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鄄城。
这是曹操选定的兖州治所。
之前,曹操被兖州官员推举为兖州牧,在昌邑县办公。曹操收青州兵,剿灭兖州东部的青州黄巾后,又隔了一段时间,实力进一步稳固,就从昌邑县转移到了鄄城。
鄄城是兖州济阴郡最北面的县城,北方毗邻东郡,那是曹操的大本营。
曹操驻扎鄄城,背靠大本营,又能掌控兖州。另外,鄄城靠近黄河,都是一片开阔平原,可以大规模的屯田。除此外鄄城东北方的东阿县,也靠近黄河,有充足的土地屯田。
两地屯田,能给曹操提供充足的粮食。
这是曹操的粮草所系。
目前还没到春耕的时节,曹操已经巡视地方,安排地方准备春耕的事情。
曹操在鄄城走了一天,傍晚才回到州牧府。他吃了晚饭,迅速处理了手中的政务,看书的时候,有亲随进来,禀报道:“州牧,荀彧求见。”
“请!”
曹操吩咐一声。
不一会儿,荀彧进入,躬身道:“主公。”
曹操道:“文若连夜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荀彧回答道:“回禀主公,扬州的局势出现了变化。陆玄即将成为扬州牧,不过暂时,还没有公布这一事情。”
曹操听得眉头一挑,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陆玄怎么要成为扬州牧?难道这小子,胆大妄为,要自领扬州牧,独霸一方了吗?”
荀彧道:“不是自领。”
曹操说道:“不是自领州牧,就是有人上表朝廷举荐,谁帮陆玄举荐的呢?”
荀彧道:“是……”
“文若别急,让我猜一猜。”
曹操伸手制止荀彧,思考了片刻,眼中掠过一道精光,说道:“袁术官职高,有举荐的权利,可是,袁术和陆玄为敌,不可能举荐。南方能举荐的人,只剩下刘表,是他吗?”
荀彧道:“主公英明。”
曹操问道:“具体怎么回事?”
荀彧解释道:“去年十二月,荆州刘表举办五十二岁的寿宴,邀请了陆玄。陆玄到了荆州,深得刘表喜欢。为此,刘表上表朝廷,举荐陆玄出任扬州牧。奏章送到关中朝廷,虽然朝廷没有同意,可是,陆玄已经能担任扬州牧。”
曹操轻笑两声,点头道:“刘表一把年纪了,还有心思掺和扬州的局势,人老心不老啊。陆玄成为扬州牧,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影响,倒也可以。朝廷虽然不同意,根本没用啊,管不到地方上的安排。”
曹操成为兖州牧,朝廷也没同意。
当时,朝廷安排了金尚担任兖州刺史,要驱逐曹操,反而被曹操赶走。
陆玄有实力,曹操不担心。
荀彧点头道:“主公说得对,陆玄这个扬州牧,不需要管朝廷的态度。他成了扬州牧,回到庐江郡后,暂时没有宣布,还是以庐江太守行事。”
“由此可见,陆玄这小子,够理智,够隐忍。年纪轻轻,有这样的定力,卑职自愧不如。”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陆玄在庐江郡接纳流民,赈济灾民,吸纳了无数的人。粗略估计,今年寒冬过去,恐怕陆玄吸纳的流民,不会低于十万之众。”
“在陆玄吸纳流民的时候,有扬州吴郡陆家、顾家,以及会稽郡虞家、魏家的人,去庐江郡哄抬物价,把粮价哄抬到二十五文钱一斤,被陆玄直接一网打尽。”
“陆玄斩杀了这些人,抄没所有大家族的粮食,还推出官府经营的粮铺,在庐江郡售卖八文钱一斤的粮食,压下了上涨的粮价,稳定了庐江郡。”
“关键是,陆玄接下来,还要继续卖油盐酱醋,以及肉食等。”
荀彧沉声道:“卑职想了想,陆玄的安排相当高明。官营的商铺,别看他价格不算高,可是薄利多销,能赚很多的钱,这是赚钱的长久之计。有了这一项,就能源源不断的有收入。”
曹操眼中掠过一道精光,开口道:“还有一个功效,可以调控粮价。粮价高了,官营的粮食降价,可以稳定价格,这就是最大的一个功效。”
荀彧道:“主公英明。”
曹操捋着胡须思考,继续道:“陆玄这小子,相当厉害。可以预见到,他此举推行,民心归附,无数人认可。”
荀彧点头道:“据我们的人禀报,百姓谈到陆玄,狂热虔诚,愿为陆玄赴死。”
曹操叹息一声,说道:“这小子是真的厉害,我这个女婿太有能力,也让人头疼。”
“文若,你说我们能不能效仿呢?”
曹操眼中有期待。
“不行!”
荀彧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眼神凝重,沉声道:“主公去年,杀了兖州名士边让,牵连了很多的兖州士人,使得兖州大族愤懑。这些人私下里,对主公很不满。”
“他们虽然不满,也没什么影响,不敢做什么。”
“一旦再推行官府经营粮食,等于和这些人争利,会让他们进一步怨愤。主公夺取徐州之前,不能和他们产生太大的裂痕,否则,会使得刚稳定的兖州分裂。”
“陆玄在庐江郡推行官营粮铺,一方面他地方小,另一方面是大家族逼迫的。而且陆玄杀人,也是站在道义上,是为了帮助百姓解困。”
“您别看陆玄和扬州大族有冲突,可是陆玄杀的都是无足轻重的人。”
“至少,不像咱们这边,死了边让这样影响力巨大的人。”
“另外,陆玄是扬州人,也出身扬州大族,即便他杀了一些人,也能笼络一些人。即便陆家本家,有人对陆玄不满。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陆家肯定有人会继续支持陆玄。”
“所以,情况完全不同。”
荀彧侃侃而谈,道:“陆玄能做的,我们暂时不能做。至少短时间内,不能去做。我们目前做的,是继续屯田,继续夯实根基。”
曹操喟然叹息一声。
有些惋惜。
更有些无奈。
曹操神色有些向往,说道:“文若,如果能推行陆玄的政策,该多好啊?”
荀彧轻笑道:“即便主公不杀边让,也不可能推行陆玄的政策。主公剿灭攻入兖州的青州黄巾,收编为青州兵,拿出了大量的土地,让青州兵的家眷耕种。”
“这个事情,让兖州豪族内心不满。他们迎主公担任兖州牧,可是主公收编了青州兵,没有把这些被青州黄巾祸害过的无主土地,交给青州豪族,反倒安排了青州兵耕种。”
“这些青州豪族,什么都没有得到,自然有怨言。现在,不能再刺激这些人,短时间不能再做。”
曹操面颊抽了抽,说道:“文若,别说边让了。我不效仿陆玄,你安心了吧?”
“主公英明。”
荀彧拱手回答。
曹操严肃道:“按照目前的趋势,陆玄根基愈发的夯实,我们要对付陆玄,越来越不容易。袁术这里,完全不是陆玄的对手,还是要限制陆玄。这事情,怎么办呢?”
荀彧微笑道:“卑职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曹操道:“文若打算怎么办?”
荀彧眼神睿智,道:“回禀主公,朝廷不仅拒绝了刘表的举荐,还安排了宗室刘繇,去扬州担任扬州刺史。显然,关中的李傕和郭汜,认为陆家这样的清誉士人有危险,不愿意答应刘表的上表。”
“所以,有了刘繇去。”
“咱们把刘繇去扬州赴任的消息,早些散播到扬州各郡。”
“如果没有陆玄的手段,这些扬州地方上的大族,不会搭理刘繇。现在陆玄虎视眈眈,这些人就会把刘繇推出来,让刘繇去对付陆玄。”
荀彧掷地有声道:“我们就借力打力,先借助刘繇压制陆玄,维持东南的格局。”
曹操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道:“文若的谋略,可行。尤其袁术这根搅屎棍,看到了刘繇去扬州,等刘繇和陆玄有了冲突,肯定会参加,这对我们也有利。”
荀彧道:“主公英明。”
曹操摆手道:“就这么安排吧。”
“喏!”
荀彧点头回答。
曹操话锋一转,笑道:“曹宪这丫头嫁过去,听说怀孕有些日子了。你说他生个儿子,会不会更像我这个外祖父些。外甥像舅舅,舅舅像外祖父,肯定像我啊。”
荀彧认真的打量了曹操,面颊抽了抽,道:“主公,到时候您可以安排人去探望。”
曹操点头道:“想不到我曹操,也要当外祖父了。如果陆玄的正妻大乔,生了个女儿,曹宪这丫头生一个儿子,可就有意思了。”
荀彧道:“夜深了,主公早些休息,卑职去安排扬州的事情。”
曹操道:“文若也早些休息。”
他目送荀彧离去,想到自己要当外祖父,心情有些澎湃,也去后院找自己的女人了。他得赶紧再生一个,到时候陆玄的儿子比他的儿子更大,还得管他的儿子叫舅舅。