿入司农府,做丫鬟也好,做填房丫鬟也好,做妾室也罢,一生一世,我姐、妹均服侍陆公子,绝不背弃,我…我与妹妹均可立誓。”
说着话,大乔与小乔纷纷举起左手,看样子就要向天发誓。
这…
陆羽心里嘀咕着。
原来这一双姐妹不惜数百里赴陈国,一张口就是做司农府的填房丫鬟,原因…竟是这个。
她们顾虑的…是庐江的归属…
担心陆羽碍于刘勋与曹操敌对的关系,不肯冒险去庐江救人,这才又是色诱,又是勾引的。
委实难为这两个姐妹了。
“唉…”
陆羽无奈的摇摇头。
她们俩哪知道…
怕是今夜,庐江城就要易主了,还什么敌对不敌对的。
明儿个…他陆羽赴庐江,保不齐,刘勋还得夹道、热烈欢迎呢。
想到这儿…
陆羽摆摆手。
“发誓就免了…这样吧,咱们明早就动身!”
“不过,先说好了,本公子也只能试一下,至于能不能救了你们的娘,本公子不敢保证!但,你们放心,我必会全力以赴。”
这…
陆羽的话脱口。
大乔、小乔连连眨巴着眼睛,似是不可思议。
就…就这么轻松的,就…就同意了?
陆公子答应的也太爽快了吧?
他…他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安危呀?
这…
小乔下意识的拽了拽大乔的衣衫。
牙齿微微的咬住嘴唇,眼中眸光流转,似乎在告诉姐姐…
这才是仁义无双的君子嘛,为了救她们的母亲,不惜置身险地,更是没有提出半点逾礼的行为!
好…好一个翩翩君子,好一个让人无法不心动的翩翩君子啊。
“真…真的么?”
大乔喃喃开口,她始终觉得…这一切不真实。
陆公子答应的也…也太简单了吧?
“当然是真的。”
陆羽微微一笑。
“哈欠…”旋即,他下意识的张口打个了大大的哈欠,陪这么一双姐妹聊了这么许久,委实困了。
“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早咱们就动身。”
讲到这儿,陆羽已经朝大门处走去。
临出门前,不忘提醒大、小乔。
“夜里冷,可不要穿这么少的衣服了,万一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一言蔽…
踏…
陆羽一步已经迈出了西厢的门槛。
“陆公子,不…不留下来么?”
不知是出于感激,还是单纯的敬佩陆羽的仁义,一向胆小的大乔竟下意识的开口说出这么一句。
就是这么一句,她一脱口,立刻捂住了嘴巴!
大乔自己都不知晓,怎么就鬼附身差…把这么一句轻浮的话给喊出来了。
作为一个女子,劝陆公子留下来,似乎…似乎有些不矜持了吧?
哪曾想,陆羽也不转身,只是摆摆手。
“今晚就算了吧,你不是‘那个’来了嘛?等治好你娘,你‘那个’也走了,到时候有的是时间!”
讲到这儿…
陆羽笑笑,大步流星的走远了。
只留下大乔那迷惘一般的眼神。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子,第一次…让…让她心动了,不是为了救母的那种肉体上的心动,而是灵魂深处…本能驱使的心动。
许久,许久…
大乔望着陆羽离开的背影,许久不能回过神儿来。
还是一旁小乔扯动了下她的衣裙。
“姐,你今天的样子似乎有些奇怪耶,这是…这是喜欢上陆公子了么?”
咕咚…
一口口水咽了下去。
幽气轻呼,大乔只是抿着嘴,良久不语。
这样仁义无双,为了救人,置生死于度外的公子…
哪个女孩不心动呢?
“小乔,别取笑姐姐了,你…你方才的眼神,你方才的语气不也是对陆公子颇为留恋么?”
“我…那…”小乔再度开口。“姐姐,你说…若是咱们姐妹入了司农府,那陆公子会…会纳我们为妾么?”
这个问题。
大乔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她唯独知晓的是,在汉代…成亲往往是两个家族的联姻。
所需要的是家族阶级的相同。
而陆羽,或者说…司农府的门槛太高了,高到要让她们乔家仰望的地步,的确…她们姐妹最多的奢望,也只能做一个妾室吧?
而这,于她们,似乎是最好的归属!
想到这儿,大乔的眼睛又迷离了起来。
这一夜…
她怕是都会梦到这个男人吧?
——这个一言一行,都让人无比着迷的男人!
…
…
多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